第28章 奉孝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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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奉孝遗计

 

仓亭的火光,在北方的夜空烧了整整一夜。

当那片赤红被黎明前的死灰色取代,恐慌,才真正降临曹营。

“没粮了!仓亭被烧了!我们都要饿死在这里了!”

不知谁先喊出的第一声,绝望如瘟疫,瞬间引爆了二十万大军。

起先是窃语,而后是争吵,最后演变成了疯狂的咆哮。

为了一块干饼,同袍拔刀相向。

一支巡逻队试图镇压,反被饥饿的士卒围攻,撕碎了铠甲。

营啸!这是任何统帅都为之色变的噩梦。

大军,正在崩溃。

它不再是一支征伐天下的雄师,而是一头即将被自己体重活活压死的巨兽。

中军大帐内,气氛凝固。

帐外震天的喧哗,刺入每个人的耳膜。

“丞相!下令吧!再不弹压,大营就要乱了!”夏侯惇手按剑柄,双目赤红。

其余诸将,个个面如土色,手足无措。

曹操端坐于帅案之后,一言不发。他的脸隐藏在昏暗中,看不清表情。

许久,曹操缓缓起身。

只听“呛啷”一声,倚天剑出鞘,寒光映亮了所有人的脸。

夏侯惇以为曹操要杀人立威,正要请命。

然而,曹操的剑锋,却对准了自己。

他左手抓住发髻,右手挥剑,一缕黑发,飘然落地。

整个大帐,死寂无声。所有人都被这惊人的一幕震在原地。

曹操将剑重重插回案前,声音沙哑,却带着铁一般的威严。

“我身为三军统帅,治军不严,致有此败,罪责在我!”

“今,割发代首!以儆效尤!”

他环视帐内,目光如刀锋刮过每一张惊骇的脸。

“传我将令!再有敢言退者,再有敢动摇军心者,不论官阶,不论亲疏!”

“如此发!”

最后三个字,带着血腥味。

夏侯惇等人心头剧震,齐齐单膝跪地:“末将遵命!”

割发代首的命令,如同一阵狂风,迅速传遍了整个混乱的曹营。

那些疯狂的士卒,在听到主帅竟以如此方式自惩时,都愣住了。

那股将要吞噬一切的狂躁,被这举动硬生生压了下去。

军心,暂时稳住了。但这只是用曹操的威望,强行打下的一剂镇定剂。

药效会过,而饥饿,不会消失。

曹操没有理会渐渐平息的喧闹,快步走向了营地最深处,那个被亲兵层层护卫的营帐。

浓重的药味扑面而来。

郭嘉躺在病榻上,形容枯槁,曾经闪烁着智慧光芒的眼睛,此刻也变得浑浊。

他挣扎着想坐起,却被一阵剧咳压了回去,脸上泛起病态的潮红。

“丞相……”他的声音,细若游丝。

曹操快步上前,坐在榻边,握住了他冰冷的手。

那只曾为他定下无数奇谋的手,如今瘦得只剩一把骨头。

“奉孝,你好好休息。”曹操的声音,竟有些哽咽。

郭嘉又是一阵猛咳,缓了许久,眼睛里才重新聚起一丝微光,紧紧盯着曹操。

“丞相,胜败……常事。宛城……不可再战了。”

“粮草己失,军心己乱,唯有……立刻退兵,保存实力……徐图……后计……”

他每说一个字,都耗费巨大的力气。

“只是……退兵之路,那诸葛亮……必有埋伏……需……万分当心……”

这便是郭嘉,哪怕只剩最后一口气,心中所想,依然是为曹操筹谋。

曹操看着面如金纸的郭嘉,胸口如同被巨石死死压住。

宛城之战,他输掉的,何止是一场战役。

他将要输掉的,是自己征伐天下的“子房”!

“奉孝放心。”曹操用力握紧他的手,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懂得。”

他知道郭嘉的意思。

他也知道,这或许是奉孝,为他献上的最后一计。

撤退的命令,在黄昏时分下达。

曹军上下,如蒙大赦。然而,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不是凯旋,是败退。

归途,注定不会平坦。

诸葛亮早己算到了这一步,也正如郭嘉所料,他设了埋伏。

但他设下的,却不是曹军预想中,在某个险要地段的决死一战。

那太蠢了。

当曹军的后队刚刚撤出营寨,还没走出十里。

道路两旁的密林中,忽然响起密集的弓弦声。

箭如雨下!

“敌袭!戒备!”

然而,当曹军好不容易组成盾阵,箭雨却停了。

林中,只有风声。

大军不敢停留,继续前行。

又走了十几里,一支骑兵,如鬼魅般从侧翼杀出!

为首一员银甲小将,手中长枪如龙,一马当先,凿穿了曹军的侧翼阵型,引发一阵骚乱便立刻远遁。

是赵云!

曹军将领还未来得及组织反击,那道银色的影子便己消失在暮色中,只留下一地尸体和更深的恐惧。

曹军的将领们遍体生寒。

他们忽然意识到,这不是伏击。

这是一场狩猎。

而他们二十万败军,就是那片黑暗中,诸葛亮眼里的猎物。

这一夜,是曹军的噩梦。

赵云与张绣,率领着无数小队,对绵延数十里的曹军,展开了不间断的、无休止的追击与骚扰。

他们时左时右,忽隐忽现,用弓箭和突袭,将曹军的阵型彻底搅乱。

不求杀伤,只为制造恐慌。

当又一支小队在黑暗中高喊“关羽在此”并远遁后,第一个士兵崩溃了。

他扔掉长矛,撕开甲胄,扭头就跑。

一个带动一片,恐慌如瘟疫般炸开。

撤退,瞬间沦为一场自相践踏的溃败。

数日后,许都城外,夕阳如血。

曹操在残存虎卫的簇拥下,勒马回望。

那座宛城,如一根刺,扎在他败局的中心,嘲笑着他的狼狈。

一个他所向披靡的时代,仿佛就葬在了那座城下。

胸口一阵绞痛,他险些坠马。

就在此时,一匹快马从许都狂奔而至。

信使滚鞍下马,脸上是比战败更深的恐惧。

“丞相!荆州急报!”

“刘表,病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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