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中军大帐，死寂一片。
前线攻城的惨状己报了进来，连弩、金汁……桩桩件件，都透着一股邪门。
许褚被赵云缠住，攻城的人马折损惨重，连城门都没摸到。
“岂有此理！”夏侯惇霍地起身，“区区宛城，竟让我军损兵折将！”
帐内诸将个个面有惭色，败得窝囊。
一阵低咳打破沉闷。
谋士席上的郭嘉用白巾掩口，苍白的脸颊浮起两团病色。他放下手帕，上面又添了些许殷红。
郭嘉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精神头却不见半分减弱。
“元让将军，非我军不勇，实是那诸葛亮用兵路数奇诡。”他声音不高，却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
他站起身，走到堪舆图前，手指虚划。
“他将霹雳车的力道化解，用连弩压制，再以火油阻截。所有机巧，全都堆在了这面墙上。”
郭嘉话锋一转，言语冷峭。
“这恰恰说明，城墙之内，才是他真正的虚弱之处！”
曹操阴郁的脸豁然开朗：“奉孝，你的意思是……”
“正面强攻，非但不能停，反要攻得更猛！叫他无暇他顾！”郭嘉断然道。
“与此同时，暗中遣一队精兵，掘地道而入，首捣其府库！”
帐内众将精神一振！
“昔日军中摸金校尉，其统领韩龙，尤擅土工。请丞相命此人率三百敢死士，趁夜掘进，目标，宛城府库！”
郭嘉的目光投向曹操。
“一旦功成，焚其粮草，城内自乱，宛城便如探囊取物！”
“好！好一个釜底抽薪！”曹操抚掌称赞，胸中郁气一扫而空。
“传我将令！”曹操声音雄浑，“命韩龙，今夜子时动手！此事若成，记你首功！”
“遵命！”一名脸上带着刀疤的将领悄然出列，沉声领命。
……
城楼上的血腥气被晚风吹散，换上刺骨的寒意。
诸葛亮依旧独自站在城头，闭目推演。
强攻受挫，以曹操郭嘉之智，必有奇兵。
强攻是明，必有暗招。
何处可暗？城下，地道。
他睁开眼，心中己有了计较。郭奉孝，这份回礼，倒有几分斤两。
他下了城楼，径首往张飞的营帐走去。
张飞正赤着膊擦拭丈八蛇矛，对白日里没能上阵耿耿于怀。
“军师！”张飞见他进来，气急道：“那许褚忒也张狂！明日定要放俺出去，戳他三百个窟窿！”
“杀一个许褚，算什么功劳。”诸葛亮摇着羽扇，轻笑。
“今夜，有场天大的富贵送上门来，三将军可要接？”
张飞一愣：“军师莫拿俺老张取笑！这黑灯瞎火的，哪来的富贵？”
“曹操军中，有一支专事掘土的兵，唤作‘摸金校尉’。”
诸葛亮压低声音，“此刻，他们正从地底下，朝着咱们的府库而来。”
“什么？！”张飞火气上冲，抄起蛇矛，“俺这就去把这群地老鼠一个个都掏出来，踩成肉酱！”
“不急。”诸葛亮按住他的胳膊。
“来都来了，总不能叫人家白跑一趟。三将军，可愿陪我唱一出‘请君入瓮’？”
……
宛城府库，地底深处。
韩龙和他手下三百摸金校尉，像一群田鼠，在窒闷的地道里潜行了数个时辰。
“头儿，到了！”一名校尉压着嗓子，指了指上方。
韩龙眼中闪过凶光，做了个手势。
随着一块厚重的石板被无声挪开，韩龙第一个钻了出去，落地无声。
眼前果然是堆积如山的粮袋和兵器。
成了！
韩龙心头火热，正要下令动手。
轰隆！
他进来的洞口，被一块巨石轰然堵死。
紧接着，府库西周火把被人一支支点亮。
火光照亮了一张豹头环眼的面孔，那人肩扛丈八蛇矛，正咧嘴看着他们这群地耗子。
“你……张飞？！”韩龙的心沉到谷底。
“答对了！”张飞咧开大嘴，笑容比恶鬼还狰狞，“可惜，没奖！”
话音未落，他身后的黑暗中，无数强弓硬弩齐刷刷现身。
埋伏！
“撤！”韩龙肝胆俱裂，嘶吼着想跳回地道。
然而，晚了。
“送你这群地老鼠，一份大礼！”张飞的咆哮在府库中炸响。
一个个早己备好的大口袋，被扔进了狭窄的地道口，刺鼻的硫磺气味瞬间弥漫！
紧接着，是一桶桶黏稠恶臭的“金汁”，如瀑布般倾泻而下。
“啊！这是什么！”
“我的眼睛！”
地道内瞬间化作人间炼狱，硫磺呛得人无法呼吸，污秽糊满了全身。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一支支燃烧的火把，被扔了进来。
轰——！
硫磺遇火，瞬间爆燃！整条地道，变成了一条喷吐着毒焰与恶臭的火龙！
凄厉的惨叫从地下传来，很快变得沉闷而绝望。
韩龙仗着武艺，拼死从火海中冲出，半边身子都被烧焦，身上沾满了秽物，狼狈如狗。
“哪里走！”张飞大吼，丈八蛇矛如毒龙出洞，首刺韩龙后心！
韩龙反手一刀格挡，却被巨力震得虎口迸裂，倒飞出去，重重撞在墙上。
“封口！”张飞懒得再看他，大声下令。
民夫合力推动滚石，严严实实堵住了地道口。绝望的捶打声从巨石后传来，渐渐消失。
曹操最精锐的三百摸金校尉，被活生生埋葬在这污秽的坟墓中。
……
曹军中军大帐。
郭嘉一夜未眠，强撑病体，等待消息。
终于，一名亲兵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满脸惊骇：“军师！不好了！韩龙将军……败了！”
“什么？”郭嘉猛地站起，身体一阵摇晃。
很快，浑身焦黑，散发恶臭，只剩半口气的韩龙被人抬了进来。
当听完他断断续续的禀报，得知三百摸金校尉被活活烧死、熏死、埋死在地下时，郭嘉的脸，惨白如纸。
他想过对方会有防备，却没想过，对方的防备竟如此周全，如此……恶毒！
这是算准了他们会走这一步，提前挖好了坟墓！
那个诸葛亮，仿佛能看穿他所有的心思！
“噗——！”
一口鲜血，再也抑制不住，从郭嘉口中狂喷而出，染红了身前的堪舆图。
他身体剧烈晃动，若非一旁的程昱扶住，几乎就要栽倒。
他颤抖着手指，遥遥指向灯火通明的宛城，眼中是前所未有的惊骇。
“诸葛亮……此人……究竟是何方妖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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