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嗤……噗嗤……” 院角，虫虫和凡凡踱着优雅的步子，歪着脑袋瞅着秦浩然笨拙挥剑的样子，喉咙里发出类似憋笑的咕噜声，长长的喙一开一合，仿佛在无声地调侃。
沈清颜忍俊不禁，随手抛出两条银光闪闪的灵鱼。两只鲸头鹤精准叼住，欢快地甩着脑袋大快朵颐，鱼鳞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
“行了，别跟竹竿较劲了。” 沈清颜拍拍手，对还在跟空气搏斗的秦浩然道，“我去膳堂弄点吃的，你，继续练，别偷懒。” 语气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笑意。
秦浩然立刻收了架势，乖乖点头，珍惜地握紧手里那柄小竹剑。剑是沈清颜削的，手艺实在不敢恭维，剑身歪歪扭扭，握把处还有些毛刺，但他却当宝贝似的，从不离身。
这套基础剑诀，也是沈清颜教的。起因是某个清晨，她刚起势，就发现角落里多了个小小的身影，眼睛瞪得溜圆，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的剑光流转。她随口问了句“想学么？”，小家伙的脑袋点得像小鸡啄米。
于是便有了这把丑丑的小竹剑，和每日雷打不动的练习。沈清颜很快发现，即便记忆尽失，修为归零，属于“疯子剑”秦浩然的那份剑道天赋却刻在了骨子里。简单的招式在他手中，竟隐隐透出几分凛冽的锋芒。
沈清颜心底微叹，当时走得急，忘了问师父，是否能引导他重新踏上修行路。她只敢教些强身健体的剑招，引气入体这等关乎根基的大事，还是等师父回来定夺稳妥，免得出了岔子。
拎着两份食盒回来，两人在院中石桌旁坐下。沈清颜筷子一伸，把自己那份油亮亮的酱烧鸡腿夹到了秦浩然碗里。
秦浩然一愣，抬头看她，眼神里写着犹豫，筷子动了动，似乎想夹回去。
“看什么看？瘦得跟竹片似的，赶紧吃了长肉！” 沈清颜板起脸，“不然炖汤都嫌硌牙，全是骨头！”
“你……” 秦浩然显然己对这“骨瘦如柴”的威胁免疫了，小声嘀咕，“你给了我就没了……”
“少啰嗦，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一会儿跟我去后山挑水浇竹子！” 沈清颜祭出“杀手锏”。
“……好。” 秦浩然果然不再推拒，低头认真啃起鸡腿。他要快些长大，变得有力气，才能帮她分担更多。
去后山取水，沈清颜没再御剑，上次她一时兴起，忘了速度，结果害得秦浩然落地就吐得昏天黑地，让她懊恼了许久——自己怎么一摸剑柄就得意忘形，忘了身后还带着个“小包袱”？五师兄现在，终究只是个孱弱的孩子啊。
虫虫和凡凡倒是很乐意当坐骑，它们优雅地伏低身子，让两人骑上来，迈开长腿稳稳当当地出发。无他，驮一次就有美味的灵鱼加餐，这买卖划算得很。
到了后山竹林深处，沈清颜熟门熟路地扑向那片熟悉的黑白毛团子。
秦浩然对这类毛茸茸的灵兽没什么兴趣，只安静地站在一旁，看着沈清颜被一群圆滚滚的大熊猫幼崽“围攻”。
在沈清颜的认知里，是她兴冲冲跑来“撸”熊猫。
而在熊猫们眼中，则是：“嗷！那个会发光（灵力气息）、会投喂的两脚兽又来啦！冲鸭！扑倒她！抱住她！蹭她！” 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所以，到底是谁在“撸”谁，真是个值得深思的问题，当然，沈清颜单方面宣布自己撸得很满足。
浇灌完一片竹林，沈清颜会稍作歇息，然后便和秦浩然继续对练，日子如水般流过，平淡却安稳。身边有个别扭又认真的小跟班，沈清颜觉得这紫竹峰的日子，倒也不那么清寂了。她偶尔会想，幼年时如此的五师兄，长大后怎就成了那般冷冽的“疯子剑”？
这日，朝阳峰大弟子单隐水忽然来访紫竹峰，带来了一个让沈清颜意外的消息：“沈师妹，有人寻你，在朝阳峰大殿候着。”
寻她？夏辉？刚分别不久，不该是他。
会是谁？
沈清颜满腹狐疑，临走前叮嘱秦浩然：“好好练剑，等我回来。”
秦浩然抿着唇，目光在单隐水身上快速扫过，随即落回沈清颜脸上，用力点了点头，握着竹剑的手紧了紧。
去朝阳峰的路上，单隐水忍不住好奇：“那孩子根骨瞧着极佳，是你们紫竹峰新收的弟子？你的小师弟？”
“路上捡的，瞧着可怜。” 沈清颜含糊其辞，避重就轻，“先教点基础剑术，等师父回来再议。” 秦浩然的身份特殊，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确实是个好苗子。” 单隐水由衷赞道，他方才留意了几眼那孩子的剑势，沉静中自有章法。
沈清颜心底暗笑：何止是好苗子，这可是曾经的“疯子剑”啊！也不知谁给取的这诨号，忒难听了些。
步入朝阳峰恢弘的大殿，沈清颜目光触及殿中那抹清冷如月的身影时，微微一怔。她旋即上前，向高坐的青云宗宗主恭敬行礼，而后才转向那人：“武师兄。”
来人正是玄天宗首徒，武无尘。他周身仿佛笼罩着一层无形的屏障，隔绝了尘嚣，使得周遭的一切都沦为暗淡的背景。他闻声，只是淡淡地点了下头：“顾师妹。” 声音如玉石相击，清冽得不带一丝烟火气。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武师兄是来找我师父的？可惜师父外出未归。” 沈清颜试探着问。
“不。” 武无尘的目光落在她脸上，清晰吐出三个字，“我找你。”
沈清颜心头一跳，找她？！
“好了，清颜。” 青云宗宗主捋着胡须，笑容满面地打圆场，“武师侄远道而来，你便带他回紫竹峰好生招待吧。” 玄天宗与青云宗交好，正是他乐见之事。
“是，弟子遵命。” 沈清颜压下心中惊涛，再次行礼，又朝单隐水点头示意，便领着这位不速之客踏上返回紫竹峰的山路。
竹影婆娑，山风送爽。沈清颜随手折了一截嫩绿的竹芯，含在口中轻嚼，一丝清甜在舌尖化开，她试图打破沉默：“武师兄以前可曾来过我们紫竹峰？”
“来过。” 武无尘的回答依旧简洁如冰。
“我刚拜入师门时，觉得这满山紫竹美得不像话。” 沈清颜自顾自说着，带着点回忆的意味，“后来才从小师兄那里知道，原来是因为师父的本体……”
“嗯。”
又一声“嗯”。沈清颜忍不住腹诽：这到底是表示“竹林确实漂亮”，还是“我早知道你师父是食铁兽”？或者两者皆有？
她与武无尘的接触实在有限，仅限于那次危险的隐藏任务。那时的武师兄……似乎也没这么惜字如金？还是自己记错了？
回到她居住的小院时，秦浩然正一丝不苟地练习着劈刺。沈清颜唤道：“浩然，去烧壶灵泉水来，有客至。”
秦浩然闻声收剑，视线掠过武无尘时没有丝毫停留，仿佛对方只是一片无关紧要的竹叶，只对沈清颜点头应了声：“好，” 转身便进了灶房。
武无尘的目光在他离去的背影上停留了一瞬，才缓缓收回。
“简陋了些，武师兄莫嫌弃，先尝尝这个？” 沈清颜招呼武无尘在院中竹桌旁坐下，从储物手镯里取出几枚灵气氤氲的朱红灵果，摆在桌上。这是小师兄特意给她捎的“赤焰果”，滋味清甜爽口。
“多谢。” 武无尘道了谢，目光却并未在灵果上停留。
沈清颜在他对面坐下，开门见山：“不知武师兄特意寻我，所为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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