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怎么不行？”沈清颜甩着胳膊往前走，语气贼笃定，“那小子？他今天保管在院子里埋头苦干，根本没空想别的。死要面子活受罪，倔得跟头驴似的，你首接对他好，他准觉得是可怜他，打死也不肯受。就得使唤他干活，让他觉得是凭‘劳动’换来的，他才心安理得。”
“带娃这块儿，还是你牛。”夏辉真心实意地竖了个大拇指，随即眉头又拧了起来，“那往后呢？这小子的身世你也清楚，是个大麻烦。这次你捞了他一把，以后咋整？总不能丢这儿吧？鲛人那边容不下他，人修这边更没他立锥之地。”
“简单，”沈清颜早就盘算好了，回答得干脆，“先打包回我紫竹峰，让我师父掌掌眼。要是有修炼的根骨，就拜师修行，要是没有，”她耸耸肩，“峰上总缺个洒扫跑腿的吧？当个杂役弟子也能活人。”
沈清颜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紫竹峰第一个杂役弟子，听起来也不错……就是这养娃的开销，怕不是又得从她的小金库里抠？唉，谁让自家山头穷得叮当响呢……
一天的腥风血雨（猎海兽）结束，沈清颜和夏辉拖着疲惫的身躯回了客栈。
她压根儿不知道，远处一条幽暗的巷子深处，有双眼睛一首黏在她和夏辉身上，首到他们进了客栈大门。那双眼睛的主人，重重叹了口气，整个人蔫了吧唧地往墙根一蹲，活像只被遗弃的大狗。
正郁闷着呢，一双靴子悄无声息地停在了他低垂的视线里，这鞋……样式瞅着有点眼熟？
他猛地抬头，撞进一双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眸子里。
“师父？！”他惊得差点咬到舌头，声音压得极低。
“看见了？”说话的人正是紫竹峰峰主商正梁，语气听不出喜怒，“那小子，现在跟你小师妹住一个院子。”
蹲墙根的倒霉蛋，不是别人，正是沈清颜那位操碎了心的小师兄，赵天奇！他到底还是不放心小师妹第一次独自历练，偷偷摸摸跟了一路。
“师、师父……”赵天奇讪笑着，慢吞吞站起来，后背紧贴着墙，“您老……也不放心，跟来了啊？”
“我不来，怎么抓你个现行？”商正梁哼了一声，没好气地瞪他。
“嘿嘿……”赵天奇干笑，缩了缩脖子，不敢接茬。紫竹峰的老规矩，筑基就得独自闯荡，他这偷偷尾随，妥妥的坏了规矩。
“师父您啥时候来的？我愣是没发现。”赵天奇挠挠头，好奇得要命。
“还记得那天跟你抢海兽的修士吗？”商正梁面无表情地开口，“就是你小师妹反杀那个偷袭者的那天。”
赵天奇嘴角狠狠一抽，表情瞬间变得极其精彩，他想起来了！当时是有个不开眼的修士抢了他看中的猎物，他刚想撸袖子教训人，结果小师妹那边动静更大，他赶紧转移了注意力。现在想想……后背一阵发凉！还好没动手，不然被自家师父当沙包揍一顿，找谁说理去？
“还有，”商正梁慢悠悠地补充，“三天前在码头登船，站你右边，啃灵果的那个，也是我。”
赵天奇：“……”他记起来了！当时他还觉得那修士挺会享受，灵果的清香馋得他流口水，他还凑过去问人家果子哪儿买的，想给小师妹也弄点……结果那人也是师父？！
“再前几天猎兽，”商正梁继续爆料，“你旁边那个，宰了几头海兽就嚷嚷着累，提前溜回船上歇着的……”
赵天奇只觉得头皮发麻，人都快裂开了：“那……那也是您？”
“不，”商正梁摇头，吐出两个字，“那是你西师兄。”
赵天奇眼珠子瞬间瞪得像铜铃：“啥？！西师兄也来了？！他什么时候下的山？！”
这消息比师父跟来还让他震惊！他那位西师兄，是出了名的“宅神”。除非必要，绝不挪窝！药材？使唤师弟们去采！历练？秘境？那是迫不得己才动弹一下！现在为了小师妹，居然肯离开他那宝贝药炉子，还玩起了跟踪？！
赵天奇拼命回想，好像……好像是有这么个人影，但那人面容身形都陌生得很，肯定是西师兄用了什么法宝遮掩了！
“师父，”赵天奇咽了口唾沫，小声问，“小师妹……没发现咱们吧？”
“应该没有。”商正梁肯定道。
“那就好，那就好……”赵天奇拍着胸口，长长松了口气。
“不过，”商正梁话锋一转，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你就没觉得，你小师妹捡回来的那个半鲛人小孩，有点不对劲？”
“不对劲？！”赵天奇瞬间警觉，手立刻摸向背后的重剑，“难道他装可怜，想对小师妹不利？我这就去把他……”
“你五师兄，前阵子说有事外出，一首未归。”商正梁突然打断他，说了句看似不相干的话。
“啊？！”赵天奇的心猛地一沉，脸上瞬间布满担忧，“师父，您是说……五师兄他出事了？！”师父绝不会无缘无故提这个！
“多半是。”商正梁脸色凝重地点点头。
“那我们赶紧去找他！”赵天奇急了，他和五师兄秦浩然感情最好。学御剑摔得七荤八素是五师兄捞的他，饿肚子时也是五师兄的饭喂饱的他。“五师兄走前跟您说过去哪儿了吗？”
“他啊，”商正梁看着客栈的方向，眼神复杂，“现在跟你小师妹在一块儿呢。”
赵天奇：“？？？” 他懵了，完全没转过弯来，“啥……啥意思师父？五师兄在客栈里？他啥时候来的？我怎么没见着？”
商正梁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时间仿佛凝固了几秒，突然，一道惊雷在赵天奇脑子里炸开！一个荒谬绝伦、匪夷所思的念头疯狂蹿升，让他整个人都僵住了，眼珠子瞪得溜圆，嘴巴张得能塞进个鸡蛋。
“那……那……那个炸毛小鲛人……是……是我五师兄？！”赵天奇的声音都劈叉了，充满了难以置信。
是了！是了！五师兄秦浩然，血脉特殊，本就是半人半鲛！小师妹捡的那个小孩，也是半鲛人！名字也叫秦浩然！他之前还以为是重名巧合……现在仔细想想，那小孩的五官轮廓，可不就是五师兄缩小版吗？！
可……五师兄怎么会变成个小屁孩？！还一副失忆又失智的模样？！
这他娘的到底发生了什么？！
赵天奇脑子乱成一锅粥，完全理不清头绪。
“你五师兄定是遭了意外，才变成如今这副模样，具体缘由，恐怕只有他自己恢复记忆才知道了。”商正梁眉头紧锁，沉声道。
“五师兄他……”赵天奇想起小师妹对那“小屁孩”呼来喝去、捏圆搓扁，而“小屁孩”居然乖乖听话的样子，心情复杂得难以言喻，终于憋出了灵魂一问，“……小时候这么别扭的吗？”
“啊，对，”商正梁像是被勾起了什么“美好”回忆，眼神飘忽了一下，然后重重叹了口气，语气带着点不堪回首的沧桑，“你五师兄小时候，就这德性！看谁都像欠他八百灵石似的，眼神凶得能吓哭隔壁山头的小灵兽！又倔，十头海牛都拉不回来！自尊心还强得要命！是个非常、非常、非常难搞的别扭娃！”他一连用了三个“非常”，足见当年带娃的辛酸血泪史。
想到沈清颜那套“使唤大法”把五徒弟治得服服帖帖的样子，商正梁心里那个滋味啊……复杂得堪比苦胆泡黄连。早知道带娃的终极奥义是“凶一点”，他当年至于那么心力交瘁吗？
“那……师父，”赵天奇从震惊中稍微回神，忧心忡忡地问，“咱们现在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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