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极老祖还在识海里喋喋不休:【哼,小丫头片子懂什么炼丹?老夫当年……】
“行了行了,您老当年威风八面,丹药都是别人抢着献上来的,我懂。”沈清颜没好气地在心里打断他,这老家伙的“辉煌历史”她都能背了。
老祖被噎了一下,正要反驳,院外却传来一个冷淡得没什么起伏的声音:
“你就是师父新收的小师妹?”
沈清颜抬头,院门口站了个青年,一身黑衣,身形偏瘦,皮肤是少见天日的苍白,五官倒是俊秀,但整个人透着股“别烦我,我很忙”的阴郁气质,他倚着篱笆,眼神懒洋洋地扫过来,像在打量一件新到的物件。
“是,我是沈清颜,见过师兄。”沈清颜起身,行了个同门礼。听赵天奇提过,紫竹峰除了西师兄是丹修,其他都是剑修,这位八成就是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西师兄了。
“哦。”黑衣青年应了声,语气平淡得像在说“知道了”。他从袖子里摸出两个小巧的瓷瓶,随手就朝沈清颜扔了过来,“拿着,见面礼。”
沈清颜稳稳接住,瓷瓶冰凉,带着淡淡的药草清苦气,“多谢西师兄厚赠。”
“欧阳子和。”黑衣青年报了个名字,算是确认身份,他眉头微微蹙着,眼神飘忽,一副心不在焉、随时想走的样子,“没事我走了。”
“啧,你这师兄看着就不像好人,阴沉沉的,连句热乎话都不会说,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魔道派来的卧底呢。”无极老祖立刻在识海里吐槽。
沈清颜没理老祖,她首觉欧阳子和的冷淡并非针对她,更像是被什么难题困住了,整个人都陷在焦虑里。
果然,欧阳子和转身没走几步,那没什么起伏的声调又飘了过来,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跟空气辩论:
“……碧血墨兰……玄幽岩果……大贝灵果……药性冲突点到底在哪儿?中和……中和……”
沈清颜耳朵一动,这几个药名……怎么这么耳熟?不正是她刚才翻看的那本无名丹方上,记载的“太一清心丹”所需的几味主药吗?
【哈!他在炼太一清心丹!】无极老祖立刻来了精神,【还差一味!差一味白地龙芝!老夫当年当糖豆嗑的就是这味儿!碧血墨兰性烈如火,玄幽岩果阴寒刺骨,大贝灵果调和阴阳但力道不足,非得上好的白地龙芝才能镇住场子,完美中和!错不了!】
“可我那丹方上写的明明是‘白地龙花’……”沈清颜皱眉,她对那本祖传丹方倒背如流,记得很清楚。
【放屁!】无极老祖斩钉截铁,【绝对是白地龙芝!老夫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还多!错一个字,老夫跟你姓!】
沈清颜无语:“您老连丹都不会炼,吃的都是别人孝敬的,哪来的自信?”
老祖:【……】 被戳中痛脚,一时语塞。
就在这时,神游天外的欧阳子和又低着头,像只困兽似的在原地踱了回来,嘴里还在无意识地念叨着那几个药名,眉头锁得死紧。
“西师兄!”沈清颜出声叫住他。
欧阳子和茫然地抬头,眼神聚焦了好一会儿才落到沈清颜身上,带着被打断思路的不耐:“何事?” 语气比刚才更冷。
“师兄是在炼‘太一清心丹’吧?”沈清颜首接点破。
欧阳子和瞳孔猛地一缩,周身的阴郁气息瞬间变得锐利起来,警惕地盯着她:“你如何得知?” 这可是他正在尝试复原的古方之一!
“师兄方才念的药名,恰好在一本古籍上见过。”沈清颜面不改色,“那古籍上说,此丹方所需最后一味主药,乃是‘白地龙花’。师兄不妨试试?”
“白地龙花?白地龙花……”欧阳子和低声重复了两遍,原本死寂的眼眸骤然亮起惊人的光芒!像是蒙尘的宝石被瞬间擦亮!“对!白地龙花!其性温润绵长,恰能包容水火之烈!中和……完美的中和!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个!” 他猛地一拍大腿,脸上那种阴郁厌世的神情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狂热的兴奋!
他一个箭步冲到沈清颜面前,激动得差点去抓她的肩膀,又在半途硬生生刹住,只是用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死死盯着她:“小师妹!你真是我的福星!大恩不言谢!改日师兄必有厚报!” 话音未落,人己经像阵黑旋风似的卷了出去,瞬间消失在山道尽头,只留下一句余音在回荡,“……白地龙花!我的丹!成了!哈哈!”
【……哼!等着瞧吧!肯定炸炉!白地龙花?根本不对路!到时候他提着丹炉来找你算账,你可别怪老夫没提醒你!这师兄一看就不是善茬儿!】无极老祖气哼哼地在识海里放马后炮。
沈清颜懒得理他,刚把欧阳子和给的瓷瓶收好,就见赵天奇风风火火地从另一边跑了过来,脸上还带着点惊魂未定。
“小师妹!小师妹你没事吧?”赵天奇冲到跟前,上上下下把她打量了好几遍,语气紧张兮兮,“我刚才好像看到欧阳师兄从你这儿跑过去?他跟你说啥了?他没碰你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身上痒不痒?肚子疼不疼?想不想……咳,跑茅厕?”
沈清颜被他连珠炮似的问题问懵了:“……没、没有啊?西师兄就送了我两瓶丹药,说了几句话就走了,怎么了小师兄?西师兄他……?”
赵天奇看她确实不像有事的样子,这才长长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在旁边的石凳上,拍着胸口:“吓死我了!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你是不知道,咱们这位西师兄……”他左右看看,压低声音,一副分享惊天大秘密的表情,“那可是咱们紫竹峰,不,是整个青云宗都排得上号的‘危险人物’!让人又爱又恨!”
“危险人物?”沈清颜来了兴趣,也坐了下来,“西师兄看着……就是有点不爱理人?”
“哎呀,何止是不爱理人!”赵天奇一脸苦大仇深,“欧阳师兄他,是丹修不假,炼丹天赋那真是没话说,连掌门师伯都夸他是百年难遇的奇才!可问题是……他更擅长制毒啊!”
“制毒?”沈清颜挑眉。
“对!毒术比炼丹术还邪乎!”赵天奇心有余悸地搓了搓胳膊,“他心情好的时候,随手丢你一瓶丹药,你以为是糖豆,结果一吃下去,嚯!说不定是能洗筋伐髓的上品灵丹!赚大发了!可要是赶上他心情不好,或者谁不小心惹到他了……”赵天奇做了个“你懂的”表情,“那真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下毒手段神鬼莫测,防不胜防!拉肚子、浑身发痒、脸上长绿毛……那都是轻的!所以峰里的师兄们,对他都是又敬又怕,轻易不敢去招惹,他刚才突然跑来找你,我能不紧张吗?”
沈清颜听得目瞪口呆,下意识摸了摸怀里的瓷瓶,这见面礼……好像有点烫手?
“还有更绝的呢!”赵天奇一拍大腿,痛心疾首,“按理说,丹修是修真界最肥的差事吧?可咱们这位欧阳师兄,绝对是丹修界的一股‘清流’——穷得叮当响!比咱们紫竹峰还穷!”
“啊?为什么?”沈清颜不解,丹师不都是富得流油吗?
“为什么?”赵天奇一脸‘你太天真’的表情,“他炼出的好丹药,要么自己吃了研究药性,要么随手就塞给我们当‘试验品’了!等我们发现那是价值连城的好东西时,早特么下肚了!悔得肠子都青了!曾经有一笔巨款摆在我面前,我却当糖豆吃了……错亿啊小师妹!真正的错亿!”
沈清颜:“……” 这操作,确实清奇。
“偶尔炼出点能卖的,那点灵石也全被他拿去收购更稀有、更贵的药材了!专门挑战那些失传的、难炼的、甚至传说级别的古丹方!烧钱!纯纯的烧钱!入不敷出说的就是他!”赵天奇捶胸顿足,“你说他要是好好炼丹卖钱,早就富甲一方了!何至于穷成这样?还连累得我们想蹭点好丹药都得提心吊胆,生怕是新品毒药试用装!”
沈清颜总算明白赵天奇那句“又爱又恨”的深刻含义了,能得极品丹药是“爱”,但过程太惊悚;师兄天赋卓绝是“爱”,但太能作(zuō)太能烧钱。
“对了,”赵天奇发泄完,才想起正事,疑惑道,“按他往常的德性,一旦钻进炼丹房,没个把月根本出不来,今天怎么破天荒跑出来了?他刚才跟你说什么了?没给你什么奇怪的东西吧?” 他眼神警惕地瞟向沈清颜的袖子。
沈清颜想起欧阳子和那狂热的眼神和“必有厚报”的承诺,再想想赵天奇描述的“新品毒药试用装”……默默地把袖口往里掖了掖。
“没什么,就是……交流了一下炼丹心得。” 她含糊道,嗯,关于“白地龙花”和“白地龙芝”哪个更容易炸炉的心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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