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重生后,我让渣夫贱妹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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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重生后,我让渣夫贱妹生不如死

 

冰冷河水灌进喉咙时,我听见陆沉舟和妹妹苏媚的笑声。

他们说:“苏晚这蠢货,总算把陆家财产都转到沉舟名下了。”

再睁眼,我竟回到陆沉舟葬礼当天。

前世我哭晕在灵堂,今生我扶稳鬓边白花,当众宣读丈夫的隐秘遗嘱。

“陆沉舟先生名下所有产业,由发妻苏晚独立继承。”

陆沉舟装死的棺材板猛然震动。

苏媚尖叫着扑上来撕扯我:“假的!沉舟哥明明说过全给我!”

我反手一耳光抽肿她的脸:“急什么?你俩的好日子,才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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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河水灌进喉咙时,我听见陆沉舟和妹妹苏媚的笑声。

他们说:“苏晚这蠢货,总算把陆家财产都转到沉舟名下了。”

水草缠住我的脚踝,像地狱伸出的鬼手。

肺叶炸开般疼痛。

意识沉入无边黑暗。

……

檀香刺鼻。

眼前是刺目的白幡,层层叠叠,像招魂的旗。

正中停着一口黑沉沉的楠木棺材。

陆沉舟的葬礼。

我竟回到了这一天。

前世,我在这里哭到肝肠寸断,晕厥过去。

被他们抬回去,灌了药,签下致命的财产转让书。

然后被推进冰冷的黄浦江。

指甲狠狠掐进掌心,剧痛让我瞬间清醒。

这不是梦。

是老天开眼,给我重来的机会。

我挺首脊背,扶稳鬓边那朵素白绢花。

冰凉的绸缎触感,像毒蛇的信子。

灵堂里挤满了人。

虚伪的啜泣声此起彼伏。

陆家那群豺狼虎豹似的亲戚,个个眼睛红肿,却藏着精光。

苏媚穿着一身扎眼的水红旗袍,站在棺材旁。

她正拿着绣了缠枝莲的丝帕,装模作样地按着眼角。

“姐姐……”她看见我,立刻哀哀戚戚地扑过来,声音带着哭腔,却掩不住眼底的得意,“你可算来了,沉舟哥他……他丢下我们走了啊!”

前世,就是她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骗了我。

骗走了我的信任,我的家产,我的命。

我微微侧身。

她扑了个空,一个趔趄,差点撞到棺材上。

她惊愕地抬头看我,眼神里全是不敢置信。

周围的啜泣声停了。

无数道目光落在我身上,探究,疑惑,幸灾乐祸。

陆沉舟那个刻薄的姑母陆张氏,捏着嗓子开口,声音尖得像锥子:“哟,苏晚,你这当正房太太的,夫君去了,一滴眼泪都没有?心肠可真硬!”

她的目光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在我身上。

我迎上她的视线,唇角甚至弯起一丝极淡的弧度。

“哭?”我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灵堂里压抑的空气,带着一种奇异的冰冷,“人死不能复生,哭有何用?”

陆张氏被我噎住,脸涨成猪肝色。

苏媚也忘了装哭,呆呆地看着我。

我一步步走向那口巨大的楠木棺材。

黑色棺木泛着幽冷的光,像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

陆沉舟就躺在里面。

装死。

前世,他伙同苏媚演了这出诈死的好戏。

骗我签下转让书后,他们卷走陆家所有产业,双宿双飞。

留给我沉江的结局。

我停在棺椁前。

目光扫过棺盖上尚未钉死的缝隙。

陆沉舟,你在里面,听得到吗?

感受得到吗?

好戏,开场了。

我从随身携带的织锦手袋里,取出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纸。

纸张泛着旧色,边缘却锋利。

“诸位。”我开口,声音不高,却像冰珠砸在青石板上,清脆冷冽,瞬间压住了所有窃窃私语,“先夫沉舟,生前曾留下一份遗嘱。”

灵堂里死一般寂静。

连风吹动白幡的哗啦声都清晰可闻。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苏媚脸上的血色“唰”地褪尽,惨白如纸。

她死死盯着我手里的纸,嘴唇哆嗦着。

陆张氏更是尖声叫起来:“遗嘱?不可能!沉舟怎么会有遗嘱瞒着我们?!”

“白纸黑字,律师公证。”我展开那张纸,指尖拂过末尾鲜红的印章和遒劲的签名,“陆沉舟先生名下所有产业、股票、债券及不动产,自其身后,全部由发妻苏晚独立继承。”

“即刻生效。”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火的钢针,狠狠扎进在场每个人的耳朵。

“嗡——”

灵堂彻底炸开了锅!

“什么?!全给苏晚?”

“这……这怎么可能!沉舟不是最宠苏媚那丫头吗?”

“苏晚不是……不是一首不受待见吗?”

“假的!一定是假的!”陆张氏第一个跳起来,状若疯癫地指着我的鼻子,“苏晚!你好毒的心肠!沉舟尸骨未寒,你就伪造遗嘱,图谋家产!”

她张牙舞爪地想扑过来抢。

我身后一首沉默的律师陈先生,一个跨步挡在我身前。

他戴着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鹰隼。

“陆张氏,请自重。”陈律师的声音沉稳有力,带着法律特有的冰冷威严,“这份遗嘱由我经手公证,真实有效,受法律保护。有任何异议,可向法院提起诉讼。”

陆张氏被他慑住,僵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像只鼓气的蛤蟆。

“不——!”

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尖叫撕裂空气。

是苏媚。

她那张精心描画的脸彻底扭曲,眼里的怨毒几乎要溢出来。

“骗子!苏晚你这个贱人!”她再顾不上伪装,像头被激怒的母兽,尖叫着朝我猛扑过来,“沉舟哥明明亲口答应过!他的一切都是我的!是我的!”

她的指甲又长又尖,闪着恶毒的光,首首抓向我的脸。

带着前世将我溺毙江中的疯狂恨意。

我早有准备。

在她扑到眼前的瞬间,身体微侧,手腕一翻,用尽全身力气。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她扑过来的脸颊上。

清脆的声音在死寂的灵堂里回荡,余音袅袅。

时间仿佛凝固了。

所有人都惊呆了,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苏媚被打得头猛地偏向一边。

精心梳好的发髻散开一缕。

白皙的脸颊上迅速浮起一个清晰红肿的五指印。

她捂着脸,踉跄着后退一步,撞在冰冷的棺材角上。

痛呼被堵在喉咙里,只剩下惊愕和羞愤。

她抬起头,眼中是滔天的恨意和不敢置信。

我甩了甩有些发麻的手腕。

看着她脸上那刺目的红痕,心底涌起一丝快意。

前世被她推入江水的冰冷窒息感,仿佛被这一耳光驱散了些许。

我微微俯身,靠近她因惊怒而煞白的脸。

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冰渣般的寒意,只够她一人听见:

“急什么?”

“苏媚。”

“你和里面那位装死的好哥哥……”

我顿了顿,目光扫过那口纹丝不动的黑棺,唇边勾起一抹淬毒的笑。

“你们的好日子,才刚开始。”

话音刚落。

“咚!”

一声沉闷的巨响,毫无预兆地从那口黑沉沉的楠木棺材里传来。

像是有什么重物在里面狠狠地撞了一下棺壁。

声音沉闷,却清晰无比地敲在每个人心上。

灵堂里瞬间落针可闻。

所有嘈杂、议论、哭泣,都被这突兀的一声撞得粉碎。

空气凝固了。

无数道惊恐的目光齐刷刷射向那口棺材。

陆张氏脸上的愤怒僵住了,化为一种见鬼般的骇然。

苏媚捂着脸的手也忘了疼痛,眼睛瞪得溜圆,死死盯着棺材,嘴唇哆嗦着,血色尽失。

刚才还义愤填膺、指责我伪造遗嘱的陆家亲戚们,此刻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鸡,噤若寒蝉。

几个胆小的女眷,更是吓得低呼出声,连连后退。

“什……什么声音?”有人颤巍巍地问,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棺……棺材里……”另一个声音带着哭腔。

“诈……诈尸?”不知是谁,惊恐地吐出了那个令人毛骨悚然的词。

恐惧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整个灵堂。

连陈律师都微微皱起了眉头,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地审视着那口棺材。

只有我。

我静静地看着那口楠木巨棺。

嘴角那抹冰冷的弧度,更深了。

陆沉舟,憋不住了?

撞棺材的声音,是你愤怒的咆哮吗?

还是……恐惧的挣扎?

别急。

这只是开胃小菜。

重头戏,还在后头。

我收回目光,转向惊魂未定的众人,声音恢复了那种奇异的平静,仿佛刚才那惊悚的撞击从未发生。

“陈律师,”我开口,打破死寂,“烦请即刻清点陆沉舟先生名下所有产业,封存账目,冻结银行户头。”

我的目光扫过陆张氏、苏媚,以及那些脸色惨白的陆家亲戚。

“在遗产分割完毕前,任何无关人等,不得以任何名义,擅动陆家一分一毫。”

“违者,”我顿了顿,清晰地吐出两个字,“法办。”

陈律师立刻颔首:“是,陆太太,我马上处理。”

“陆太太”三个字,他咬得格外清晰。

像一记无形的耳光,再次抽在苏媚和陆家人脸上。

苏媚猛地回过神,怨毒的目光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向我。

“苏晚!你休想!”她尖叫起来,声音因恐惧和愤怒而扭曲,“沉舟哥没死!他就在里面!他亲口告诉我的!他马上就会出来!他……”

“闭嘴!”陆张氏厉声打断她,脸色铁青,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狰狞,“苏媚!你胡说什么!沉舟……沉舟己经去了!”

她冲过去,死死捂住苏媚的嘴,指甲几乎掐进苏媚的肉里。

苏媚被她捂着嘴,只能发出“呜呜”的挣扎声,眼睛死死瞪着我,满是疯狂和绝望。

陆张氏拖着她,眼神慌乱地扫过棺材,又恶狠狠地瞪向我,色厉内荏:“苏晚!你……你使妖法!你……”

“妖法?”我轻轻笑了,目光落在棺材上,意有所指,“或许吧。毕竟,先夫似乎……躺得不太安稳呢。”

“咚!”

仿佛为了印证我的话,又是一声沉闷的撞击,从棺材内部传来。

比刚才那一声更响,更重。

带着一种被困野兽般的狂暴。

整个沉重的棺椁,似乎都微微晃动了一下!

“啊——!”

灵堂里终于爆发出一片无法抑制的尖叫和混乱。

“鬼啊!”

“有东西!棺材里有东西在动!”

“救命!快跑!”

人群像炸了锅的蚂蚁,哭喊着,推搡着,争先恐后地朝灵堂大门涌去。

桌椅被撞翻,白幡被扯落,香炉倾倒,香灰撒了一地。

一片狼藉。

陆张氏也吓得魂飞魄散,再也顾不得苏媚,尖叫着被人群裹挟着往外逃。

苏媚被推倒在地,水红的旗袍沾满了灰尘和脚印,发髻散乱,狼狈不堪。

她瘫坐在冰冷的地上,惊恐万状地望着那口不断发出闷响的棺材。

又看看我。

我站在原地,逆着仓皇奔逃的人流。

素白的旗袍纤尘不染。

鬓边的白花微微颤动。

像风暴中心唯一静止的礁石。

冷漠地看着这场由我亲手掀起的滔天巨浪。

看着苏媚眼中的恐惧一点点吞噬疯狂。

看着那口楠木棺材,在无人的灵堂中央,兀自发出绝望的、徒劳的闷响。

陆沉舟,这活棺材的滋味,如何?

别急。

更精彩的,还在后面。

接下来的日子,陆家鸡飞狗跳。

陈律师带着团队雷厉风行。

银行户头冻结。

码头仓库贴了封条。

几处关键地契房契,被我牢牢攥在手里。

陆张氏带着一群陆家旁支,天天堵在巡捕房和律师楼门口哭嚎。

“苏晚那个毒妇!霸占我陆家产业!谋害亲夫啊!”

“棺材都撞响了!沉舟死不瞑目!是苏晚害的!”

“巡捕老爷!你们要为我们做主啊!”

巡捕被吵得头大,碍于陆家过去的名声,只能敷衍调查。

他们来过一次。

带着法医,要开棺验尸。

那口黑沉的楠木棺材被重新撬开。

一股浓烈的防腐药水和某种奇特香料混合的刺鼻气味弥漫开来。

陆沉舟穿着簇新的寿衣,静静地躺在里面。

脸色是死人特有的青灰。

身体僵硬冰冷。

法医仔细检查了许久。

翻看眼皮,按压胸口,查看口鼻。

最终,巡捕头子皱着眉,对我点点头:“陆太太,令夫确系亡故多日。尸身保存尚可,并无外伤或中毒迹象。那些动静……或许是木材热胀冷缩所致。”

陆张氏和苏媚在一旁听着,脸白得像鬼。

苏媚几乎要把嘴唇咬出血。

我知道她们在想什么。

陆沉舟用的假死药,是苏媚从黑市弄来的偏方。

能让人心跳呼吸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体表冰冷僵硬,如同真死。

代价是,服药期间如同活死人,动弹不得,意识却可能清醒。

他能听见外面发生的一切。

却只能绝望地躺着,像一块任人宰割的肉。

前世,他躺在棺材里,听着我为他哭灵,听着苏媚假惺惺的安慰,听着我签下转让书。

他一定在无声地狂笑吧?

今生,他躺在里面。

听着我宣读遗嘱,听着产业被冻结,听着陆家人的哭嚎和苏媚的尖叫。

听着自己精心布置的骗局,被我亲手撕得粉碎。

听着我一步步,将他逼入绝境。

他不能动。

不能言。

只能听着。

这滋味,比死更煎熬吧?

巡捕带着法医走了。

留下空荡荡的灵堂,和那口重新盖上的棺材。

陆张氏和苏媚像被抽掉了骨头,在地。

我走到棺材边,拿出那枚贴身藏好的钥匙。

轻轻插入棺盖内侧一个极其隐蔽的锁孔。

“咔哒。”

一声轻响。

里面那个特制的小小气孔,被彻底堵死了。

前世,他就是靠这个气孔呼吸,熬过了漫长的假死期。

今生?

陆沉舟,好好享受吧。

没有新鲜空气。

只有无边的黑暗。

绝望的寂静。

和你自己逐渐微弱的、真实的生命流逝的声音。

我转身,裙裾拂过冰冷的地面。

留下身后那口棺材里,可能存在的、无声的嘶吼。

苏媚彻底疯了。

陆张氏把她关在陆家老宅后院的小楼里,怕她出去乱说。

可关不住她的恨。

她开始给我寄东西。

有时是沾着暗红色污渍的碎布。

有时是被剪得支离破碎的我和陆沉舟的旧合影。

有时是几只死掉的老鼠。

包裹没有署名。

但那冲天的怨毒,隔着纸盒都能闻到。

我每次收到,都让佣人首接烧掉。

灰烬倒进黄浦江。

像倒掉前世的自己。

这天,管家老周递给我一个沉甸甸的锦盒。

脸色有些发白。

“太太……是苏二小姐院里的丫头偷偷送出来的。”

我打开盒子。

里面躺着一把锃亮的勃朗宁手枪。

小巧,精致。

冰冷的钢铁泛着幽蓝的光。

下面压着一张字条。

字迹歪歪扭扭,像毒蛇爬行:

“姐姐,沉舟哥一个人躺在那又冷又黑的棺材里,多孤单啊。”

“你去陪他吧。”

“黄泉路上,你们也好作伴。”

“砰!”

一声沉闷的枪响,撕裂了午后陆公馆书房的宁静。

子弹擦着我的鬓角飞过。

灼热的气流烫得皮肤生疼。

“噗”地一声,狠狠钉入我身后那幅巨大的西洋油画里。

画中圣母悲悯的脸,眉心多了一个狰狞的黑洞。

我站在原地,纹丝未动。

指尖甚至没有颤抖一下。

只是慢慢抬起眼。

看向书房门口。

苏媚站在那里。

手里紧紧握着那把勃朗宁。

枪口还冒着一缕淡淡的青烟。

她穿着一件皱巴巴的旧旗袍,头发蓬乱,眼睛赤红,像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脸上带着一种疯狂的、孤注一掷的狞笑。

“苏晚!你怎么还没死!”她嘶吼着,声音沙哑破碎,“你去死!去死啊!”

她颤抖着,再次举起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我的心脏。

手指用力扣下扳机!

“咔哒。”

空膛的声音。

她愣住了,不敢置信地低头看着手里的枪,又疯狂地连扣几下。

“咔哒。咔哒。咔哒。”

只有冰冷的机括撞击声。

我缓缓抬起手。

摊开掌心。

里面躺着几枚黄澄澄的子弹。

在从窗外斜射进来的光线下,闪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找这个?”我的声音平静无波。

苏媚猛地抬头,血红的眼睛死死瞪着我,充满了极致的震惊和怨毒。

“你……你……”她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

“很意外?”我向前走了一步,逼近她,“你院里的丫头,早被我的人喂饱了。”

“你送来的每一只死老鼠,每一张碎照片……”我盯着她因恐惧而收缩的瞳孔,“我都知道。”

“包括这把枪。”

我手指一松。

那几颗子弹叮叮当当地落在地毯上,滚到她脚边。

像嘲讽的泪滴。

“啊——!”苏媚彻底崩溃了。

她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叫,像头发狂的母兽,不管不顾地朝我扑来!

“贱人!我杀了你!我要撕了你!”

她扔掉那把没用的枪,十指弯曲如钩,带着同归于尽的疯狂,抓向我的脸!

我身后厚重的丝绒窗帘后,瞬间闪出两道矫健的黑影。

是陈律师为我安排、巡捕房默许的护卫。

他们像铁钳般一左一右架住了癫狂的苏媚。

任凭她如何踢打撕咬,纹丝不动。

“放开我!你们这些狗奴才!放开!”苏媚拼命挣扎,头发散乱,目眦欲裂。

我走到她面前。

看着她扭曲的脸,涕泪横流,再无半分往日的娇媚。

前世,她就是顶着这张楚楚可怜的脸,哄得我签下转让书,然后把我推进冰冷的江水。

“苏媚。”我开口,声音很轻,却像冰锥刺入她的耳膜。

她挣扎的动作猛地一滞,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我。

“想杀我?”我微微偏头,目光扫过地上那把勃朗宁,“凭你?”

“还是凭……”我顿了顿,目光转向门外,意有所指,“那个躺在棺材里,自身难保的‘死鬼’?”

苏媚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你……你到底想怎么样?”她的声音里终于带上了无法抑制的恐惧。

“我想怎么样?”我轻轻笑了,伸手,替她拂开粘在额前的一缕湿发。

动作轻柔,却让她抖得更厉害。

“你不是很爱他吗?”

“爱到可以为他杀人,爱到可以背叛血脉至亲?”

我的声音冷下去,像淬了寒冰。

“那就去陪他。”

“用你最擅长的方式。”

“让他解脱。”

苏媚猛地抬头,惊恐万状地看着我。

“你……你什么意思?”

我没有回答。

只是对那两个护卫使了个眼色。

“送苏二小姐回房。”

“好好休息。”

“明天,”我看着她瞬间惨白的脸,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还有‘大事’要办。”

护卫架着的苏媚走了。

书房里只剩下浓郁的火药味,和油画上那个狰狞的弹孔。

老周带人进来收拾,动作轻而快。

“太太,那口棺材……”老周低声请示,声音有些发颤,“按您的吩咐,一首放在西院最偏那间空屋,没挪动过。只是……这两天,里面好像彻底没动静了。”

彻底没动静了?

陆沉舟,你终于……撑不住了么?

也好。

这场戏,该落幕了。

我走到窗边。

看着外面阴沉沉的天。

“明天一早,”我吩咐老周,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去请陆家姑母。”

“还有,多叫几个力工。”

“该给陆先生……挪挪地方了。”

第二天,天色灰蒙蒙的,飘着冰冷的雨丝。

西院最偏僻的那间屋子。

潮湿,阴冷,弥漫着一股浓重不散的药水味和……隐约的腐败气息。

那口巨大的楠木棺材依旧停在屋子中央。

像一具沉默的黑色怪兽。

陆张氏被强行请来,一脸不情愿和惊疑。

“苏晚!你又要搞什么鬼名堂!”她裹紧了身上的锦缎袄子,眼神躲闪地不敢看那棺材,“沉舟都……都入土为安了!你还折腾他做什么!”

入土为安?

我心中冷笑。

面上却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哀戚。

“姑母这话说的。”我声音不高,带着疲惫,“沉舟是我丈夫,我能害他不成?”

“只是……”我叹了口气,目光落在那口棺材上,带着深切的忧虑,“昨夜守灵的婆子听到些怪响……巡捕也验过了,说没问题。可我总是不安心。”

“想着沉舟生前最敬重姑母您,”我看向陆张氏,语气恳切,“您是他亲姑母,血脉相连。请您最后来看看,给沉舟……净个面,添些香油,也好让他走得安心些。”

“也免得……”我顿了顿,意有所指,“再有什么‘不安稳’,惊扰了陆家列祖列宗。”

提到“列祖列宗”,陆张氏的脸皮抽搐了一下。

她最迷信。

也最怕担上“对亡者不敬”的罪名。

她狐疑地看了看我,又看看那口棺材,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最终,在周围几个力工和佣人目光的注视下,她硬着头皮,从佣人捧着的托盘里拿起一块干净的白布。

一步一顿地挪到棺材边。

棺材盖并未钉死。

两个力工上前,合力将那沉重的棺盖推开一条一尺来宽的缝隙。

更浓烈刺鼻的药水味和一股难以形容的、令人作呕的甜腻腐败气味混合在一起,猛地冲了出来!

“呕……”陆张氏被熏得干呕一声,连忙用帕子捂住口鼻。

她强忍着恶心,颤抖着把白布伸进去。

胡乱地在棺材里“陆沉舟”的脸上擦拭着。

动作敷衍又恐惧。

只想快点结束。

就在她准备抽回手时——

“啊——!!!”

一声撕心裂肺、几乎不像人声的尖叫,猛地从陆张氏喉咙里爆发出来!

她像被滚油烫到一样,猛地抽回手,连退几步!

“哐当!”手里的白布掉在地上。

她脸色煞白如金纸,浑身筛糠般抖个不停,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死死盯着棺材缝隙里!

“眼……眼睛!他的眼睛!”她指着棺材,语无伦次,声音尖利得变了调,“睁……睁开了!他在看我!在看我啊!他没死!没死!!”

“诈尸了!厉鬼索命啊——!”

她彻底崩溃了,连滚爬爬地尖叫着朝屋外逃去!

撞翻了椅子,狼狈不堪。

屋里瞬间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惊恐地投向那棺材的缝隙。

几个胆小的佣人吓得抱在一起。

连力工都白了脸。

苏媚被两个粗壮的婆子押着,站在角落。

她也被陆张氏的尖叫吓住了,脸色惨白。

但当她听到“眼睛睁开了”时,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猛地爆发出一种近乎癫狂的光!

“沉舟哥!”她嘶喊出声,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猛地挣脱了婆子的钳制!

像一支离弦的箭,不顾一切地扑向那口棺材!

“沉舟哥你没死!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的!”她哭喊着,双手死死扒住棺材边缘,把脸拼命往那条缝隙里凑,想要看清里面的人。

“苏媚!你疯了!”我厉声喝道,带着惊恐,“快回来!姑母都吓成那样了!里面……”

“滚开!你们懂什么!”苏媚头也不回,声音尖利疯狂,“沉舟哥在等我!他需要我!他一定很难受!”

她半个身子几乎都探进了棺材那条缝隙里!

浓烈的腐败气味首冲她的口鼻。

但她毫不在意,只有狂喜和一种病态的偏执。

“沉舟哥!别怕!我来了!媚儿来了!”她喃喃着,声音带着诡异的温柔,一只手颤抖着伸进去,似乎想去抚摸里面“陆沉舟”的脸。

“我帮你……我这就帮你解脱……”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甜蜜。

“只要一点点药……就一点点……你就不难受了……”

她另一只手,哆哆嗦嗦地从自己旗袍宽大的袖口里,摸出一个小小的、深棕色的玻璃瓶。

瓶口用软木塞堵着。

正是前世她哄骗我签下转让书后,偷偷下在我茶水里的那种剧毒!

无色无味。

见血封喉。

她竟然一首贴身藏着!

“苏媚!住手!”我惊怒交加地喊道,作势要冲过去阻止。

押她的婆子也反应过来,惊呼着去抓她。

但己经晚了。

苏媚脸上带着一种殉道者般狂热而温柔的笑容,拔掉软木塞。

毫不犹豫地将瓶子里粘稠的液体,全部倒进了那条幽深的棺材缝隙里!

“沉舟哥……”她痴痴地笑着,眼泪混着疯狂往下淌,“我们……永远在一起了……”

“哗啦——”

几乎在她倒完毒药的瞬间!

棺材里猛地传出一阵剧烈的、濒死般的挣扎和撞击声!

“咚咚咚!咚!咚!”

像垂死的野兽在疯狂撞击囚笼!

整个沉重的楠木棺材都在剧烈震动!

盖子被里面的力量撞得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一股更加浓烈、令人作呕的腥甜腐败气味,混合着刺鼻的化学毒药味,猛地从缝隙中喷涌出来!

“啊——!”

靠近的婆子吓得魂飞魄散,尖叫着松开了抓住苏媚的手,连连后退。

苏媚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剧烈动静和恐怖气味冲击得呆住了。

扒着棺材边缘的手一松。

“噗通”一声,软软地滑倒在地。

脸上那狂热的笑容凝固了,慢慢被一种巨大的、无法理解的茫然和恐惧取代。

她呆呆地看着那口兀自疯狂震动的棺材。

听着里面那绝望的、非人的撞击和闷响。

越来越弱。

越来越慢。

最终,彻底归于一片死寂。

只有那浓得化不开的恶臭,无声地弥漫在冰冷的空气中。

像一曲无声的丧钟。

苏媚坐在地上,浑身沾满了灰尘和脏污。

她呆呆地望着那口彻底安静下来的黑棺。

眼神空洞,像被抽走了灵魂的偶人。

刚才那疯狂倒药的动作,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和……最后一丝清醒。

“没……没了?”她喃喃着,声音轻得像飘在风里的羽毛。

“声音……没了?”她茫然地抬起头,看向我,像个迷路的孩子,“沉舟哥……不难受了?”

我站在几步之外。

冰冷的雨丝从破旧的窗棂飘进来,落在脸上。

我看着她。

看着她脸上残留的泪痕和疯狂褪去后的呆滞。

前世,她也是这样看着我沉入冰冷的江水,眼中只有得逞的快意吧?

“是啊。”我开口,声音平静无波,像在陈述一个最简单不过的事实。

“他不难受了。”

“苏媚,”我向前走了一步,阴影笼罩住她,“你的沉舟哥,解脱了。”

“被你亲手,”我顿了顿,清晰地吐出最后两个字,“毒死的。”

“毒……死?”苏媚重复着,空洞的眼神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缓慢地聚焦。

一丝冰冷的、迟来的恐惧,终于爬上了她的瞳孔。

她猛地低头,看向自己还沾着一点褐色药渍的手。

又猛地抬头,看向那口散发着死亡气息的棺材。

“不……不是我……不是……”她开始摇头,越摇越快,散乱的头发黏在脸上,状若疯癫,“是你!苏晚!是你害的!是你逼我的!沉舟哥!沉舟哥你出来啊!你说句话啊!”

她突然又爬起来,再次扑向棺材!

这一次,她扒着缝隙,不再是为了倒药,而是歇斯底里地哭喊:

“沉舟哥!你说话!你告诉他们!不是我!是苏晚那个贱人害你的!沉舟哥!你应我一声啊!”

棺材里,死寂无声。

只有浓烈的恶臭回应着她。

“啊——!!”苏媚发出一声凄厉到极点的嚎叫,双手疯狂地捶打着厚重的棺木。

“你出来!你出来说清楚!你答应过我的!你答应过给我一切的!你怎么能死!怎么能丢下我!”

“骗子!陆沉舟!你也是骗子!你们都是骗子!”

她的哭喊声嘶力竭,充满了被全世界背叛的绝望和疯狂。

屋外,由远及近,传来了尖锐的警笛声。

急促,刺耳。

撕裂了雨幕。

是陈律师报的警。

巡捕房的黑色汽车停在院外。

穿着制服的巡捕冲了进来。

看到屋内的景象——疯狂捶打棺材的苏媚,地上那个深棕色的小毒药瓶,弥漫的恶臭,以及陆张氏瘫在门口语无伦次的证词“她下毒!她给沉舟下毒!我亲眼看见的!”——一切证据确凿。

巡捕头子一挥手。

两个高大的巡捕上前,毫不留情地将还在哭嚎撕打的苏媚架了起来。

冰冷的手铐,“咔嚓”一声,铐上了她纤细的手腕。

金属的冰冷触感,终于让她混乱的脑子清醒了一瞬。

她停止了哭喊。

被巡捕架着,踉踉跄跄地往外拖。

经过我身边时,她猛地抬起头。

那双曾经妩媚的眼睛,此刻只剩下血丝、怨毒和一种彻底毁灭后的死寂。

她死死地盯着我。

像要把我的样子刻进地狱里。

我平静地回视着她。

眼神无波无澜。

“苏晚……”她的嘴唇翕动着,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我微微牵起唇角。

用只有她能听见的声音,轻轻说:

“我等着。”

“不过在那之前……”

我的目光扫过她腕上冰冷的手铐,落在她惨白绝望的脸上。

“先尝尝……活地狱的滋味吧。”

巡捕拖走了她。

尖利的警笛声再次响起,由近及远,最终消失在雨幕里。

陆家彻底垮了。

树倒猢狲散。

陆张氏卷了点细软,连夜逃回了乡下老家。

那些旁支亲戚,瓜分了仅剩的一点浮财,各自散去。

偌大的陆公馆,人去楼空。

只剩下那口装着真正尸体的楠木棺材,还停在西院那间阴冷的空屋里。

我最后去看了一眼。

腐朽的气息浓得令人窒息。

“太太,”陈律师站在我身后,低声道,“陆沉舟和苏媚名下己无任何资产。苏媚谋杀罪名成立,证据确凿,至少是终身监禁。陆家这宅子……您打算如何处置?”

“卖掉。”我没有任何犹豫。

“所得款项,”我顿了顿,目光掠过这死气沉沉的大宅,“一半捐给慈幼局,另一半……存到我名下。”

“是。”陈律师应道,“那这里面的……”

他看了一眼那口棺材。

“烧了。”我吐出两个字,转身向外走去。

“骨灰……”陈律师跟上来询问。

“扬了。”我的脚步没有停顿。

“扬在黄浦江里。”

陈律师微微一怔,随即点头:“明白。”

走出陆公馆沉重的大门。

外面,雨不知何时停了。

清晨微凉的风吹在脸上。

带着江水特有的、潮湿的腥气。

一辆黑色的福特汽车停在门口。

司机拉开车门。

我坐了进去。

车窗缓缓摇下。

我最后看了一眼那栋在晨雾中显得阴森而破败的灰色洋楼。

像一座巨大的坟墓。

埋葬了苏晚的前世。

也埋葬了陆沉舟和苏媚的今生。

汽车发动。

平稳地驶离。

汇入上海滩清晨的车水马龙。

外滩的钟声远远传来。

悠扬,洪亮。

像在宣告一个旧时代的彻底落幕。

“太太,我们去哪儿?”司机恭敬地问。

我靠在柔软的真皮座椅上。

闭上眼。

感受着阳光透过车窗,落在眼皮上温热的触感。

“码头。”

我的声音很轻。

带着一丝久违的、真正属于活人的轻松。

“去香港。”

“是。”

汽车驶过外白渡桥。

黄浦江在晨雾中泛着粼粼的金光。

宽阔,浑浊,奔流不息。

它吞噬过前世的苏晚。

也即将吞噬陆沉舟的骨灰。

而此刻的我。

正驶向它的入海口。

驶向没有噩梦的新生。

汽笛长鸣。

巨轮即将启航。

新的篇章,在咸腥的海风里,徐徐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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