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仙刚站稳的身子还在发颤，体内章华境的文气却如春江解冻般奔涌。他看着怀中气息微弱的白素贞，又望向周围被毒瘴笼罩的城隍庙，以及远处因恐慌而骚动的临安城，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正气歌》，起！”
他没有取狼毫，而是以指代笔，在虚空中疾书。章华境的文气不再局限于单一字符，而是化作连绵不绝的金光，在半空勾勒出一篇完整的《正气歌》。“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时穷节乃见，一一垂丹青……”金色的字符如潮水般涌出，在临安城上空交织成一张巨大的光网，形成了一片温润而庄严的领域。
领域之内，被黑蜈蚣毒瘴污染的空气开始剧烈翻腾，那些刺鼻的腥膻与腐臭，竟在金光中化作点点甘霖落下。甘霖滴落在百姓身上，刚才吸入的微量毒素顿时消散；落在城隍庙的残垣断壁上，那些被毒砂腐蚀的砖石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修复；连祭坛上那些浸透黑血的蜈蚣符幡，也在金光中“噼啪”作响，纷纷燃成灰烬，化作无害的白气。
“是甘霖！真的净化了！”
“许神医在用文气救我们！”
领域内的百姓们先是震惊，随即纷纷跪地，对着许仙的方向叩首。他们不再畏惧白蛇的真身，也不再理会佛门的威严，眼中只有那个浑身浴血、以笔为刃净化天地的书生——是他驱散了毒瘴，是他阻止了血祭，是他让临安城免于沦为鬼蜮。
法海悬浮在半空，紫金钵盂的佛光本己凝聚到极致，正欲对着白蛇真身狠狠下压。可当他看到领域内百姓叩首的景象，看到那些被甘霖滋润后露出感激笑容的面庞，金钵悬在半空，竟迟迟没有落下。
他的目光落在许仙身上——那书生的青色长衫己被血污浸透，手臂上还残留着毒蜈咬过的黑痕，却依旧笔走龙蛇，让《正气歌》的金光不断扩散。章华境的文气领域不仅在净化毒瘴，更在安抚人心，连空气中残留的血腥味，都被文气转化成了淡淡的药香。
再转头时，他瞥见了白蛇的眼睛。那条鳞甲黯淡的巨蛇，此刻正用尽全力将头偏向许仙，蛇瞳中没有半分妖的凶戾，只有毫不掩饰的护佑之意，仿佛只要还有一口气，就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那个书生。
“妖便是妖，怎会有护佑之心？”法海喃喃自语，试图用佛门戒律压下心中的异样。可眼前的景象却与他坚守多年的“妖性本恶”相悖——那白蛇为救书生献祭内丹，那书生为护白蛇对抗佛门，那被“妖”与“儒修”守护的百姓，正用最虔诚的叩首诉说着感激。
佛门讲究六根清净，可他此刻的心湖，却第一次泛起了涟漪。那涟漪中，有对“善恶”的质疑，有对“天道”的困惑，更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动摇。
“妖丹入体，人妖相融，必乱天道纲常……”法海捏紧了手中的金钵，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可金钵上的佛光，却在他心绪波动间悄然黯淡下去，连那股镇压妖邪的威压，都减弱了几分。
城隍庙的废墟中，一缕黑烟正趁着众人分神，悄无声息地朝着城北逃窜——那是黑蜈蚣死前留下的一缕残魂，竟借着毒瘴掩护遁走。按法海以往的性子，必当追上去斩草除根，可此刻他只是瞥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他深深看了许仙一眼，那眼神复杂难明，有惋惜，有警惕，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认可。最终，他没有再说任何“妖物当诛”的话语，只是转身，踏着渐淡的佛光离去。
“好自为之。”
三个字轻飘飘地落在风中，却像一块石头投入许仙的心湖。他知道，法海这声“好自为之”，不是警告，更像是一种……默许。
金光笼罩的领域内，《正气歌》的字符还在流转。被净化的甘霖越下越大，洗去了城隍庙的血污，也洗去了百姓心中的恐惧。祭坛上最后一面血幡燃尽时，天空中的光网缓缓散去，露出澄澈的夜空，几颗疏星在云层后闪烁，仿佛在见证这场人与妖、佛与儒的奇妙和解。
许仙松了口气，章华境的文气消耗巨大，他踉跄着扶住一根残柱，才勉强没有倒下。怀中的白素贞似乎感觉到了他的疲惫，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蛇瞳中映出他的身影，微弱却安心。
“许兄！”燕赤霞带着游侠清理战场，见法海离去，急忙上前查看，“法海他……”
“他走了。”许仙轻声道，低头看着怀中的白蛇，“先救素贞，再论其他。”
小青早己化为人形，捧着从妖植园带来的灵草，眼眶通红：“姐姐的内丹……还能回来吗？”
许仙接过灵草，指尖文气注入，试图以医道温养白素贞的残躯：“能。只要有我在，有保安堂在，就一定能让她重炼内丹。”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章华境的文气在他周身萦绕，与体内残留的妖丹之力交织，形成一种奇异的暖流——这股力量，既是他对抗邪祟的底气，也是他守护白素贞的承诺。
城隍庙的残垣断壁间，药香渐渐压过了血腥。百姓们开始自发地清理废墟，卫兵们则拉起警戒线，保护着这位以文气净化天地的书生。没人再提“蛇妖”的威胁，也没人再议“佛门”的威严，他们只知道，保安堂的许仙救了临安，而那位白医女，为了救许仙，献祭了自己。
夜风拂过，带着雨后的清新。许仙抱着白素贞，一步步走出城隍庙，身后是渐渐恢复平静的废墟，身前是灯火通明的临安城。他知道，法海的离去不代表危机解除，黑蜈蚣的残魂也可能卷土重来，但此刻，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护好怀中的人，守好这座城。
而远去的法海，站在临安城头，望着保安堂方向亮起的灯火，手中的金钵依旧微微发烫。他想起许仙提笔写《正气歌》时的专注，想起白蛇护主时的决绝，第一次对“人妖殊途”这西个字，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佛心微动，因果难断。
(http://www.shuxiangmendi.net/book/cgcfic-34.html)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我们会尽快处理.举报后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shuxiangmendi.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