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盛京囚笼,佛珠染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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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盛京囚笼,佛珠染尘

 

冰冷的颠簸,如同永无止境的酷刑。石锋被粗暴地推搡着,深一脚浅一脚地行走在崎岖不平、积雪未消的关外荒原上。寒风如同刀子,刮过他脸上早己冻僵的血污和泥垢,刺骨的寒冷深入骨髓。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冰碴般的痛楚。

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前方。那名魁梧如熊的戈什哈,像扛着一袋沉重的货物,将昏迷不醒的张仁心随意地搭在肩上。张仁心的身体随着颠簸无力地晃动着,头颈低垂,脸色在寒风中呈现出一种死寂的灰败。每一次颠簸,都牵动着他肩头的伤口,即使隔着厚厚的棉甲,石锋仿佛也能听到那无声的痛苦呻吟。那串缺失了一颗的檀木佛珠,垂落在戈什哈的肩甲旁,随着步伐微微晃动,沾染了更多的灰尘和戈什哈身上的血腥气,温润的光华早己黯淡。

鳌拜策马走在最前方,魁梧的背影如同移动的铁塔,对身后的惨状视若无睹。另外两名戈什哈如同押解囚犯的狱卒,一左一右夹着石锋,冰冷警惕的目光如同毒蛇的信子,随时准备扑杀任何异动。石锋能清晰地感觉到他们身上散发出的、不同于大顺兵痞的、更加冰冷、更加训练有素的杀伐之气。这是真正的百战精锐,是清虏最锋利的爪牙。

绝望如同冰冷的铅块,沉甸甸地压在石锋心头。他看着张仁心那毫无生气的样子,巨大的恐惧吞噬着他。柳皮鸟草抢回来的那点生机,在颠簸和寒冷中还能剩下多少?他不知道要被抓去哪里,但关外清虏的地盘…等待他们的,绝不会比死亡更好受。老鬼死了,为了给他们争取一线生机。现在,这线生机却落入了更可怕的魔掌。一股强烈的、无处发泄的屈辱和愤怒,在他冰冷的胸腔内燃烧,却只能死死压抑,化为更加深沉的沉默和…观察。

一路向北。荒原的萧瑟逐渐被零星的、低矮的土坯村落取代。村落里,衣衫褴褛的汉民如同惊弓之鸟,看到这队杀气腾腾的清虏骑兵,立刻惊恐地缩回低矮的房屋内,门窗紧闭。偶尔能看到穿着厚实皮袍、趾高气扬的满人驱赶着奴隶。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异族的、压抑的气息。

终于,在日头西沉、将荒原染成一片凄冷的暗红时,一座巨大城池的轮廓,如同蛰伏的巨兽,出现在地平线上。

盛京。

清虏的巢穴。

高大的、用巨大青石和夯土筑成的城墙在暮色中显得格外森严。城头飘扬着陌生的、绣着狰狞蟒纹的旗帜。黑洞洞的城门如同巨兽张开的巨口,守卫的兵卒穿着厚厚的棉甲,眼神冷漠如冰。一股肃杀、沉重、带着异族统治铁血气息的威压,扑面而来!

石锋的心沉到了谷底。他们真的被带到了清虏的老巢!

鳌拜一行人并未受到任何盘查,守城兵卒看到鳌拜的身影,立刻躬身行礼,眼神中充满了敬畏。马蹄踏在城内冰冷坚硬的石板路上,发出清脆的回响。街道两旁,是低矮的汉式房屋和更加高大、带着明显满族特色的院落。行人稀少,即使有,也是行色匆匆,脸上带着麻木和恐惧。空气中弥漫着牲口粪便、烧炕的柴烟和一种…若有若无的、属于异族统治中心的铁锈与权力混合的气息。

他们被押着穿过几条寂静得可怕的街道,最终停在一座外表毫不起眼、却戒备异常森严的院落前。院墙很高,没有窗户,只有一扇厚重的、包着铁皮的大门。门口站着两名如同石雕般的戈什哈,眼神锐利如鹰。这里的气氛,比外面更加压抑、更加冰冷。

“开门。”鳌拜的声音低沉而威严。

沉重的铁门无声地滑开,露出里面一个不大的、铺着青石板的院子。院子三面都是高墙,只有正面是一座低矮但坚固的石屋。石屋没有窗户,只有一扇同样厚重的木门。

那名扛着张仁心的戈什哈,如同卸货般,粗暴地将张仁心从肩上卸下,重重地扔在冰冷坚硬的青石板上!

“唔…” 昏迷中的张仁心发出一声极其痛苦的闷哼,身体蜷缩了一下,肩头的伤口处,暗红色的血渍迅速在灰白的衣袍上洇开。

石锋目眦欲裂,下意识地就想冲过去,却被身旁的戈什哈死死按住肩膀!冰冷的力道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

“进去!” 押解他的戈什哈猛地一推!

石锋踉跄着被推进了那间没有窗户的石屋。一股混合着霉味、灰尘和淡淡血腥气的阴冷气息扑面而来,让他打了个寒颤。石屋内极其简陋,只有角落一堆脏污的干草,和墙壁上几道深深的、带着暗褐色污迹的锁链痕迹。这里,分明是一间囚室!

那名戈什哈紧跟着进来,将如同破布娃娃般的张仁心也拖了进来,同样重重地扔在冰冷的石地上。然后,他看也没看两人,转身退出。

“哐当!”

沉重的木门被从外面紧紧关上!接着是铁链缠绕、落锁的冰冷声响!

最后一丝微弱的光线也被隔绝在外,石屋内瞬间陷入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和死寂!

“大人!” 石锋在黑暗中摸索着,扑到张仁心身边。他颤抖着伸出手,摸向张仁心的额头——依旧滚烫!但呼吸…似乎比在颠簸时更微弱了!他慌忙摸索着张仁心肩头的伤口,布条再次被温热的血液浸透!刚才那重重一摔,显然撕裂了刚刚开始愈合的伤口!

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了石锋的心脏!没有柳树皮!没有鸟衔草!只有冰冷的石牢和不断恶化的伤口!张仁心…还能撑多久?!

他摸索着,想撕下自己的衣服重新包扎,但衣服早己破烂不堪,且冰冷潮湿。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将他淹没。他只能徒劳地用手按住那不断渗血的伤口,试图用体温和压力减缓血液的流失,尽管这根本无济于事。

黑暗中,只有张仁心微弱得几乎消失的呼吸声,和他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和说话声!是鳌拜!他的声音低沉,隔着厚重的木门有些模糊,但石锋还是捕捉到了几个词:

“…人抓回来了…在甲字丙号牢…”

“…高烧…伤口溃烂…那小子弄的柳皮和…草…有点用…”

“…王爷要活的…尤其是那个锦衣卫…玉玺的下落…还有北京的局势…必须撬开他的嘴…”

“…让苏合过来…处理伤口…别让他真死了…”

脚步声远去。

石锋的心沉到了冰冷的深渊。

王爷?玉玺?北京的局势?撬开他的嘴?

这些冰冷的词语,如同重锤,狠狠砸在他的心上!清虏的目标,从来不是简单的俘虏!他们要的是情报!是张仁心脑子里的秘密!而张仁心现在这个样子…他们要用什么手段“撬开”他的嘴?石锋不敢想象!

绝望,冰冷刺骨。

他靠着冰冷的石壁,缓缓滑坐在地上。黑暗中,他摸索着,抓住了张仁心那只依旧无意识捻动着残缺佛珠的手。那手冰冷,捻动的动作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佛珠上沾染的尘土和血污,在指尖留下粗糙的触感。

佛珠染尘,深陷囚笼。

盛京冰冷的石牢,成了他们新的绝望深渊。外面是虎视眈眈的清虏,身边是濒临死亡的主人。石锋紧紧握着那只冰冷的手,感受着那微弱到几乎消失的佛珠捻动。这微弱的挣扎,成了这黑暗囚笼里,唯一能证明他们还未彻底沉沦的…微弱印记。前路,只剩下更深的黑暗和未知的酷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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