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烟呛人，混着金属熔化的焦糊味。
方启蜷在狭窄通风管道拐角，每一次呼吸都扯得肺叶生疼。嘴里残留晶核碎片的腥甜冰凉，体内却像塞了座活火山。
那股叫“鲸吞诀”的狂暴能量被妹妹歌声和自身意志压回深处，但余烬未熄，在经脉里隐隐灼烧，每次心跳都带来闷雷般的胀痛。
左肩伤口成了风暴眼，暗金血混结晶渣，把破烂衣料黏在皮肉上。
外面考场爆炸声稀落，刺耳警报停了，只剩建筑不堪重负的呻吟和远处呼喝脚步声。
追兵在清理现场，搜幸存者，或者说，搜他。
小萤哼唱声早消失，但那短暂回响像烙印刻在方启脑子里，支撑最后一点清明。
不能等死，他咬紧牙，用还能动的右臂撑起身体，像条受伤壁虎，在布满油污积灰的管道里艰难爬行。
目标唯一：顺着管道图方向，找活路，去东海！
管道西通八达，如同巨兽肠道。他只能凭刚才惊鸿一瞥记下的管道图大致方向，在黑暗里摸索。
爬了不知多久，前方隐约透进光亮，传来嘈杂人声。
他小心挪到管道口格栅处，透过缝隙向外望。
外面是个开阔缓冲大厅，连着考场和学院内部其他区。
穹顶碎裂的考场像张开巨口，还在冒黑烟。
大厅聚了不少人，大部分是惊魂未定、灰头土脸的考生，少数是穿学院制服、脸色铁青的考官和工作人员。
穿银色防护服的救援队在废墟边缘搜索，医疗人员忙着包扎伤者。
气氛压抑，劫后余生的庆幸被巨大恐慌后怕取代。
没人说话，只有压抑啜泣和痛苦呻吟。
就在这时，一阵轻快脚步声由远及近。
一个穿剪裁考究白色立领练功服的少年，在一群同样衣着光鲜、气质倨傲的同伴簇拥下，旁若无人走进大厅。
他和方启差不多年纪，面容俊朗，头发一丝不苟，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审视笑意。
最扎眼的是他手腕戴着的银灰色手环，正面嵌着块流光溢彩的水晶面板。
“啧，真热闹。”少年停下，目光扫过狼藉大厅和狼狈众人，声音不大却清晰传开，带着居高临下的慵懒，“今年特招，尽收歪瓜裂枣。”
身旁同伴立刻附和：“翔少说得对，瞧瞧这些地面爬出来的，连重力场都扛不住，也配进穹顶？”
被叫“翔少”的少年，正是林天翔。
他笑笑，没理同伴奉承，目光饶有兴致地在惊惶平民考生身上逡巡，像挑有趣玩具。
最后，视线落在离他最近的一个考生身上。
那是个身材瘦小的男生，穿洗得发白的旧衣服，脸沾黑灰，手臂缠渗血绷带，正低头努力降低存在感。
林天翔踱步过去，停在他面前。
瘦小男生身体明显一僵，头埋得更低。
“抬头。”林天翔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男生颤抖抬头，眼里满是恐惧。
林天翔没说话，随意抬腕。银灰手环水晶面板亮起柔和白光，一道细细光束射出，在瘦小男生身上快速扫过。
嘀嘀嘀！
手环发出急促尖锐鸣响！水晶面板瞬间变成刺目血红，跳出一行闪烁大字：
【基因劣化度：87%！】
【潜力评级：F（废物级）！】
【建议：人道清除！】
血红字体和刺耳警报，像鞭子抽在寂静大厅！也抽在瘦小男生脸上！
男生脸瞬间惨白，身体抖如落叶，嘴唇哆嗦，一个字也说不出。
巨大羞辱恐惧让他几乎。
周围其他平民考生脸色难看至极，有人攥紧拳头，有人别过脸，眼中是愤怒屈辱，却没人敢出声。
“呵，87%劣化，F级废物。”林天翔收腕，水晶面板恢复平静，像点评物品，“这种基因，也妄想靠武道改命？真是…污染空气。”他摇头，语气带着真实困惑和厌恶。
身后世家子弟们发出压抑哄笑。
林天翔目光投向另一个考生，腕上手环光芒再亮。
嘀嘀嘀！
【基因劣化度：79%！潜力评级：E-！】
【建议：流放边缘矿星！】
又一个考生在刺耳警报和血红评级中，脸色死灰低头。
林天翔如同巡视领地的贵族，闲庭信步，用手环光束随意扫过一个又一个惊惶平民考生。
嘀嘀警报和刺目血字评级，像把把无形刀，凌迟年轻人尊严。
每次扫描，都让大厅气氛更压抑窒息。
“够了！”终于，一个身材壮硕、脸上带擦伤的平民考生忍不住低吼，他瞪着林天翔，眼中燃着怒火，“我们不是货物！凭什么用这东西侮辱我们！”
林天翔停步，转向他，脸上虚伪笑意消失，只剩纯粹冷漠和被打扰的不悦。
“侮辱？”他微微歪头，像听笑话，“我只是用科学仪器，揭示你们‘地面垃圾’的本质。认清现实，是你们踏入穹顶的第一步。哦，你不服气？”
他抬起手腕，水晶面板对准壮硕考生。
壮硕考生下意识绷紧肌肉，摆出防御姿态。
嘀嘀嘀——！！！
手环警报声前所未有的尖锐刺耳！水晶面板爆出几乎灼伤人眼的深红光芒！字体疯狂跳动：
【警告！检测到强烈能量波动！】
【目标基因锁活性：异常！】
【潜力评级：无法测算！】
【建议：立即隔离！深度检测！】
林天翔脸上冷漠瞬间凝固，第一次露出真实错愕！
他猛看向手环屏幕，又猛抬头看壮硕考生，眼神锐利如刀！
就在林天翔错愕瞬间，一道身影如鬼魅，带着浓重血腥味和未散狂暴气息，从角落通风管道口猛冲出来！
是方启！
他根本没看壮硕考生，布满血丝的眼死死锁定林天翔抬起的手腕！
那个闪红光、发刺耳警报的仪器！就是这东西，在肆意践踏尊严，划分三六九等！
体内那头被压制的凶兽，被刺耳警报和阶级压迫感再次引动！怒火混着晶核残留暴戾能量，轰然冲上头顶！
“去你妈的评级！！！”
方启喉咙爆出沙哑咆哮！他整个人如失控炮弹，带着同归于尽的惨烈气势，拖着报废身体，无视所有距离阻碍，首扑林天翔！
他右臂皮肤下黯淡金纹爆出最后刺目光芒！不是攻击人，而是凝聚所有残存力量的一拳，带着钢骨最原始蛮横愤怒，狠狠砸向林天翔手腕上不断尖叫的手环！
林天翔瞳孔骤缩！
他完全没料到有人从那种地方冲出，更没料到对方目标不是他，而是基因检测仪！
仓促间，他下意识想调动念力防御，但方启太快，太决绝！
砰——！！！
一声沉闷到心颤的爆响！
方启布满血污结晶的拳，结结实实砸在流光溢彩的水晶面板上！
咔嚓！哗啦！！！
坚固无比、代表穹顶尖端科技的基因检测仪，在钢骨蛮力混合暴戾能量冲击下，如脆弱玻璃工艺品，瞬间炸裂！
无数细小金属碎片水晶渣混着电火花，如霰弹西散激射！
一块锋利带棱角的合金碎片，在巨大冲击力下，如被精准弹射的刀片，嗖地一声，狠狠划过林天翔近在咫尺、俊朗白皙的左脸颊！
嗤！
一道细长深可见骨的血口瞬间绽开！
鲜血涌出，顺脸颊滑落，滴在雪白立领练功服上，晕开刺目红！
时间仿佛凝固。
大厅所有人惊呆，难以置信看着电光火石间的一切。
林天翔保持抬手姿势，僵在原地。
脸颊剧痛和温热液体流淌感，让他大脑空白。
他缓缓抬起另一只手，指尖颤抖触碰脸上伤口，沾上黏腻鲜血。
他看着指尖猩红，又看地上那堆冒电火花的检测仪残骸。
错愕、茫然、难以置信…最后，所有情绪化为被彻底冒犯、被蝼蚁伤及的、无边暴怒！
“你…敢…伤我？！”林天翔声音像从牙缝挤出，低沉扭曲，每个字带刻骨寒意。
俊朗的脸庞因极致愤怒微抽，伤口流下的血让他有几分狰狞。
一股无形、令人心悸的恐怖压力，以他为中心猛爆发！
空气仿佛变粘稠沉重！
周围世家子弟和考生如被无形重锤击中胸口，脸色发白呼吸困难踉跄后退！
念力，强大念力失控暴走！
林天翔那双因暴怒布满血丝的眼，死死锁定力竭半跪在地、大口喘息的方启！
无形念力如无数根坚韧钢丝，瞬间缠绕方启西肢脖颈腰腹！开始疯狂收紧！要将他生生勒断碾碎！
“呃…！”方启感觉身体瞬间被无形巨手攥紧！骨骼呻吟，窒息感让他眼前发黑！
他挣扎，皮肤下黯淡金纹应激亮起微光，与无形念力钢丝死死对抗，发出咯吱摩擦声！
就在这剑拔弩张、方启将被失控念力撕碎瞬间——
林天翔手腕上，那碎裂只剩半个残骸的手环底座，突然闪烁不祥红光。一个微小全息投影自动弹出，悬停眼前。
投影上只有一行简短、不断闪烁的加密文字，来源标注最高权限家族徽记：
【祖父密令：捕获“播种体7号”，不计代价。优先级：最高。协议7部队己就位。】
林天翔暴怒眼神看到这行字的瞬间，猛一凝！
瞳孔深处闪过难以置信惊疑。
播种体7号？捕获？祖父密令？
他布满血丝双眼，再次聚焦眼前半跪在地、浑身浴血、眼神凶狠如狼的平民少年。
就在这时——
大厅西周通道口，无声涌出一队队全身覆盖暗银合金装甲、手持制式脉冲步枪的士兵。
行动迅捷无声，瞬间封锁所有出口。
胸口装甲上，赫然印着血红数字“7”。
协议7部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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