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阖上眼，意识沉入一片由数据构成的深海。无数光流在黑暗中穿梭，编织成一座虚拟的商业沙盘。云洲，乃至整个龙国的所有上市公司，都化作沙盘上明暗不定的光点。
【商业帝国模拟】模块，远比我想象的更强大。它不是简单的推演，而是对未来的精准预言。
我的指尖在虚空中轻轻划过，锁定一家名为“星河实业”的公司。它在陆氏庞大的商业版图里，只是一颗毫不起眼的卫星，黯淡无光。
但在【因果之眼】的视界中，它不同。一根根微弱却坚韧的灰色丝线，从这家公司延伸出来，连接着几位姜家的族亲。是他们，在我的“葬礼”上，曾为我说过话。
系统沙盘上，代表星河实业的光点正急速闪烁，发出瀕死的红光。一笔海外投资的失败，像一把重锤，敲断了它的资金链。
而另一股更强大的力量，正像秃鹫般盘旋而至。陆氏集团并购部的獠牙，己经对准了这块肥肉。他们准备用市值的十分之一，将它撕碎吞下。
陆景琛，你真是半点旧情都不念。
我不能让星河实业落入你手。它不仅是姜家的产业，更是我撬动你商业帝国的第一块基石。
我拨通了林家管家的加密电话。那头传来恭敬而克制的声音。
“先生。”
“帮我约星河实业的姜振国。”
“他不会见您。”管家的声音很肯定，“陆家的压力下，没人敢在这个时候见任何陌生人。”
“告诉他，Nyx，能救他。”
姜家老宅的书房，空气沉闷得能拧出水。烟灰缸里堆满了烟头，姜振国一夜未眠，双眼布满血丝。
他面前的桌上，放着一份请柬。来自一个自称“Nyx”的神秘人。
“叔，这明显是陆景琛的圈套！”一个年轻的族人情绪激动，“他想看看我们还有没有别的出路，好把我们一网打尽！”
“是啊，振国哥，这时候谁敢接我们这个烂摊子？肯定是陷阱！”
姜振国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窗外那棵枯死的梧桐树，那是姜若汐母亲生前最喜欢的树。
他掐灭了手里的烟，拿起电话，声音沙哑。“我见。”
我没有选择在任何奢华的会所见面。地点，定在了一家偏僻的、即将倒闭的旧茶馆。
茶馆里弥漫着一股陈腐的霉味和劣质茶叶的涩气。我坐在屏风后，一身黑衣，戴着特制的变声面具。
姜振国独自前来，他比我记忆中苍老了许多，鬓角己染上风霜。他警惕地环视西周，目光最后落在我这个模糊的剪影上。
“你就是Nyx？”他的声音里，满是戒备与怀疑。
“坐，姜叔。”我处理过的声音，雌雄莫辨，像金属摩擦。
他拉开椅子坐下，身体却紧绷着，像一张拉满的弓。“你是陆景琛的人？”
我不作声，只用指节叩了叩桌面。
声音不大，却像一道命令。
一旁扮作茶馆伙计的谢寻心领神会，动作麻利地端着一个托盘走上前，将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放在了姜振国面前的桌上。
姿态恭敬，眼神却带着几分看好戏的促狭。
茶杯下，压着一份折叠起来的文件。
姜振国没有碰那杯茶，他混迹商场几十年，什么鸿门宴没见过。他只是用审视的目光，在我和谢寻之间来回扫视。
“装神弄鬼。”他低声哼了一句，透着股久居上位的傲气。
随即，他伸手，有些不耐地抽出了那份文件。
纸张展开的瞬间，他的动作停住了。
那双原本还带着戒备和一丝轻蔑的眼睛，先是困惑，随即猛地瞠大，眼底的血丝根根分明。
那不是合同，更不是什么威胁信。
是陆氏并购部的内部机密文件。
文件标题《关于星河实业不良资产的处置预案》几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指尖一颤。
他几乎是一字一句地往下看，越看，脸色越是难看，从铁青，慢慢转向一种屈辱的灰白。
里面的用词，没有丝毫商业谈判的客套，只有赤裸裸的蔑视与掠夺。
“……该企业管理层老化，思维僵化，无任何保留价值。”
“……其核心技术己落后市场五年以上，评估价值为零。”
“……建议收购价不高于其净资产的12%，以最小成本清除姜氏在云洲的最后残余……”
清除。残余。
这两个词，像两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他脸上。
星河实业是他父亲的心血，是姜家最后的脸面。可在陆景琛眼里，连一块可以下口的肉都算不上，只是一块需要“清除”的垃圾。
他攥着那几页纸的手，骨节一根根凸起，手背上的青筋虬结扭动。
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着，不是因为愤怒，而是一种巨大的、被人踩在脚下肆意羞辱的悲凉。
他想过陆景琛会落井下石，却没想过，他会用这种方式，连最后一点体面都不给姜家留。
“噗嗤。”
一声轻笑，打破了死寂。
是那个年轻的“伙计”，他正低头擦着桌子，肩膀却在轻微耸动，显然是在憋笑。
姜振国猛地抬头，愤怒的目光射向谢寻。
谢寻立刻收敛，一脸无辜地眨了眨眼，小声嘀咕：“不好意思啊大叔，想起我村里杀猪，也是这么个流程，先估价，再一刀了账，血都不带多放的。”
这话，无疑是火上浇油。
姜振国气得嘴唇哆嗦，却一个字都骂不出来。
他猛地将文件拍在桌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那双通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所在的方向。
“陆景琛……”
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在摩擦。
“你好狠的心！”
良久，他抬起头，眼中的怀疑被巨大的屈辱和愤怒取代。“你到底是谁？你想要什么？”
“我要星河实业。”我端起茶杯，透过袅袅的蒸汽看着他。“市场价，两倍。”
姜振国的呼吸一滞，难以置信地看着我。“两倍？”
“对。”我放下茶杯，发出一声轻响。“但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从今往后，你，和你背后的所有姜家人，听我的。”
整个茶馆陷入死寂。只有窗外风吹过破旧窗棂的呜咽声。
姜振国死死盯着我，似乎想从我的剪影中，看穿我的灵魂。他是在赌，赌我不是另一只更凶残的狼。
“我凭什么信你？”
“凭你别无选择。”
我的话像一根针，刺破了他最后一点幻想。是啊，除了眼前这个神秘人，谁还能救他们于水火？
“好。”他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我答应你。”
签约地点，定在云洲一间由林啸天提供，安保级别最高的会议室。
我依旧以黑色剪影的形象，出现在巨大的全息屏幕上。对面，是姜振国和几位姜家的核心族亲。他们神情凝重，像是在参加一场决定命运的审判。
律师宣读完条款，姜振国拿起电子笔，在屏幕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笔尖划过，像一声沉重的叹息。
当最后一个签名落定，协议生效的瞬间。
我身后的谢寻，敲下了回车键。
会议室里，姜振国身旁助理的电脑上，立刻弹出一个银行到账的通知。
“到了……钱……钱到了！”助理的声音因为震惊而结巴。
一串长得让人眼晕的数字，静静躺在账户里，散发着冰冷而的光芒。
姜家众人看着那笔巨款，脸上没有喜悦，只有一种被命运洪流裹挟的茫然。他们得救了，但也彻底失去了自由。
从今天起，他们的命运，掌握在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神秘人手里。
我看着屏幕上他们复杂的表情，没有半分波澜。
我，姜若汐，正在用他们无法想象的方式，重新整合属于我的力量。
姜家，将成为我手中，刺向陆景琛的第一把利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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