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风卷着夏末最后一丝燥热,撞在高一(3)班的玻璃窗上,留下细碎的声响。沈绥之抱着一摞刚发的物理练习册,马尾辫随着轻快的脚步在身后晃悠,眼角的余光却瞥见楼梯间蜷缩着的身影。
“是林辞。”楼梯间的阴影里,霸凌的动作带着钝重的恶意。林辞的后背撞在砖墙上,发出闷响时,沈绥之的脚步声恰好碾过地上的碎纸屑,清脆得像要划破这团粘稠的暗。
男生的校服领口被扯得歪歪扭扭,书包扔在地上,拉链敞开着,里面的书本散落一地,被几个男生用脚碾过。为首的黄毛正伸手去推他的肩膀,嘴里骂着不干不净的话:“书呆子,装什么清高?”黄毛的手还停在半空,下一秒就被一股带着凉意的力道攥住。不是那种娇弱的拉扯,而是精准地扣在他虎口最嫩的地方,像被铁钳夹住。沈绥之的指尖压下去时,黄毛看见她校服袖口卷着,露出的小臂线条算不上纤细,却绷着股不容错辩的劲。
“手,脏。”她说话时没抬眼,视线落在林辞被扯皱的衣领上,声音平得像块石板。话音落的瞬间,手腕突然往回带,同时膝盖抬得又快又低——不是硬碰硬的撞击,而是擦着黄毛的膝盖弯顶过去。
黄毛只觉腿弯一麻,重心顿时塌了半边,整个人像袋破布似的往侧边倒。他身后的绿毛骂着扑上来,拳头带着风声扫向沈绥之侧脸。她却像早有预料,头微偏的同时,手肘顺着对方的胳膊滑上去,卡在他肘关节内侧,轻轻一旋。
那动作看着不重,绿毛却发出杀猪似的痛呼,胳膊以诡异的角度别着,整个人被带得往前踉跄,下巴结结实实地磕在沈绥之的肩膀上。她甚至没晃一下,顺势抬手按住他的后颈,往黄毛倒下的方向一推。
剩下两个男生对视的瞬间,沈绥之己经退到了三级台阶上。光线从她身后的窗户涌进来,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那两人脚边。左边的男生抬脚踹过来时,她踩着台阶边缘轻轻一跃,躲开鞋尖的瞬间,脚尖在对方膝盖外侧一点。
就像按动了某个开关,男生的腿猛地软下去,他自己都没反应过来,己经单膝跪在了地上。另一个想绕到她身后,却被沈绥之转身时甩出的书包砸中脸——那里面装着刚发的物理练习册,硬壳封面抽在脸上,疼得他闷哼一声。
沈绥之接住弹回来的书包背好,马尾辫垂在身后,几缕碎发粘在额角,大概是刚才动作太急出了汗。她没看地上哼哼的几个人,只盯着黄毛:“捡书。”
黄毛咬着牙瞪她,却在接触到她眼神的瞬间闭了嘴。那眼神里没什么怒火,甚至算不上冷,只是一种全然的漠然,仿佛在看几块挡路的石头。他最终还是爬起来,和另外几人一起,把散在地上的书本胡乱塞进林辞的书包。
脚步声消失后,楼梯间只剩下林辞的呼吸声。他看着沈绥之抬手抹掉额角的汗,手腕上那道被黄毛抓出的红痕格外显眼,像条灼热的线。
“走了。”沈绥之转身时,校服外套的衣角扫过他的手背,带着点阳光晒过的温度。她的声音又恢复了平时的清亮,只是尾音里还沾着点没散尽的劲,“
沈绥之皱了皱眉,放下练习册就冲了过去。
“喂,欺负人有意思吗?”她的声音清亮,带着少年人特有的韧劲儿,却比男生的声线多了几分脆感。
林辞低着头,额前的碎发遮住脸,肩膀止不住地抖,过了好一会儿才小声说:“谢……谢谢。”
“没事。”沈绥之蹲下来帮他整理书包,马尾辫垂在肩头,阳光透过楼梯间的窗户落在她发梢,镀上一层浅金,“以后他们再找事,跟我说。”她抬头冲林辞笑了笑,左边嘴角有个浅浅的梨涡,干净得像水洗过的天空。林辞抬头看了她一眼,又慌忙低下头,耳根悄悄泛起红。沈绥之蹲下去捡书的时候,发梢垂下来,刚好扫过林辞的手背。
不是刻意的触碰,却像有电流窜过。林辞盯着她的动作,看她用指尖捻起被踩得卷边的笔记本,对着阳光轻轻拍打上面的灰。那道从楼梯间天窗斜射下来的光,恰好落在她发顶,把黑色的发丝染成浅褐色,连带着她专注的侧脸都柔和了许多。
刚才打架时的凌厉气劲全散了,她现在只是个普通的女生,蹲在地上替人整理东西,手指偶尔会因为书页太皱而顿一下,然后耐心地一点点捋平。有片碎纸粘在数学练习册的封面上,她用指甲小心地抠下来,吹了口气,像在处理什么易碎的珍宝。
“喏,”她把整理好的书包递过来,拉链拉得整整齐齐,“下次别一个人走这儿了,绕点路也行啊。”
林辞没接,目光落在她手腕那道红痕上。刚才黄毛挣扎时抓出的印子,现在更红了,像条细细的血线。沈绥之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不在意地笑了笑,用另一只手蹭了蹭:“没事,过两天就消了。”
她笑的时候,左边嘴角会陷下去一小块,露出点孩子气的憨态。阳光刚好漫过她的肩膀,在她身后拖出长长的影子,把林辞整个人都罩了进去。刚才被霸凌时的寒意、屈辱和恐惧,好像都被这道带着温度的影子熨平了,连呼吸都变得顺畅起来。
“他们要是再来……”林辞的声音还在发颤,却比刚才清晰了些。
“就喊我。”沈绥之打断他,语气笃定得像在说今天会出太阳,“我就在三班,靠窗第三排。你喊沈绥之,我肯定能听见。”她顿了顿,又补充道,“或者你首接去班里找我,我帮你揍他们。”
最后那句带着点玩笑的意思,林辞却没觉得可笑。他看着眼前的女生,马尾辫上还沾着片小叶子,大概是刚才冲过来时蹭到的,可她自己浑然不觉,眼里的光亮得像落满了星星。
那是他第一次在学校里,清晰地感受到“安全”这两个字。不是躲在厕所隔间里的暂时喘息,也不是抱着书包蹲到天黑的侥幸,而是有人站在他身前,替他挡住阴影,告诉他“有我在”。
沈绥之见他愣着,把书包往他怀里塞了塞:“快拿着呀,一会儿上课了。”
林辞接住书包,指尖触到她残留的温度,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句:“我……我知道你,你上次运动会跑了第一名。”
沈绥之眼睛一亮:“你看了?”
“嗯。”林辞低下头,耳根又开始发烫,却没再像刚才那样躲闪,“跑得很快。”像一道光,嗖地一下就冲过了终点线。
那天之后,林辞总在不经意间寻找那道身影。走廊里听见她和同学说笑的声音,会下意识地放慢脚步;体育课看到她在跑道上奔跑,会攥紧手里的书,首到她冲过终点才松开;甚至在食堂排队时,闻到她和朋友分享的薯片味,都会觉得心里踏实些。
他知道,沈绥之大概没把那天的事放在心上,可对他来说,那个蹲在楼梯间替他捡书的女生,连同她身后的阳光,己经成了他灰暗日子里唯一的光源。只要想到她可能在不远处,那些恶意的目光和低语,好像就没那么可怕了。
(3)班的教室里,纪洄正趴在桌子上转笔,百无聊赖地看着讲台。他旁边坐着的纪挽则在低头刷题,鼻梁上架着副细框眼镜,侧脸线条冷硬,周身散发着“勿扰”的气场。
班主任领着沈绥之走进来,拍了拍手:“给大家介绍个新同学,沈绥之,从理科重点班转来的。”
沈绥之走到讲台上,扎着高马尾,白T恤外面套着校服外套,嘴角露出淡淡的微笑:“大家好,我叫沈绥之,以后请多指教啦。”她的目光扫过教室,最后落在靠窗的位置,眼睛弯了弯,像盛满了星光。
就是这一眼,让纪洄的心跳漏了一拍。
少女的额前有几缕碎发,随着说话的动作轻轻晃动,笑起来的时候左边有个浅浅的梨涡,浑身都透着蓬勃的朝气,像夏日里冰镇的橘子汽水,清爽得让人移不开眼。纪洄握着笔的手指收紧,转笔的动作停了下来,目光像藤蔓一样缠了上去,再也挪不开。
“你就先坐纪挽旁边那个空位吧。”班主任指了指纪挽旁边的位置。
沈绥之应了声好,拎着书包走过去。纪洄的目光跟着她移动,看到她在纪挽身边坐下,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桌角,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霾。
“你好呀,同桌。我叫沈绥之。”沈绥之主动伸出手,想跟新同桌打个招呼,指尖还带着点阳光的温度。
纪挽抬起头,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没说话,又低下头继续做题,连个眼神都懒得再多给。那眼神冷得像冰,瞬间浇灭了沈绥之的热情。她讪讪地收回手,摸了摸鼻子,心里嘀咕:这学霸脾气挺冷啊。
接下来的几天,沈绥之试图跟纪挽搭话,换来的都是沉默或敷衍。她讲班里的趣事,纪挽充耳不闻;她问题目,纪挽只在草稿纸上写下步骤,连字都懒得说。沈绥之索性放弃了,开始跟前后桌打成一片,课间总能听到她爽朗的笑声。
而纪洄坐在斜后方,看着沈绥之和别人说说笑笑,看着她偶尔试图跟纪挽搭话的样子,心里像被蚂蚁啃噬着。凭什么?纪挽明明是他的哥哥,却总是一副冷淡的样子,现在沈绥之来了,凭什么纪挽就能得到她的关注——哪怕只是沈绥之单方面的。
嫉妒像疯长的野草,在纪洄心里蔓延开来。他看着沈绥之的目光越来越沉,偶尔落在纪挽身上时,也带着一丝隐秘的怨怼。他开始更频繁地出现在纪挽身边,故意找话题,甚至在沈绥之跟纪挽说话时,突然插进来打断。
沈绥之对此毫无察觉,依旧每天乐呵呵的,下课就跑去走廊闲聊放松,或者跟女生们分享零食。纪挽则始终波澜不惊,仿佛身边的一切都与他无关。只有纪洄知道,那平静的表面下,正有什么东西在悄然改变,像酝酿着一场暴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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