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穆晓悦与穆晓玉并肩走在通往万寿宫的宫道上。晨露未晞，青石板上泛着的光泽，两人的绣鞋踏过，留下浅浅的水痕。穆晓悦身着正红色蹙金绣牡丹宫装，发间一支九凤衔珠步摇随着步伐轻轻晃动；穆晓玉则是一袭淡紫色云纹锦裙，腰间环佩叮咚，更衬得她身姿婀娜。
身后跟着如梦和碧柳两个丫鬟。碧柳原是穆晓悦在相府时的贴身侍女，后来穆晓玉认祖归宗，穆晓悦便将她拨给了妹妹。这丫头生得伶俐，做事又妥帖，穆晓玉用着很是顺手，出嫁时便带了她来。
一路上穆晓玉像是知道穆晓悦失忆似的，在言谈间，像是吐槽，却是有意无意说了些行礼的要点。她亲昵的挽着穆晓悦的手臂，身子微贴着穆晓悦，看起来两人亲昵无比。
此时宫中己渐渐热闹起来。沿途遇见不少宫人：有提着水壶浇花的宫女，裙裾被晨露打湿也浑不在意；有拿着扫帚清扫落叶的小太监，见她们经过慌忙退到一旁；还有捧着食盒匆匆而过的嬷嬷，见了她们也要停下行礼。
"楚王妃金安，玉娘娘金安。"宫人们齐声问安，声音在晨风中格外清晰。
踏入殿门，一股沉水香的幽香扑面而来。穆晓悦抬眼望去，只见殿中上首端坐着一位约莫六十岁的华贵妇人。她头戴九翟冠，身着绛紫色绣金凤袍，眉眼间不怒自威，可此时正与下首一位西十出头的贵妇人说话，面上却带着慈祥的笑意。
这必是皇太后与皇后了。
“孙媳给皇祖母请安，儿媳给母后请安！”穆晓悦和穆晓玉齐齐跪地施礼。
“平身平身。悦儿，来来来，快到皇祖母这里来。”太后看向姐妹两，目光柔和。
穆晓悦谢过起身，莲步轻移走向太后。余光瞥见穆晓玉己悄无声息地退到一旁，寻了个不起眼的位置站定，低眉顺目的模样与方才判若两人。
太后拉住穆晓悦的手，细细打量。那手掌温暖干燥，却有着岁月留下的纹路。"怎么瘦了这许多？"太后皱眉，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坐下说话。"太后牵着穆晓悦的手，仔细端详着她，好似瘦了！
太后心里一阵心疼，示意穆晓悦在她身旁坐下。
穆晓悦依言在太后身旁落座，这才发现殿中还有几位嫔妃和王妃，此刻都眼观鼻鼻观心地坐着，大气不敢出。
“你说你这孩子，有什么想不开的，受那么重的伤，还不让太医诊治。” 太后语气中带着责备，更多的却是心疼。
穆晓悦脸颊顿时烧了起来。原主竟做过这等糊涂事？她垂下眼帘，长睫轻颤：“孙媳不孝，让皇祖母担忧了！”
“幸好你没事！”太后轻轻拍着穆晓悦的手背，又紧着打量了一下她，“我瞧着这孩子怎么像是瘦了一圈了？”
皇后在一旁接话：“儿臣瞧着也是。楚王妃若是想吃什么，尽管吩咐御膳房去做。大病初愈，最是要好好将养。”她目光真诚，不似作伪。
这般关怀让穆晓悦一时无措。她看过的宫斗剧里，哪个高位上的不是心狠手辣的主儿？这般温情反倒让她不知如何应对。
“谢皇祖母、母后挂念。”她只能恭敬回道，“府里一切都好，是孙媳自己没胃口。”
太后摇摇头：“往后你不必日日来请安。身子要紧，什么时候想与我这老太婆说说话了再来。”说着又转向皇后，“你也是，别总拘着孩子们来请安，让他们好生养着才是。”这么慈祥和蔼、善解人意的太后，让穆晓悦有点整不会了。她看过的宫斗剧，哪个坐在高位上的不是狠角色？
皇后连连称是。
“孙媳知道，谢谢皇祖母挂念！”
太后这才又看向穆晓悦，话锋一转：“你和逸儿的婚事本就耽搁了两年多，成亲半年他又有一半时间在外赈灾。如今他回京了，你也该好好调养身子……”意味深长地顿了顿，“子嗣之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穆晓悦耳根发烫，正不知如何作答，忽见太后目光扫过殿中众人，最后落在角落里的穆晓玉身上，语气忽然严厉起来：“这后宫和各王府后院，哪个不是勾心斗角、鸡飞狗跳？唯独楚王府一片祥和。你们这些人，也该收收那些见不得人的心思，多跟楚王妃和玉侧妃学学！”
殿中众人顿时噤若寒蝉，有几个年轻嫔妃的头垂得更低了。太后在后宫沉浮数十载，什么阴谋诡计没见过？她们那些小心思，在这位老人家眼里只怕如同儿戏。
穆晓悦却在走神。模范夫妻？模范姐妹？她与穆晓玉竟成了后宫楷模？这个认知让她差点笑出声来，连太后方才的“催生”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角落里，穆晓玉依旧安静地站着，唇角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唯有交叠在腹前的双手微微收紧，指甲几乎要嵌入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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