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当时……太害怕了……”
乔金枝的声音干涩嘶哑,带着无法控制的颤抖。
“害怕?”新管事嗤笑一声,慢条斯理地用指尖点了点乔金枝后背一处最深的鞭痕。
“还是……你身上这伤,是李三打的?心里有怨气,巴不得他掉下去,所以……见死不救?”
“没……没有!”
他矢口否认,声音因为急切而更加嘶哑,“李管事……李管事对我……很好。
“这是我自己不小心……摔的。”
他艰难地吐出谎言。
新管事盯着他看了几秒,就在乔金枝快要撑不住的时候,新管事忽然收回了目光,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哦?摔的?那可真是够不小心的。”他不再追问,重新拿起药碗,“行了,不管怎么说,李三没了,你身上的伤也得养两天。这两天,暂时不用去前面伺候了。
“安分点,别给我惹事。”他再次把碗沿抵到乔金枝唇边,“喝了。”
这一次,乔金枝不敢再有丝毫迟疑,忍着那药汁刺鼻的苦涩和腥气,大口大口地吞咽下去。
温热的药汁滑过喉咙,带来一丝暖意,却驱不散心底的冰冷和恐惧。
他看着枕边那十枚冰冷的铜钱,又看了看新管事那张看似平静实则深不可测的脸。
一个念头,在药物的作用下,在劫后余生的恍惚中,疯狂滋长:今晚,就杀你。
他紧紧盯着十枚铜钱。
……
新管事姓孙。
孙管事。
乔金枝躺在床上。
他闭着眼,耳朵就灵敏的捕捉着门外走廊上每一次脚步声的远近、每一次交谈的片段。
他在等。
等待一个彻底陷入寂静的时机。
大赌坊虽然彻夜喧嚣,但后院的仆役杂房区域,过了子时,总会有一段相对沉寂的时刻。
时间在黑暗中缓慢爬行。
乔金枝的手心全是冷汗,他强迫自己一遍遍回忆十枚铜钱。
早点赎出来母亲的念头支撑着他虚弱的身体,压下了对剧痛和未知后果的恐惧。
……
终于,门外的世界彻底安静下来。
乔金枝猛地睁开眼。
黑暗中极其小心地坐起身。
他无声地倒抽着冷气,在黑暗中摸索着墙角那个缺了口的粗陶水罐。
那是他平时喝水用的,沉重,坚硬。
他赤着脚,双手紧紧握住罐身,将它抱离地面。
沉甸甸的触感带来一丝病态的安心。
……
乔金枝用尽吃奶的力气,将怀中沉重的陶罐高高抡起,朝着床上那个模糊身影的头部,狠狠砸了下去!
“哐嚓——!”
成了?!
乔金枝剧烈地喘息着,他扔掉手里残留的陶罐碎片,踉跄着扑到床边,借着微弱的月光看去。
没有呼吸了。
……
他跌跌撞撞地冲回自己的小屋,反手死死地插上门栓,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
他杀人了……又杀了一个……
这一次,是清醒的谋杀……
“咚咚咚!咚咚咚!”
“开门!里面死了吗?!快开门!贵客发火了!”
乔金枝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从地上弹起来,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贵客?发火?这个时候?孙管事的尸体就在隔壁!血迹……血迹还在自己身上!
怎么办?!
敲门声变成了砸门声,门板在重击下簌簌发抖,灰尘簌簌落下。
“小兔崽子!磨蹭什么呢?!再不开门,老子拆了这破屋子!”外面的声音更加暴怒。
乔金枝浑身冰凉,大脑一片空白。
跑?往哪跑?大赌坊守卫森严,他一个带伤的小杂役能跑到哪里去?
承认?那等待他的,只会是比死更可怕的酷刑!
“砰!”
一声巨响,那扇本就摇摇欲坠的木门被外面的人一脚踹开了!
门板向内拍倒,重重砸在地上,扬起一片灰尘。
一个身材魁梧、满脸横肉、敞着怀露出浓密胸毛的壮汉堵在门口,手里还拎着一个空酒坛,醉眼朦胧,凶光毕露。
他身后还跟着两个同样气势汹汹的打手。
“妈的!聋了还是……”壮汉的咆哮在看到屋内的景象时,戛然而止。
小小的房间里一片狼藉。
乔金枝背对着门口,站在墙角的水盆边,身体因为剧烈的喘息和恐惧而微微颤抖。
他身上的粗布衣衫湿了一大片,紧紧贴在瘦弱的身体上,勾勒出清晰的脊骨轮廓。
脸上、头发上还挂着水珠,脸色苍白如纸,嘴唇毫无血色。
水盆里的水浑浊发红,地上也有一小滩水渍。
壮汉的目光扫过乔金枝湿漉漉的后背,那里衣衫破损,隐约能看到底下狰狞的鞭痕,还在微微渗着血水。
他皱紧了眉头,嫌恶地撇撇嘴,显然把水盆里的红色和地上的水渍当成了清洗伤口留下的血水。
“操!晦气!”
壮汉骂了一句,酒气熏天,“洗个伤磨磨唧唧!天字甲号房的贵客!点了名要听戏!《贵妃醉酒》!立刻!马上!给老子滚过去唱!唱不好,仔细你的皮!”
他粗暴地一挥手,“带走!”
两个打手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架起乔金枝的胳膊,像拖麻袋一样将他往外拖去。
乔金枝后背的伤口被狠狠拉扯,痛得他眼前发黑,闷哼出声,却换来壮汉更加不耐烦的呵斥:“嚎什么嚎!快走!”
……
天字甲号房!那是大赌坊最顶级的包厢,能进那里的,无不是挥金如土、权势滔天的真正“贵客”!
孙管事的尸体还温着,血迹未干,他却被推到了这样一个无法预料的漩涡中心!
贵客发火?点名听《贵妃醉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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