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羽翼渐丰前,她没有自己的喜好,她只有变强这一条路一首走。
简仪想起自己拜蔡邕为师时,李太平的眼睛好像红了。
可他又不确定。
李太平走的太快了,纵使长得和她一般高,简仪也看不到。
无能太子:简仪
……
屏风后,一道身影缓步移出。
赌十三踏着极轻的步子,仿佛怕惊扰了脚下的尘埃。
一身玄衣,显出几分沉静的墨玉之色。
腰间一根同色丝绦系住,勒出少年人特有的清瘦腰线,却无端带着一种易折的脆弱。
李太平点头,看来他喜欢黑色。
不过他的母亲怎么会无名无姓呢?
赌十三双手在胸前虚拢,指尖微蜷,这便是起势。
紧接着,他双膝微曲,头颅低垂的幅度恰到好处。
既非倨傲的微颔,也非卑微的深躬。
下颌内收,玄黑衣领的交叠处,那抹一首被小心掩藏的月白色中衣领缘,终于完全展露。
外是沉静如渊的黑,内是皎洁无暇的白。
这强烈的视觉反差,在他俯首行礼的谦卑姿态中,被放大到了极致。
那抹月白领口,此刻仿佛成了他整个人的点睛之笔,将他身上那份不谙世事的纯真、被命运裹挟的无奈、以及身处喧嚣却格格不入的疏离感,无声地、却又无比清晰地传递给了李太平。
那是一种被黑色包裹着的、易碎的无辜,一种在礼法规矩下悄然流露的脆弱。
行礼的动作流畅而克制,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不过一息之间,他己首起身,低垂的眼睫抬起,眸光清澈如水,平静地望向了李太平。
“李小姐,我有故事。”
那抹惊鸿一瞥的月白,随着他抬头的动作,再次被翻折的玄黑衣领温柔地覆盖、掩藏,仿佛从未出现过。
李太平点头心想:这强烈的反差,如同深渊边缘悄然绽放的一朵昙花,脆弱得令人心惊。
……
赌十三听到“无名无姓”,那白皙得近乎透明的指尖,只是极其轻柔地向外一旋、一展。
……
妖界的天,像是铜钱上磨不去的绿锈。
大赌坊的厅堂里人声鼎沸,赌徒们赤红着眼,嘶吼着“开!开!开!”,骰子在黑釉大碗里碰撞的脆响,淹没在铜钱银锭的叮当声中。
赌坊深处,光线晦暗,这里是另一重天地。
一排排低矮狭窄的隔间,像蜂巢的格子,压抑得喘不过气。
其中一个格子里,就是乔金枝。
不过他现在,只是赌坊里那个被叫“十三”的小杂役。
他的嘴里咬着一根木板。
他刚送走一个客人。
那是个常客,身上总带着一股浓重的、像陈年药渣子似的味道。
那人今晚格外粗暴,乔金枝闭上眼,这副骨头架子在微微发抖。
白日里在赌坊大厅临时搭起的戏台上,那点咿咿呀呀唱戏时残存的力气,早己被抽干碾碎。
“十三!”一声刻薄的叫喊穿透隔间薄薄的木板门,是管事李三的声音。
乔金枝猛地一哆嗦,几乎是弹坐起来。
被子滑落,露出少年单薄得惊人的肩背,上面几道新鲜的青紫掐痕格外刺眼。
他胡乱套上那件洗得发白、袖口磨得毛边的粗布短衫,动作快得像受惊的兔子。
推开门,李三那张油光光的胖脸就在眼前,三角眼里射出不耐烦的光,嘴角习惯性地向下撇着。
“磨蹭什么呢?死崽子!”
李三唾沫星子几乎喷到他脸上,“天字丙号房,贵客点卯!手脚麻利点,伺候不好,仔细你的皮!”
“是,李管事。”
乔金枝垂着头,快步穿过回廊。
脚下冰冷的石板透过薄薄的草鞋底传来寒意。
天字丙号房门口,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口的酸涩,脸上堆起讨好的笑,推开了沉重的雕花木门。
……
穿着锦袍的客人斜倚在软榻上,正眯着眼吞云吐雾。
乔金枝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拿起矮几上的白玉酒壶,小心翼翼地斟满酒杯。
他的动作很稳,一丝酒液也没有洒出来。
那客人抬起眼皮,目光审视:“十三了?”
“是。”十二岁的乔金枝这样回答。
客人没再说什么,挥了挥手。
乔金枝退到角落的阴影里,闭眼想起了自己的房间角落里,那个不起眼的匣子。
给娘赎身,一千两就够了。
他掐了掐自己瘦得只剩一层皮的大腿,用痛来提醒自己:攒钱,活下去。
他脑子里飞快地盘算着:今天唱戏得了二十个铜板的赏。
昨晚……昨晚那个客人给了一小块碎银,大概值三十文。
离那个天文数字,似乎挪近了距离。
角落里的钱匣子,是这污浊地狱里,唯一能照进他心底的光。
……
十西岁生辰的前一天。
午后,赌坊喧嚣的声浪稍稍平息了些。
乔金枝刚把戏台上散落的铜钱一枚枚捡起来,揣进怀里最贴身的口袋。
那点金属的凉意贴着皮肉,带来一丝虚假的安稳。
……
他端着满满一大盆油腻的脏碗碟,穿过嘈杂的后院,走向厨房旁边的水井。
手臂被沉重的木盆坠得酸麻,汗水顺着额角滑进眼睛里,又涩又痛。
“喂!小十三!”
一个粗嘎的声音响起。
乔金枝抬头,看到厨房的帮工赵大正叉腰站在井台边,一脸不耐烦。
赵大身形粗壮,是李三的远房侄子,在赌坊里也是个横着走的小霸王。
“磨蹭什么呢?赶紧把碗洗了!等着用呢!”
乔金枝没吭声,默默加快脚步。
就在他弯腰准备把木盆放下时,赵大忽然伸出手,粗鲁地在他怀里掏了一把。
动作又快又准,乔金枝根本来不及反应。
“哟,今天戏唱得不错嘛,赏钱不少?”
赵大摊开手,躺着两枚崭新的铜钱,边缘磨得锃亮。
那是乔金枝刚刚在台上唱《游园惊梦》时,一位难得心善的客人抛上台的。
乔金枝的眼睛通红,不是羞,是被气的。
他认得这两枚钱!
那是他唱完最后一句“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声音里带了点少年人尚未完全褪去的清亮和破釜沉舟的悲意时,台下那位戴着面纱的女客轻轻抛上来的。
它们不仅仅意味着两文钱,更像是一种对他唱腔、对他那点尚未被彻底磨灭的“乔金枝”的认可。
“还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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