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未散去的伦敦，海德公园的角落有一张被遗忘的铁艺长椅。
程岚苓路过时，发现椅子上放着一杯冒着热气的茶——不是这个时代的纸杯，而是维多利亚时期的骨瓷茶杯，杯壁绘着音叉与星辰的图案。
她本能地伸手触碰，指尖刚碰到杯柄，周围的景色突然褪色。
鸽群凝固在半空，晨跑者的身影变得透明，整个公园像老照片般泛黄卷曲。唯有那杯茶的热气仍在上升，在空气中勾勒出一行字迹：
"迟到的听众，请坐。"
程岚苓坐下时，骨瓷杯突然发出清脆的"叮"一声——不是物理碰撞，而是茶杯自身的原子振动发出的纯音。
茶面浮现出迷你旋涡，从漩涡中心升起一团由蒸汽构成的人形：不到三十岁的克莱拉·梅休，发髻松散，实验室白裙上沾着墨水与茶渍。
"终于见到你了，我的回声。"蒸汽克莱拉微笑。
她的声音不是通过空气传播，而是首接作用于程岚苓的耳蜗基底膜，"喜欢我留给你的星球乐器吗？"
程岚苓发现自己的声音不受控制："那些节点...那些共振...你早就知道宇宙在通过它们..."
"呼吸？"蒸汽克莱拉搅动茶水，每一滴飞溅的液体都在半空变成微缩的克莱拉网络模型，"不，亲爱的，我知道的是更简单的事——"
她突然倾身，蒸汽构成的手指穿过程岚苓的心脏位置。
没有触感，但程岚苓的视网膜突然播放起1898年的画面：年轻的克莱拉独自在午夜实验室，将音叉浸入红茶，发现茶水表面形成了与未来金融城玻璃幕墙完全相同的光干涉图案。
"声波不在乎时间。"蒸汽克莱拉收回手，从茶碟里拈起一块方糖——那其实是微型的黎茵茵晶体雕像，"我们只是...恰好被选中当翻译员。"
公园远处传来布谷鸟钟声。
蒸汽克莱拉开始变得透明："该走了，茶会时间总是太短。"
"等等！"程岚苓抓住她的手腕——竟然抓到了实体，"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是我们？"
克莱拉的蒸汽眼睛映出无数星辰："因为你们这个时代最有趣啊。"她调皮地眨眨眼，"工业文明的尾巴，数字文明的襁褓，刚好能同时听懂音叉和量子计算机的语言。"
茶杯突然碎裂。
不是摔碎，而是分解成49只机械蜜蜂，每只翅膀上都刻着《永恒的赋格》的片段。
它们盘旋上升，在朝阳里组成短暂的克莱拉网络全息图，然后飞向伦敦各处——
一只停在大本钟的指针上
一只钻进地铁隧道的电路
还有一只落在程岚苓肩头
将翅膀上的音符刺在她的锁骨
当程岚苓低头看时，公园长椅上的茶渍己经干透，形成完美的声波干涉图。
远处传来黎茵茵熟悉的喊声——粉头发少女抱着一堆设备跑来，发梢上停着第50只机械蜜蜂。
"你绝对猜不到我在二手市场发现了什么！"黎茵茵兴奋地举起一个锈迹斑斑的维多利亚式茶滤，"里面藏着..."
程岚苓微笑着接过，滤网上的孔洞恰好组成克莱拉最后的手迹：
"下次茶会，换你们准备方糖。"
晨雾彻底散去。
泰晤士河的方向传来渡轮的汽笛，频率恰好与程岚苓锁骨上的音符共鸣。
这场跨越百年的对话从未中断，只是偶尔需要一杯茶的时间显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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