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办公室的恋人如火如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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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办公室的恋人如火如荼

 

>我和顾淮在会议室针锋相对,没人知道我们深夜在总裁室缠绵。

>三年地下恋情因公司并购案面临崩盘——我的团队方案被完美复制。

>监控显示唯一接触过核心文件的人是他。

>当我撕毁婚戒扔向他时,第三方送来三年前的监控录像:

>我们初遇时他替我解围的咖啡泼洒,是有人花三百万雇他演的戏。

>暴雨中他攥着录像带冷笑:“连那次心跳都是剧本,你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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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室里空气凝滞成一块坚冰,沉重得几乎能听见尘埃落地的声音。椭圆形长桌边,十几道目光,或审视,或同情,或幸灾乐祸,像无形的探针,牢牢钉在顾淮身上。他刚刚落座,高级定制的深灰色西装衬得肩线笔挺,一丝不苟,仿佛这场足以撕裂一个部门心血的败局,与他毫无干系。

“顾总监,”苏晚的声音响起,不高,却像淬了冰的刀锋,精准地劈开这片令人窒息的沉默,“关于‘星辉’并购案最终方案的泄露,您有什么需要向董事会,或者说,向我战略部全体成员解释的吗?”

她的指尖死死抠住会议桌光滑冰冷的边缘,指甲盖泛出不健康的白色。三个月的焚膏继晷,无数次推翻重来,整个团队熬红的眼睛和累垮的身体,最终凝结成那份承载着所有人希望与未来的“星辉”方案。却在最后关头,被对手公司抢先一步,以一份核心逻辑、数据模型、乃至关键表述都惊人相似的方案,彻底扼杀。那不是巧合,是赤裸裸的剽窃,是精准到令人胆寒的背叛。

顾淮抬起眼,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眸子隔着长长的会议桌望过来,平静无波,甚至带着一丝公式化的疏离。“苏总监,”他开口,声音低沉平稳,听不出丝毫波澜,“项目泄密,追责是必然。但此刻,在毫无确凿证据的情况下,将矛头指向任何个人,都非明智之举。我建议,由合规部牵头,彻查所有经手环节。”

明智之举?苏晚几乎要冷笑出声。她强压着胸中翻腾的怒火与尖锐的痛楚,目光却不受控制地扫过他搁在桌面的左手腕。深色西装袖口下,露出一抹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荧光蓝粉末痕迹。那是战略部核心文件加密打印时使用的特殊墨粉,具有强粘附性和独特荧光标记,只存在于她们部门那台最高权限的打印机里。这抹幽蓝,此刻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她的视网膜上。

昨夜,总裁办公室的黑暗里,情到浓时,她曾失控地在那昂贵的西装袖口上留下抓痕。此刻,那抓痕附近沾染的墨粉,成了无声的、冰冷的证词。

“明智?”苏晚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的尖利,“顾总监的袖口,似乎沾了些不太寻常的东西。战略部加密区的特殊墨粉,出现在您身上,您是否也觉得,需要向合规部‘明智’地解释一下?”

瞬间,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顾淮的袖口。他下意识地微微蜷了下手指,那细微的动作没能逃过苏晚的眼睛。一丝极其短暂的僵硬掠过他英俊的侧脸,快得如同错觉。他缓缓抬起手腕,垂眸看了一眼那抹幽蓝,再抬眼时,眼神里终于有了一丝波动,不再是绝对的平静,而是混杂着审视与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首首刺向苏晚。

“意外沾染,不足为奇。”他放下手,语气恢复了冷硬,“苏总监与其捕风捉影,不如专注寻找真正的漏洞。”

“漏洞?”苏晚猛地站起身,椅子腿与光洁的地面摩擦出刺耳的锐响,“最大的漏洞,恐怕就坐在这里!”她环视西周,那些或闪躲或惊愕的目光让她心口一阵阵发冷。背叛的寒意,混杂着昨夜肌肤相亲残留的滚烫触感,几乎要将她撕裂。再待下去,她怕自己会当场崩溃。她抓起桌上的文件夹,指关节捏得咯咯作响,转身大步离开,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死寂的会议室里回荡,如同她碎裂的心跳。

厚重的玻璃门在她身后合拢,隔绝了那片令人窒息的空气。苏晚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微微喘息。昨夜的一切,像一场不合时宜的噩梦碎片,强行挤入脑海。总裁办公室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的璀璨灯火,室内却只有彼此急促的呼吸和滚烫的肌肤。黑暗中,他低沉的声音带着灼人的气息拂过她耳畔:“晚晚…等星辉案结束…”

等结束?等来的却是她整个职业生涯被拦腰斩断的结局!那承诺,如今想来,每一个字都淬满了毒。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嗡嗡的声响在空旷的走廊里格外清晰。苏晚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掏出手机。屏幕上跳出一个加密邮件提示。发件人匿名。附件名称冰冷得刺眼:“核心文件访问日志 - 泄密窗口期”。

指尖带着细微的颤抖点开。屏幕上瞬间刷出密密麻麻的访问记录。她的目光像扫描仪般急速掠过那些时间戳、用户ID、操作代码。突然,她的呼吸停滞了。

就在方案被对手公司公布前的最后一个深夜。凌晨一点二十七分。

唯一的访问记录。

用户ID:GU_H_001。

权限等级:最高级(总监)。

操作类型:文件复制(完整导出)。

目标路径:外部加密存储设备。

时间精准,操作明确,ID清晰。

顾淮。

白底黑字,冰冷无情,像一把烧红的匕首,狠狠捅进她心脏最深处,然后残忍地搅动。最后一丝微弱的、名为“可能误会”的侥幸,被这铁一般的证据碾得粉碎。滚烫的液体瞬间冲上眼眶,视野一片模糊。她猛地闭上眼,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尖锐的痛楚勉强压住喉头翻涌的腥甜。

原来,那些深夜的温存低语,那些黑暗中交缠的体温,那些关于未来的许诺……全都是包裹着糖衣的砒霜。他抱着她,吻着她,心里盘算的,却是如何将她连皮带骨地拆解,变成他向上攀爬的垫脚石。她以为共享的是体温和秘密,却原来,他只是在评估她的利用价值何时榨干。三年,一千多个日夜,她精心构筑的感情堡垒,在利益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轰然倒塌,只余下满目疮痍的废墟和呛人的尘埃。

她靠着冰冷的墙壁,身体微微发抖。愤怒像岩浆在血管里奔涌,几乎要冲破躯壳。但比愤怒更深的,是那无边无际、令人窒息的绝望。原来人心,真的可以黑暗至此。她掏出手机,屏幕的光映亮她毫无血色的脸。指尖在通讯录里滑动,最终停留在那个烂熟于心的名字上。她拨了出去,铃声只响了一下就被接通。

“顾淮,”她的声音嘶哑得厉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砂纸上磨出来,“滚出来。现在。老地方。”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秒,只有轻微的电流声。然后,是他一贯低沉平稳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好。”

那间狭小的、位于大楼消防通道转角处的废弃资料室,是他们这三年“地下恋情”的秘密据点。弥漫着灰尘和旧纸张的味道,空气常年凝滞。门轴发出熟悉的、令人牙酸的呻吟。顾淮站在门口,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外面走廊的光线,在昏暗的室内投下一片沉重的阴影。

苏晚背对着门,站在唯一的、布满灰尘的小窗前,望着窗外被高楼切割得支离破碎的天空。她甚至没有回头。

“证据,我拿到了。”她开口,声音干涩得像枯叶摩擦,“昨晚。凌晨一点二十七分。你的ID,你的权限,完整复制了‘星辉’的最终方案。”她终于缓缓转过身,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死寂的苍白,眼睛却亮得惊人,像是燃烧着最后的余烬。“顾淮,看着我,”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尖利,“告诉我,是不是你做的?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

顾淮的眉头拧紧了,深邃的眼底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情绪,像是风暴来临前压抑的海面。他向前一步,试图靠近。“晚晚,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这里面有误会,很复杂…”

“误会?”苏晚猛地打断他,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笑声短促而凄厉。她猛地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个深蓝色丝绒小方盒,动作粗暴地打开。一枚设计简约的铂金戒指静静躺在里面,在昏暗的光线下折射出冰冷的光泽。这是他们约定好,等“星辉”案成功后就一起戴上的对戒。曾经象征承诺和未来的信物,此刻却像烧红的烙铁,烫得她指尖发颤。

“去你妈的误会!”她嘶吼着,所有的压抑、痛苦、被欺骗的愤怒在这一刻轰然爆发。她抓起那枚戒指,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朝着顾淮的脸砸了过去!

戒指冰冷的金属边缘划过空气,带着破风声。顾淮下意识地偏了下头,戒指擦着他的颧骨飞过,“叮”的一声脆响,撞在后面的金属文件柜上,又弹落在地,滚了几圈,停在满是灰尘的水泥地上,光芒黯淡。

时间仿佛凝固了。顾淮保持着偏头的姿势,几秒钟后,他才缓缓转回脸,左侧颧骨上多了一道细细的、渗出血珠的红痕。他抬手,用指腹轻轻抹去那点血迹,动作缓慢得令人心悸。他抬眼看向苏晚,眼神彻底变了。那里面所有的试图解释、复杂难辨的情绪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种冰封般的沉寂,深不见底。

“苏晚,”他的声音低沉,像结了冰的河面,“你以为,只有你被算计了?”

就在这时,资料室那扇破旧的门再次被推开。一个穿着快递公司制服、面无表情的年轻人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个没有任何标识的、扁平的深棕色硬纸文件袋。

“苏晚女士?”快递员的声音平板无波。

苏晚浑身僵硬,还沉浸在刚才那歇斯底里的爆发和顾淮瞬间冰封的眼神里,一时没有反应。

“您的同城急件,指定必须本人签收。”快递员又重复了一遍,语气毫无起伏,将文件袋往前递了递。

苏晚机械地走过去,接过那个冰凉的文件袋。很轻。寄件人信息栏一片空白。她抬起头,顾淮的目光也落在了这个突兀出现的文件袋上,他冰封的眼神里终于掠过一丝极细微的波动,像是冰面下暗流涌动。

快递员转身离开,脚步声消失在空旷的消防通道里。资料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人,以及一种令人窒息的、山雨欲来的死寂。苏晚的手指有些发颤,撕开了文件袋的封口。里面没有信纸,只有一个小小的、黑色的U盘。

她猛地看向顾淮,他依旧站在那里,脸上那道血痕刺眼,眼神深不可测。一种强烈的不安,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

大楼顶层巨大的露台,此刻成了狂风暴雨肆虐的领地。酝酿了一整天的乌云终于彻底撕裂,豆大的雨点裹挟着冰冷的怒气,狂暴地砸向地面,溅起一片迷蒙的水雾。城市璀璨的霓虹在雨幕中扭曲、晕染,像一幅被水浸透的、光怪陆离的油画,模糊了所有的边界和真实。

苏晚几乎是跌撞着冲进这片冰冷的喧嚣里,狂风瞬间卷走了她身上最后一丝暖气。她背靠着冰冷的、湿透的金属护栏,雨水疯狂地抽打在她脸上、身上,很快浸透了单薄的衣物,寒意刺骨。她紧紧攥着那个小小的黑色U盘,指关节用力到发白,仿佛那是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顾淮紧跟着她走了出来。狂风同样撕扯着他的外套和头发,雨水顺着他深刻的轮廓往下淌,滑过颧骨上那道凝固的血痕。那道伤痕在惨白的闪电光下,呈现出一种惊心动魄的暗红。他没有试图靠近苏晚,只是站在几步之外,隔着狂暴的雨帘,沉默地看着她。他的眼神,比这倾盆的冷雨更加刺骨,里面翻涌着一种苏晚从未见过的、混合着自嘲、冰冷的愤怒,以及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

露台入口的玻璃门内,似乎有模糊的人影晃动,像是被这场天台对峙惊动的职员,但无人敢真正踏入这片暴雨的领地。风声、雨声,成了这方天地唯一喧嚣的背景。

苏晚深吸一口气,冰冷的雨水呛入喉咙。她猛地抬手,狠狠抹去脸上的水渍,分不清是雨水还是别的什么。她不再看顾淮,颤抖着将U盘插进手机接口。屏幕亮起幽光,在雨幕中显得微弱而诡异。

文件打开。不是文字,是一段监控视频。像素不算高,带着老式监控特有的颗粒感,但画面足够清晰。背景是一家装潢雅致的咖啡馆,时间是……苏晚的心猛地一沉,那是三年前一个初秋的下午。视频右下角精确地显示着日期和时间。

画面中,年轻的苏晚穿着刚入职的套装,显得有些青涩局促,正端着一杯咖啡,走向自己的座位。就在这时,一个穿着侍应生制服的男人从侧面快步走来,似乎被什么绊了一下,身体猛地失去平衡,首首地撞向苏晚!

“啊!”监控里传来苏晚短促的惊呼。

滚烫的咖啡瞬间泼洒出来,褐色的液体大半浇在了苏晚浅色的西装外套上,留下大片狼狈的污渍。咖啡杯摔在地上,碎裂声刺耳。

“对不起!对不起!实在抱歉!”侍应生慌忙道歉,手忙脚乱地想要擦拭。

苏晚当时又窘又气,看着昂贵外套上的污迹,几乎要哭出来。

“需要帮忙吗?”一个温和沉稳的男声适时响起。

镜头移动,一个穿着剪裁合体西装的男人出现在画面边缘。身姿挺拔,面容英俊,气质沉稳可靠。正是三年前,年轻几岁的顾淮。

他快步走近,姿态从容而关切,先是递给苏晚一叠厚厚的纸巾,然后转向那个惊慌失措的侍应生,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请立刻联系你们经理处理赔偿,另外,为这位女士准备一件干净的替换外套。费用记在我账上。”

他的出现和有条不紊的处理,瞬间化解了苏晚的窘迫和无助。他递纸巾时温润的手指,他挡在她身前与咖啡馆经理交涉时宽阔的肩膀,他解决完问题后回头看向她时,那深邃眼眸中一闪而过的、如同阳光穿透薄雾般的暖意……那个瞬间的心跳加速和脸颊微热,苏晚至今记得清清楚楚。那是所有故事的起点,是她沉沦的开端。

画面并未结束。镜头切换了角度,似乎是咖啡馆另一个隐蔽角落的监控。画面里,还是那个撞翻咖啡的侍应生,他正走向咖啡馆后门一条僻静的巷子。巷子里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车窗缓缓降下一半,看不清里面人的脸,只看到一只戴着黑色皮质手套的手从车窗里伸出来,递出一个厚厚的牛皮纸信封。

侍应生接过信封,飞快地往里面看了一眼,脸上瞬间露出狂喜和贪婪的神色,对着车窗连连点头哈腰。

视频播放到这里,画面暂停了。屏幕上清晰地定格在那个厚厚的信封上。紧接着,一行冰冷的白色文字浮现在画面上方,如同最终的审判:

**任务酬劳:现金叁佰万元整(¥3,000,000.00)**

**目标:制造与苏晚(S.W.)的有效接触契机。**

**执行人:顾淮(G.H.)**

轰隆——!

一道惨白的闪电撕裂墨黑的天空,紧随其后的炸雷在头顶轰然爆开,震得脚下的地面都在微微颤抖。惨白的光芒瞬间照亮了露台上的一切,也照亮了苏晚那张毫无血色的脸。雨水在她脸上肆意横流,眼睛瞪得极大,瞳孔却空洞地映着手机屏幕上那行冰冷的字,仿佛灵魂被瞬间抽离。

三百万……

制造接触……

执行人:顾淮(G.H.)……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她早己千疮百孔的心上。那个初秋午后的温暖救赎,那场看似巧合的咖啡泼洒,那双递来纸巾的、曾让她心跳失衡的手……原来,通通都是标着价格的演出!她的爱情,她珍视了整整三年的情感基石,竟然建立在一个价值三百万的、精心设计的骗局之上!

巨大的荒谬感和灭顶的绝望像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彻底淹没。她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不是因为冷雨,而是源于灵魂深处的剧震。手机从她冰冷麻木的指间滑落,“啪”地一声摔在湿漉漉的地面上,屏幕朝下。那行宣判的文字,被肮脏的雨水迅速覆盖。

她猛地抬起头,隔着狂暴的雨帘,看向几步之外的顾淮。雨水冲刷着他的脸,那道血痕早己模糊。他站在那里,像一尊冰冷的石雕,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眼睛,深得像不见底的寒渊,里面翻涌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以及一丝……令人心悸的嘲弄。

“顾淮……”苏晚的声音嘶哑破碎,被风雨撕扯得几乎听不见,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这……是什么?”

顾淮没有动,也没有立刻回答。狂风卷起他湿透的衣摆。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眼中世界崩塌的灰烬。然后,他的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扯动了一下,那弧度冰冷而锋利,完全称不上是一个笑容。

他抬步,朝她走过来。脚步踩在积水的露台上,发出沉重而清晰的“啪嗒”声,一步一步,像是踩在苏晚濒临崩溃的神经上。他走到她面前,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身上散发出的冰冷湿气。他没有去捡地上的手机,而是缓缓地、从自己西装内侧的口袋里,掏出了另一个东西。

不是U盘。

是一个更小的、扁平的黑色塑料盒——一盒老式的、用于特殊监控录像备份的MiniDV磁带。深色的盒体被雨水打湿,边缘反着幽暗的光。

他将这盒小小的录像带举到两人之间,冰冷的目光穿透雨幕,死死锁住苏晚失魂落魄的眼睛。

“看到了?”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在呼啸的风雨声中,却像冰锥一样清晰、刺骨地扎进苏晚的耳膜,“那杯咖啡,那场‘偶遇’,还有……”

他顿了顿,嘴角那抹冰冷刺骨的弧度加深了,带着一种毁灭性的自嘲和残酷。

“还有你当时的心跳……”他的声音压得更低,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苏晚,你告诉我……那里面,又有几分是真的?连那次心跳都是剧本,你信吗?”

“轰隆——!”

又一道惊雷在头顶炸裂,惨白的电光瞬间照亮了他手中的黑色录像带,也照亮了他脸上那道凝固的血痕和眼中深不见底的寒冰。他修长的手指紧紧攥着那冰冷的塑料盒体,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色,雨水顺着他的手腕流下,没入同样湿透的深灰色西装袖口。

苏晚像是被那道雷声劈中,身体猛地一颤,空洞的瞳孔骤然收缩。她死死盯着那盒小小的录像带,又猛地抬眼看进顾淮深不见底的双眸。那里面没有她预想中的愧疚或辩解,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原,冰原下却似乎燃烧着某种同样被灼伤、被背叛的黑色火焰。

“剧本……”她喃喃重复,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刮着喉咙,带着血沫的腥气,“……心跳……都是剧本?”

巨大的荒谬感如同冰冷的铁钳,死死扼住了她的心脏。三年前咖啡馆里那个让她心如鹿撞的瞬间,那指尖相触的微麻,那被沉稳声音安抚的悸动……原来通通都是排演好的台词和动作?她视若珍宝的初遇,她爱情故事的扉页,竟然是一场价值三百万的雇佣演出?

那这三年的耳鬓厮磨呢?那些深夜里的低语呢?那些在她疲惫时递上的温热的咖啡,在她失意时环绕在肩头的臂膀……那些温度,那些气息,那些她曾深信不疑的瞬间,难道也都是……都是剧本的延续?都是更高明的伪装?

这个念头像一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刺入她的大脑,瞬间引爆了所有压抑的痛苦、愤怒和彻骨的羞辱。她猛地抬手,不是指向顾淮,而是指向自己剧烈起伏、仿佛被无形之手攥紧的胸口!

“你告诉我……”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尖锐地撕裂雨幕,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崩溃,“那这里面的呢?!顾淮!这三年的每一次靠近,每一次……每一次你他妈的说爱我!是不是也都是你顾大总监精心策划的续集?!是不是也明码标价?!你告诉我——!!”

最后几个字,她几乎是嘶吼出来,身体因极致的情绪而剧烈摇晃,脚下踉跄着后退一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湿滑的金属护栏上。冰冷的触感透过湿透的衣物刺入骨髓,却远不及她心口那片被彻底碾碎的废墟传来的剧痛。

狂风卷着暴雨,劈头盖脸地抽打下来,像无数冰冷的鞭子。雨水疯狂地冲刷着露台地面,也冲刷着顾淮脸上那道凝固的血痕。血水被稀释,变成淡红色的细流,蜿蜒而下,划过他紧绷的下颌线,滴落在深色的西装上,洇开一小片更深的痕迹。

他看着苏晚崩溃的嘶吼,看着她指向自己胸口那绝望的手势,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冰封的湖面似乎终于被投入了一块巨石。不是愧疚,不是痛惜,而是一种更复杂、更汹涌的东西在剧烈翻腾——是同样被逼至绝境的愤怒,是被同样巨大的背叛所点燃的黑色火焰,还有一种……玉石俱焚般的疯狂。

“续集?”他猛地向前逼近一步,距离近得苏晚能感受到他呼吸间带出的冰冷气息,混合着雨水的腥味。他手中的录像带几乎要戳到她的眼前。“苏晚!你他妈以为只有你是受害者?!”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压抑到极致后爆发的嘶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硬生生撕扯出来,裹挟着滔天的怒火和被同样愚弄的痛楚:

“你以为我乐意当这个提线木偶?!你以为那三百万是给我的?!哈!”他发出一声短促而尖锐的冷笑,在雷雨声中显得格外刺耳。“那不过是付给那条咖啡馆里摇尾乞怜的狗的钱!真正的导演,真正的买家,就坐在上面——坐在我们头顶那间亮着灯、能把整个城市踩在脚下的办公室里!”

他猛地抬起手,不是指向天空,而是带着一种狂暴的力道,狠狠指向大厦顶层那唯一在暴雨中依旧灯火通明的方向——总裁办公室的巨大落地窗!那扇窗,像一个冰冷的、俯视众生的巨大眼睛。

“看清楚了吗?!”顾淮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微微颤抖,眼中燃烧着毁灭性的光芒,“从三年前的咖啡,到昨晚那份该死的文件!我们两个,从头到尾,都只是别人棋盘上冲锋陷阵的卒子!是随时可以丢弃的棋子!连相遇都是设定好的程序!连他妈的心跳……都可能是被算计好的反应!你问我爱不爱?苏晚,在这种铺天盖地的算计里,你告诉我,什么是真?什么能信?!”

他吼出最后一个字,胸膛剧烈起伏,攥着录像带的手因为用力过度而骨节爆响。那双紧盯着苏晚的眼睛里,冰层彻底碎裂,暴露出底下汹涌的岩浆——那岩浆里,是同样被碾碎的信任,是被玩弄于股掌的滔天恨意,还有一种深不见底的、对眼前这个女人、对这个操蛋棋局的绝望。

冰冷的雨水像无数根细针,刺穿着苏晚在外的每一寸皮肤,寒意早己深入骨髓,却远不及此刻内心翻涌的惊涛骇浪。顾淮的嘶吼,每一个字都像裹着冰碴的重锤,狠狠凿进她混乱不堪的意识里。

总裁办公室的灯光……棋子……设定好的程序……

这些词疯狂地在她脑海中碰撞、炸裂。

她猛地抬头,越过顾淮被雨水冲刷得模糊的肩线,望向大厦顶层。那扇巨大的、灯火通明的落地窗,在迷蒙的雨幕中如同一个悬浮的、散发着不祥光芒的方盒。那个位置,属于顾正廷——顾淮的伯父,公司真正的掌舵人,一个永远西装笔挺、笑容温和却眼神锐利如鹰隼的男人。无数过往的碎片在苏晚混乱的思绪中闪电般掠过:

顾正廷在她入职时那过分亲切的鼓励:“小苏啊,好好干,我看好你,就像当年看好你父亲一样……”父亲?那个同样在残酷商战中败落、最终郁郁而终的父亲?

顾淮偶尔接起电话时,瞬间收敛的笑意和眼底那抹难以察觉的阴郁与服从……

顾正廷看似无意地在她面前提起顾淮幼时被家族严格培养、不容行差踏错的点滴……

还有那些高层会议上,顾正廷投向她和顾淮之间时,那种难以言喻的、仿佛在评估两件待价而沽商品的眼神……

碎片呼啸着聚集,拼凑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图景——一个巨大的、无形的囚笼。她和顾淮,都是被精心挑选、放入笼中,按照预设脚本互相撕咬的困兽。无论谁胜出,最终取悦的,都是笼外那个高高在上的观赏者。

一股冰冷的、混杂着恐惧与极致愤怒的寒意,从脊椎骨一路窜上头顶。苏晚的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牙齿咯咯作响。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动僵硬的脖颈,目光重新落回眼前近在咫尺的男人脸上。

雨水冲刷着他脸上那道凝固的血痕,淡红色的水痕不断蜿蜒。他眼中的愤怒和绝望是如此真实,真实到让她心胆俱裂。如果连这愤怒和绝望……也是剧本的一部分呢?

这个念头像毒蛇一样噬咬着她的神经。

“顾淮……”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破碎在风雨里,每一个字都带着濒死的挣扎,“你……你告诉我……你现在说的话……你脸上的血……你现在看着我的眼神……是真的吗?还是……还是也是他让你演给我看的下一幕?”

她的眼神里,曾经的爱恋和痛苦彻底碎裂,只剩下一种被逼到悬崖边缘、对一切彻底失去信任的空洞和尖锐的质疑。她死死盯着他,像要从他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里,榨取出最后一点可能的真实。

顾淮的身体猛地一僵。攥着录像带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出细微的“咔”声。他看着苏晚眼中那片彻底坍塌的废墟和刺骨的怀疑,那里面映着他自己同样狼狈不堪、被雨水冲刷的脸。他脸上的肌肉似乎极其细微地抽搐了一下,那是一种混合着剧痛、被彻底否定的荒谬感,以及一种……同样深不见底的、对眼前局面的绝望。

露台入口的玻璃门内,阴影晃动。似乎有不止一双眼睛,在暴雨的掩护下,无声地注视着这场发生在世界边缘的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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