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十七分，温衡办公室的灯光依然亮着。
顾以墨推门进来时，看见她趴在文件堆里睡着了。月光透过落地窗，在她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他轻手轻脚地走近，却在距离三步远的地方停住了——温衡的右手还紧紧攥着钢笔，指节发白，像是随时准备醒来继续战斗。
"还是这么倔。"他无声地笑了，目光落在她微微蹙起的眉心上。十五年前那个因为算不出数学题而急哭的小女孩，现在变成了会因为商业方案熬夜到昏迷的女总裁。
顾以墨轻轻抽走她手中的钢笔，却在触碰的瞬间感受到她指尖的冰凉。他皱了皱眉，脱下西装外套披在她肩上。雪松香气在空气中弥漫开来，温衡的眉头似乎舒展了一些。
"温衡。"他低声唤她，声音轻得像是在哄一个孩子，"醒醒，我带你去个地方。"
温衡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顾以墨被月光勾勒的侧脸。他离得很近，近到她能看清他睫毛在脸上投下的阴影。
"几点了？"她下意识去摸咖啡杯，却发现杯子里是温热的牛奶。
"看星星的时间。"顾以墨把牛奶推到她面前，"喝完，外面冷。"
温衡捧着杯子，热气氤氲中看见他腕间的檀木珠。那颗刻着"H"的珠子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让她想起小时候埋在树下的"时间胶囊"。
"现在？"她看了眼窗外漆黑的夜色。
"最好的观星时间。"顾以墨己经走到门口，回头看她时眼里盛着星光，"还记得我们小时候在老宅附近看的流星雨吗？"
记忆突然鲜活起来。七岁那年，顾以墨拉着她的手爬上屋顶，指着划过夜空的流星说："每颗流星都是迷路的星星，它们在找回家的路。"
温衡站起身，顾以墨的西装从她肩头滑落。她伸手接住，布料上还残留着他的体温和淡淡的雪松香。
"走吧。"她说。
天文台的穹顶年久失修，裂缝中漏下的星光在地上投出斑驳的光影。顾以墨熟门熟路地调试着老式望远镜，手指在金属部件间灵活地穿梭。
"你经常来？"温衡问。
"每次想不通事情的时候。"顾以墨没有抬头，"这里能看到最完整的猎户座。"
他让开位置，示意温衡来看。当她凑近目镜时，一片璀璨的星海在眼前展开。星光穿过十五年的时光，突然击中她的心脏。
"找到了吗？"顾以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廓。
"天琴座。"她轻声说，想起父亲教她的第一首诗，"银汉迢迢暗度..."
"金风玉露一相逢。"顾以墨接上后半句，手指轻轻搭上她的肩膀。
温衡转过身，发现他手里拿着那颗玻璃珠——他们埋在时间胶囊里的"北极星宝石"。月光透过玻璃珠，在他掌心投下一小片星芒。
"你一首戴着？"
"就像你一首戴着那枚戒指。"顾以墨的目光落在她右手上，"我们都带着过去的承诺活着。"
夜风突然变大，吹乱了温衡的发丝。顾以墨伸手替她拢了拢头发，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耳垂。这个简单的动作让两人都怔住了。
星光下，温衡看清了他眼里的情绪——那不是商场上的算计，而是纯粹的、近乎虔诚的温柔。就像小时候她摔伤膝盖时，那个背她回家的小男孩眼里的心疼。
"冷吗？"顾以墨问，声音比平时低沉。
温衡摇摇头，却不由自主地向他靠近了一步。十五年的距离在这一刻变得微不足道，她闻到他身上熟悉的雪松气息，混合着夜风的凉意。
"温衡。"顾以墨突然叫她全名，语气郑重得让她心跳加速，"看那边。"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颗流星划过天际。温衡下意识闭上眼睛许愿，却在黑暗中感受到顾以墨的手轻轻握住了她的。
"小时候你说，流星能实现愿望。"他的拇指在她手背上轻轻，"现在你的愿望变了吗？"
温衡睁开眼，发现顾以墨正凝视着她。星光落在他眼里，像是碎钻洒在深潭中。她突然明白，他带她来这里不是为了看星星，而是为了找回那个许愿时满怀希望的自己。
"我的愿望..."她声音很轻，"一首都是..."
第二颗流星划过，打断了她的低语。顾以墨突然倾身，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轻如蝶翼的吻。
"我知道。"他说，"和我的愿望一样。"
夜风卷着落叶在天文台上盘旋，温衡的眼泪无声地滑落。顾以墨用指腹轻轻擦去她的泪痕，动作小心翼翼，像是在对待什么易碎的珍宝。
"回家吧。"他轻声说，却依然握着她的手没有松开。
回程的车上，温衡靠着车窗昏昏欲睡。半梦半醒间，她感觉有人轻轻将她的头扶到一个温暖的肩膀上。
"睡吧。"顾以墨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我在这里。"
在坠入梦乡前的最后一刻，温衡恍惚想起那颗玻璃珠——它现在正安静地躺在顾以墨的衬衫口袋里，贴着他的心跳。就像她终于找到了回家的星星，不再迷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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