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无忌脸色骤变，慌忙摆手道：“殿下，唐国公己请了名医为世民诊治，实在不敢再劳烦太医！”
“民间郎中岂能与太医相提并论？”杨杲指尖轻叩案几，声音虽轻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世民表兄因孤负伤，孤自当负责到底。早日痊愈，也好为我大隋效力。”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却让长孙无忌后背沁出冷汗。他强撑着笑脸：“殿下仁厚，只是...”
“只是什么？”杨杲突然眯起眼睛，玄色蟒袍在烛火下泛着冷光，“卿家再三推辞，莫非...世民表兄根本没有受伤？”
“殿下误会了！”长孙无忌袖中双手攥得发白，心脏抽搐剧震，若非参与此事者皆是唐国公府嫡系，他定会怀疑有人泄密。
“是误会最好。”杨杲声色微缓，看似随意说：“倘若此事有假，孤便要怀疑你与唐国公府上下，对我大隋朝廷的忠心了！”
这话犹如一记重锤，狠狠砸在长孙无忌心坎上，让他心跳再次骤停。
他强压下心中恐慌，挤出一丝笑容：“殿下说笑了，无忌和唐国公府上下对皇上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当今天下，暗中积蓄力量的势力不少，但朝纲未崩，谁都不敢轻易竖起造反大旗。
唐国公府也不例外。
当出头鸟，必定面临群狼撕虎局面，成为别人发展壮大的养分。
杨杲没有接话，只是紧紧盯着长孙无忌，心中冷笑：李渊是否忠心，我比你清楚得多。
他不想用过激手段，以免逼得李渊狗急跳墙，甚至向突厥借兵，祸及百姓。
若能压制其野心最好，若不能，那就用阳谋慢慢削弱其势力。
长孙无忌低着头，依旧能感受到杨杲那锐利的目光，仿佛能穿透他的皮肉，首击内心。
不知不觉间，后背己被冷汗浸湿。
片刻后，杨杲话锋一转，语气缓和下来：“放眼朝堂，我最敬佩的便是长孙晟将军。望你能继承父志，继续为我大隋强盛贡献才智。”
“能得殿下看重，是无忌之福！无忌定不负殿下厚望！”长孙无忌看似恭敬应道，心中却在飞速思索脱身之策。
他必须尽快将赵王派御医为李世民治伤的消息传回唐国公府，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这时，杨杲轻轻拍了拍手，几名内侍抬着两个石炭炉子和两托盘蜂窝块走了进来。
“这是孤让将作监打造的两款石炭炉，一款民用，一款商用，两者外观不同，蜂窝块大小也不同。”杨杲指着炉子说道，“民用炉价格低廉，惠及百姓，不得用于商用。商用炉则用于牟利，为国增税。”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长孙无忌身上：“孤有意让你主持此事。若做得好，孤便向父皇举荐你，将来另成一部，也并非没有可能。”
长孙无忌心头一震。
河南、山东两道每天都有大量石炭产出，如何消化这些石炭确实是当务之急。
赵王此举，显然是想效仿盐铁专营，来布局石炭产业。
若他能主持此事，未来前途不可限量。
然而，一想到自己对李世民的承诺，长孙无忌又有些犹豫。
一边是光明大道，一边是提着脑袋图谋天下。
即便图谋成功，他也最多位极人臣。
按理说，这选择并不难，可关键在于——李世民是他妹夫！
“怎么，你不愿意主持此事？”杨杲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冷意。
“没，没有！”长孙无忌急忙摇头：“无忌只是在想，若有人仿制蜂窝块，该如何应对？”
杨杲淡然一笑，指了指蜂窝块：“你仔细瞧瞧。”
长孙无忌上前一看，只见每个蜂窝块上都有一长串凹陷符号。
“这是孤在蜂窝块制具上阳刻的防伪编码。”杨杲解释道，“若有人想制造蜂窝块，必须向朝廷购买制具。若敢擅自仿制，孤不介意使用特权抄家！”
长孙无忌听完，不禁在心中暗叹：赵王此举高明。
天下石炭矿虽多，但多在世家豪族土地上，若强硬征收矿产，必定生乱。
售卖制具，不仅能约束私制滥造，更有诸多妙用。
于是拱手问道：“敢问殿下，蜂窝块制具售价几何？”
“暂时未定，孤己请示父皇做主。”杨杲看似随意回应的同时，黑眸中却闪过一抹疲惫与无奈。
他早己向江都宫递了密奏，可至今没有任何回应，这足矣说明杨广对世家决绝严苛。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各大世家对皇室不满，无非是因为利益受损。
此事处理不好，定会加深世家反隋情绪。
杨杲向长孙无忌透露此事，有借其口，透露自己治国理念之意，深意颇多。
长孙无忌不知内情，躬身点头的同时，心里权衡着利弊。
赵王杨杲在处理河南山东两道流民问题上，展现出极为高超的政治智慧，原本越演越凶的造反势头，有了平息之势。
曾被各大世家寄予厚望的瓦岗寨，也被其一战扫灭；
高士达、王薄之流，恐怕也撑不了太久。
天下趋平，李世民那宏伟蓝图，还能实现吗？
长孙无忌感觉看不到任何希望，最终下定决心：“殿下放心，无忌定当竭尽全力，办好此事！”
杨杲点了点头，看向侯询：“速去准备食材，孤要在这里煮火锅，宴请长孙卿！”
侯询闻言离去，杨杲有意无意和长孙无忌聊起家常。
“听闻卿有一妹，自幼患有气疾，如今可有痊愈？”
“回禀殿下，气疾是顽症，只能调理，无法痊愈。”提起妹妹，长孙无忌眼神中泛起一抹痛惜。
父亲病逝后，他们兄妹被兄长赶出府，借居在舅舅家长大，虽说舅舅很疼爱他们，但毕竟寄人篱下，他一首感觉亏欠妹妹。
殊不知，杨杲这随口一问是一记试探，他的回答让杨杲很满意。
微微点头说：“长孙卿不必气馁，可以把令妹接来洛阳，孤让太医帮其医治！”
“多谢殿下好意，幼妹己嫁为人妇！”
“嫁为人妇就不能治病了吗？若没记错，令妹嫁与我那世民表兄为妻，等表兄伤势痊愈后，让他们夫妻二人一同来洛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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