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时间转瞬即逝。
杨杲负手立于殿中，指尖无意识地着腰间玉佩。
他既没等到预想中的李世民，也没见到长孙无忌的身影，反倒是一道加急军报打破了宁静。
“报——！”
殿门轰然洞开，沈光带着个精瘦汉子疾步而入。
那汉子面色蜡黄，身型清瘦，右颊有道寸许刀疤，眉目间却透着股百战老兵的利落。
“殿下，李密投奔瓦岗了！"沈光单膝跪地，声音沉得像块铁。
“啪”的一声，玉佩磕在青铜案几上。
杨杲瞳孔微缩——史书记载该是十月的事，如今竟提前了两个月！
“消息确凿？”
“千真万确！”沈光侧身让出身后汉子，“自殿下吩咐盯住王伯当，末将就派魏铜混了进去。他亲眼看见李密入寨。”
杨杲注意到沈光眼中闪过的疑惑。
这位忠心耿耿的将军恐怕怎么都想不通，自己为何能未卜先知般料定李密会通过王伯当投奔瓦岗。
“你就是魏铜？"杨杲目光如电，盯紧精瘦汉子。
“给使营第三队火长魏铜，参见殿下！”汉子抱拳时，露出虎口厚厚的老茧。
“你认得李密？”
“回殿下，末将曾与他同在玄武门当值。”魏铜咧嘴一笑，露出缺了半颗的门牙，“那厮总爱偷懒，有次被末将撞见在值房里偷看《汉书》。”
杨杲指尖轻叩案几，这个细节史书可没记载，看来确是旧识无疑。
“瓦岗现状如何？”
“穷得揭不开锅了！”魏铜啐了一口，“自殿下颁布告示招流民挖矿，天天有人逃跑。翟让那杀才就散布谣言，说投降的都被活埋了。”他忽然压低声音，“前几日有个小卒收到家书想回家看看，第二天就莫名失踪了……”
殿内烛火忽地一跳。
杨杲望着沙盘上瓦岗寨的位置，嘴角浮起冷笑。看来那招工告示比预想中还见效，难怪逼得李密提前出手。
“魏铜，你即刻返回瓦岗。”少年忽然起身，玄色蟒袍在烛光下泛着冷芒：“待翟让倾巢而出六个时辰后，伺机放火，烧毁他们的房屋和柴禾！务必注意安全！”
“诺！”
魏铜领命退下，杨杲看向沈光：“调最精锐的夜不收，暗中盯死瓦岗寨，一旦发现调动大军迹象，立刻来报！”
沈光心头一颤。他想起半月前殿下命他制作沙盘时，曾反复确认大海寺周边地形；又回忆起召见李靖的场景……
“末将...领命！”
沈光抱拳转身离去，杨杲则再次将目光投向沙盘上的大海寺位置。
眼中闪过一丝深邃光芒，低声喃喃：“李密，孤先在金提关等你……”
……
与此同时，瓦岗寨。
李密在王伯当的安排下休整了一日，将瓦岗寨现状摸了个透。
终于见到了翟让。
翟让眼窝深陷，鬓角的白发比传闻中多了不少，活像是被抽干了精气神。
看来赵王杨杲仅用一计，便把这位绿林豪杰逼到了绝境。
“密公！”翟让强撑着站起身，脸上强挤出三分笑容：“得您相助，我瓦岗寨如虎添翼啊！”
李密拱手还礼，眼角余光却在打量帐内布置。
破旧的牛皮地图，缺口陶碗，还有角落里那堆发霉粮袋——瓦岗寨之窘迫比他想象中更严重。
“大首领客气了。”他不动声色地接过翟让递来的粗茶，指腹在杯沿轻轻，“赵王那点小把戏，不过是疥癣之计！”
“哦？”翟让眉头一挑。
他这些天为流民流失急得嘴角起泡，在这位关陇贵公子嘴里竟成了“疥癣之计”？
握着茶杯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
李密将对方的神色尽收眼底，心中冷笑，果然是个目光短浅，胸无大志的草莽匹夫，但他面上却露出成竹在胸的笑容：“若大首领信得过，李某愿献上破局之策。”
“密公请讲！”翟让嘴上应着，眼神却飘向帐外——几个面黄肌瘦的喽啰正蹲在墙角分食半块胡饼。
李密蘸着茶水，在案上划出筹谋己久的反隋路线图：“先取金堤关，再图荥阳……”
“啪！”
不等其说完，翟让突然拍案而起，陶碗里的茶水溅湿了破旧的地图：“金提关易守难攻，荥阳城高兵强，还有张须陀那杀神坐镇，全是难啃骨头；反观寨中兄弟人心惶惶，士气不振，连刀都握不稳！你这想让他们去送死？还是在消遣吾？”
李密瞳孔微缩。
果然如王伯当所说，这位大首领己经被吓破胆了。
他迅速调整策略，话锋突然一转："其实...要破此局，关键在张须陀，密有一计，可替大首领除掉这朝廷鹰犬。"
“你有办法对付那个杀神？"翟让那满脸怒容瞬间凝固。
他在张须陀手下吃过多次败仗，提到这个名字他就心里发怵。
若真能将其除掉，等于在瓦岗军注入一针强心剂，足矣一扫当前颓废惫态。
李密微微一笑，伸手沾了沾茶水，在桌案上勾勒出一幅简易地图：“荥阳城外八十里地，有一大海寺，西面丘陵密林，可埋伏数万大军！”
“大首领率兵佯攻荥阳，张须陀那武夫必定领兵出城迎击。届时，大首领假意败退，把他引至大海寺，再将其团团围住，群而歼之……”
听着李密解说，翟让喉结剧烈滚动。
待计策说完，帐内陷入诡异的寂静。
翟让盯着水渍未干的地图，眼中渐渐燃起野心的火光。他突然抓住李密的手腕："若真能除掉张须陀，我瓦岗寨必定军心大振！”
“不止如此，张须陀一除，荥阳必定群龙无首，大首领可轻易取之！”李密顺势接话，声音里带着蛊惑的韵律：“得了这东都门户，洛口仓便是囊中之物，仓内数百万石粮食，足够养活数十万大军！”
“届时，赵王小儿那疥癣之计不攻自破不说，整个东都洛阳也将在大首领的剑锋之下！”
“拿下这暴隋东都，大首领席卷天下之势己成，掌天下权柄，指日可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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