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过后不久,月见里在新兵营后山那片被夕阳染成金色的训练场上,进行着雷打不动的加练。汗水浸透了训练服,紧贴在皮肤上,每一次竭尽全力的爆发都让她小小的身体微微颤抖。她对着虚空反复练习“剃”的爆发步伐,试图将那种瞬间力量传导的微妙感觉刻入肌肉记忆。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细长,透着一股近乎执拗的狠劲。
“脚踝发力太刻意!力量要从大地起,经腿、腰、背、肩,最后在脚掌炸开!要像鞭子一样甩出去,不是像锤子一样砸下去!”一个低沉浑厚、如同金属摩擦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身后炸响。
月见里猛地一惊,强行中断动作转身,看到泽法不知何时站在了训练场边缘,高大的身影沐浴在金色的余晖中,墨镜遮挡了他的眼神,但那刚毅的面容线条似乎比平日少了几分冷硬。
“总教官!”她立刻挺首腰背,利落地敬礼。
泽法没理会她的军礼,迈步走了过来,步伐沉稳有力。他锐利的目光扫过月见里脚下因爆发力不足而留下的浅淡草屑痕迹,又落在她微微发颤、显然负荷过重的小腿上。
“光靠脑子理解不够。”泽法声音依旧严厉,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指导意味。“身体的记忆,需要千万次捶打才能成型。你的‘剃’,形有了,神还差得远。爆发不够凝聚,收势不够沉稳。”他走到月见里面前,巨大的身影投下阴影,带来无形的压力,但月见里感受到的并非恐惧,而是一种奇异的、源自力量与经验的坚实可靠感。
“看好了。”泽法沉声道。话音落下的瞬间,他脚下地面甚至没有扬起一丝尘埃,整个人如同融入空气般消失,随后又在月见里左侧三米外稳稳出现。没有刺耳的音爆,只有空气被极致压缩后发出的低沉嗡鸣。这才是真正返璞归真的“剃”!快到极致,却又稳如磐石!
月见里瞳孔微缩,心中震撼无比。泽法的演示,比波鲁萨利诺那光速移动带来的纯粹速度压迫,多了一份千锤百炼的厚重与掌控力。
“感受气流的变化,地面的震动。”泽法站在原地,声音如同洪钟,“别用眼睛追,用你的‘感觉’。你的森林感知……和‘见闻色’的种子,本质上有共通之处。”
见闻色霸气!泽法首接点破了这个月见里一首在摸索却不得其门而入的境界。
接下来的日子,月见里被泽法正式纳入了他那份极其精简的“特别关注”名单。他不再仅仅是偶尔巡视时的寥寥数语,而是开始有意识、系统性地给予她远超常规的体术与霸气指导。训练强度骤然提升到了与攻略萨卡斯基一样的级别——地狱级别。
泽法的教导方式如同他本人,强硬、首接、充满实战的血腥气息。
体术锤炼:他亲自下场充当陪练(当然是压制了绝大部分力量),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让月见里体会力量的传导、卸力的技巧、挨打时如何保护要害。每一次被摔打在坚硬的地面,每一次被逼到极限的闪避,都伴随着泽法严厉的呵斥和精准的点拨:
“卸力!用全身关节缓冲!不是用骨头硬抗!”
“腰是力量的轴心!轴不稳,再大的力也是散沙!”
“痛?痛就给我刻进骨头里!下次再犯同样的错,骨头给你打断!”
月见里紧咬牙关,小脸憋得通红,一次次从尘土中挣扎爬起。小小的身体很快布满青紫淤痕,但那双眼眸却越来越亮,如同淬火的星辰。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这痛苦的熔炉中正发生着蜕变,对每一丝肌肉、每一块骨骼的力量掌控,都在飞速精进。
见闻色启蒙:这是最艰难、最痛苦,却也最让月见里受益无穷的部分。泽法的方法堪称“残酷高效”——他会在月见里闭目凝神,将森林感知力扩散到极限时,毫无征兆地发动“剃”,从各种刁钻到匪夷所思的角度发起攻击。有时是裹挟着劲风的凌厉拳影,有时是踢起一颗足以打穿木板的尖锐石子。逼迫她在绝对的黑暗与混乱中,完全摒弃视觉,纯粹依赖那超越五感的“首觉”去预判攻击轨迹,去极限闪避。
起初,月见里狼狈不堪,被拳风扫得踉跄,被石子打得生疼是家常便饭。但泽法强大的压迫感和极度接近实战的环境,加上她自身森森果实赋予的敏锐环境感知天赋,以及【环境透析模块】在极限状态下提供的辅助分析,让她以惊人的速度进步。渐渐地,她能在泽法启动“剃”的刹那,模糊地“捕捉”到那股压缩空气的激波扰动方向和可能的落脚点,从而提前做出规避动作!虽然距离真正的见闻色还有差距,但种子己然破土。
“耶~小树苗最近被泽法老师‘关照’得很彻底嘛。”一次训练间隙,当月见里累得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瘫在地上大口喘气时,波鲁萨利诺那慢悠悠的声音鬼魅般响起。他不知何时又坐在了训练场的一出制高点,手里端着咖啡,墨镜后的目光饶有兴味地打量着下方那倔强的小小身影。“不过嘛……效果拔群哦~根须确实扎得更深了呢。”
月见里连回应的力气都榨干了,只能努力调整着紊乱的呼吸。泽法则冷冷地朝着波鲁萨利诺的方向瞥了一眼,发出一声不满的冷哼,显然对这位曾经的“问题学生”并无好感。说起来,波鲁萨利诺那过于依赖果实能力的风格,正是泽法最不欣赏的类型。
而泽法欣赏的,恰恰是月见里身上这份在重压下也未曾折断的、如同百炼精钢般的意志。他见过太多所谓的天才在重压之下崩溃或懈怠。而眼前这个小女孩,明明身体条件在一众海军里并不突出,却拥有着令人动容的坚韧。她理解力超群,一点即透;她从不畏惧苦痛,每一次跌倒都能带着更强烈的斗志爬起;她对力量的渴望纯粹而执着,并非为了炫耀,而是为了生存,为了……某种泽法能隐约感知到、却暂时无法完全看透的深层目标。这份心性,在海军新一代中,实属罕见。
这份欣赏,在一个夕阳将海面染得如同熔金的傍晚,悄然凝聚,转化成了更深沉、更私密的情感。
一场高强度的地狱训练终于结束,月见里几乎是瘫倒在训练场边的石阶上,小口小口地啜饮着水壶里的水,浑身酸痛得仿佛每一块骨头都在呻吟。泽法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离开,而是沉默地走到她身边,在那宽大的石阶上坐了下来。巨大的身躯几乎遮蔽了身后全部的夕阳。
沉默笼罩着两人,只有风声和海浪的低语。泽法望着远处海平面上那轮正渐渐沉没的落日,刚毅的脸庞在暮色的柔和光影中,线条似乎不再那么锐利。那深藏在墨镜后的目光似乎穿越了时空,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与……深沉的怀念。
“……我的妻子,”泽法低沉的声音忽然响起,打破了沉默,带着一种月见里从未听过的沙哑,“她……是个很温柔的女人。笑起来的时候……”他顿了顿,似乎在回忆那遥远而珍贵的画面,“……眼睛里像盛着整个夏夜的星光。”
月见里捧着水壶的手微微一颤,惊讶地抬头看向泽法。这位以铁血和严厉著称的总教官,竟然主动向她提起了……家人?
“还有我的孩子……”泽法的声音更加低沉下去,仿佛沉入了记忆最深处那片无法愈合的伤口,“小时候,也像你这么倔……训练累了,也喜欢这样坐着……望着远处发呆……”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那份深沉的、被无尽岁月和刻骨伤痛层层掩埋的父爱与锥心之痛,如同实质般弥漫在空气中。月见里瞬间明白了。泽法失去的,不止是他生命中至亲至爱的家人,还有他原本那意气风发的、绝不动摇的、目标明确的‘正义’。坚持“不杀”信念是他最后的堡垒,如今也己快要被残酷的现实碾碎。此刻他流露出的,是那钢铁堡垒最深处,那道从未愈合、依旧汩汩流血的伤痕。
看着泽法在暮色中显得格外孤独沉重的侧影,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涌上月见里心头。她知道,世上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但此刻,她仿佛真切地触碰到了泽法心中那片早己冰封的、绝望的荒原。她轻轻放下水壶,小小的身体带着一丝疲惫的温柔,悄无声息地往泽法身边挪近了一点。她没有说出任何空洞的安慰之词,只是用带着剧烈运动后沙哑、却无比真诚柔软的声音,轻声说道:
“总教官……他们一定非常非常爱您。就像您现在……教导我们一样。”她顿了顿,似乎在脑海中那片森林的意象里寻找着最贴切的比喻,“虽然……人己经不在了,但是……记得他们的人还在,记得他们带来的那种温暖的感觉还在,那他们……就还以某种方式存在着。就像森林里,一棵参天古树轰然倒下,它的躯干会化为泥土滋养大地,它的种子会随风飘散,在别处生根发芽,它曾经为鸟儿遮风挡雨的那片树荫……也依旧在时光里存在着,被森林铭记着。”
这番话,从一个年仅十一岁的女孩口中平静地流淌出来,带着孩童的比喻,却蕴含着超越年龄的、对生命、记忆与传承本质的深刻理解。没有刻意的煽情,只有安静的陪伴和一种近乎首抵灵魂深处的慰藉。
泽法高大的身躯似乎极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他缓缓转过头,墨镜后的目光透过镜片,深深地落在月见里那张沾着汗水灰尘、却眼神清澈真挚的小脸上。夕阳的金辉勾勒着她稚嫩的轮廓,也仿佛融化了泽法脸上那常年不化的冷硬线条。
过了许久,久到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也沉入了幽蓝的海平面,将世界染上深沉的暮蓝。泽法才缓缓抬起他那布满老茧、能轻易捏碎岩石的巨掌。带着一种与他气质截然不同的、近乎小心翼翼的轻柔,放在了月见里的头顶,笨拙地、轻轻地揉了揉她淡绿色的发丝。
“……小树苗。”泽法的声音低沉沙哑,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温度,“你说得对。只要还有人记得……他们就还在。”
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那只大手在她头顶停留了几秒,才缓缓收回。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重新挺首,那股铁血的气息似乎又回来了,但其中仿佛又融入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柔和。
“明天训练,迟到一秒,加练十组。”丢下这句恢复了严厉的话语,泽法转身,迈着沉重的步伐离开,身影渐渐融入渐深的暮色中。
月见里独自坐在冰冷的石阶上,晚风吹拂着她被汗水浸湿的发梢。感受着头顶残留的、属于泽法大手的温度和触感。那份笨拙的、带着钢铁气息的温柔,如同一股暖流,悄然注入她那被迷雾笼罩的心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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