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崁峰披着晨雾织就的轻纱,巨大的藤蔓在温润的朝阳中舒展脉络,如同深绿巨蟒的鳞片悄然翕动。草木的清气与日光的暖意蒸腾交错,蒸腾着新生枝叶的稚嫩辛香。部落营地边缘,几座新搭的、宽大通风的藤棚下,正午的热浪被藤叶筛成细碎的金斑,落在忙而不乱的人影上。
老药罐子如同守着龙穴宝藏的枯瘦地精,在一个半人高的粗糙陶缸前手舞足蹈。陶缸里半缸粘稠如血、翻涌着金红流焰的浓稠药液——用足量的赤阳藤芯蕊金粉为主料,辅以赤硫阳晶煅烧后的灼热矿灰、老阴果墨紫色果壳焙干碾碎的冷沉骨粉、深海毒蛭晒干后研磨出的腥绿剧毒粉末、混合圣藤根部沁出的粘稠灵胶熬煮而成。浓烈到呛人欲呕的硫磺辛烈味混合着海蛎浓腥在藤棚下疯狂弥漫,饶是以赤崁汉子们坚韧的神经,也被熏得连连皱眉侧目。
“搅!接着搅!”老药罐子枯手挥舞着一根碗口粗、通体缠绕坚韧青藤的木杵,冲着缸边两个健硕的赤崁汉子嘶声指挥。两个汉子赤膊上阵,一人按住滚烫灼手的缸沿,另一人咬紧牙关,双臂肌肉坟起,死命推动缸中那沉重粘稠、不断鼓起浓稠气泡的药糊。“慢着点!这‘五毒炼星散’还没收汁固魄!别把里面的星煞魂髓搅散了!稳当!得像揉搓刚摔蒙圈了的龟仔崽!”他浑浊老眼瞪得溜圆,枯爪死死揪着颌下几根稀疏的胡须,“火!旁边的赤石炭再添两铲!别停!必须把赤阳藤芯蕊那股至阳劲熬出来!把那瓶子碎渣的阴毒怨气彻底烘成焦渣!”
他激动得枯脸通红,唾沫星子混合着药味乱飞:“星煞崽子能不能缓过这口元气!就看咱们这锅‘五毒炼星散’熬不熬得化它肚子里那瓶碎渣!”
正吆喝着,他眼角余光突然瞥见新族长赤岩正带着人运送一筐刚挖出来的、还沾着温热泥土的粗壮赤红藤根。他浑浊老眼精光一闪,如鬼魅般“噌”地窜过去!枯爪精准无比地从筐里揪出三根品相最好的藤根,嘴里急促嚷道:“哎呦!这灵根髓!入药入药!药引正好差三份!老规矩!记老头子账上!回头让阿月丫头从老药库里拿新配的‘十全大补膏’抵!”
赤岩那张岩石雕刻般的粗犷脸上肌肉抽动了一下,看着那枯爪紧紧攥着赤阳藤根的贪婪姿态,无奈地摆了摆手,示意手下继续,算是默许。老药罐子枯脸笑成风干橘子皮,抱着新鲜灵根髓一溜烟钻回了他的剧毒大缸旁。
更远处,那柄通体赤红、形如烧熔岩芯的“赤蛟刀”己被粗大的藤条绳索倒吊在一座简易的淬炼架上。刀身嶙峋如锯的刃口下方搁着一个巨大的粗陶土盆,盆里是大半缸翻滚着细小气泡的、粘稠如墨、散发出浓烈血腥和铁锈味道的赤崁特制“血岩淬火泥”。
“浇!”林十二娘粗嘎的嗓音如炸雷!她完好的右臂虬筋暴起,单手擎起一桶刚从地火熔炉边接来的、冒着青烟和刺鼻硫磺味的滚烫赤金色熔岩液!
哗啦——!!
暗红炽亮的岩浆如同瀑布般倾倒在她左臂扭曲变形的淡金机械臂上!灼热的气流扭曲了空气!机械臂肘部晶簇瞬间被灼成刺目暗红色!“咔吧”一声脆响!机械臂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林十二娘眼中凶戾狂飙,赤红岩浆浇在右臂上只是留下几道焦黑印记!完好的右臂肌肉贲张如盘龙!
“给老子——下去!”她暴吼着,整个人如同巨灵附体!机械臂裹挟着滚烫的熔岩狠狠掼入下方粘稠冰寒的淬火泥盆!
滋啦——!!!!
刺耳到令人牙酸的剧响!浓稠刺鼻的白雾瞬间炸开弥漫!覆盖了整个藤棚角落!浓雾中!那只扭曲的淡金机械臂猛地爆发出刺目的赤红火芒!手臂表面那些嶙峋的裂痕与变形在冷热极致对冲下发出细微爆裂的金属哀鸣!浓烈硫磺气息裹挟着淬火泥腥气如同暴风般将围观的几个赤崁小伙狠狠逼退数步!几个呼吸间,白雾急速蒸发!露出林十二娘浑身笼罩在未散硫磺蒸汽中的身影!那只扭曲机械臂上流淌的熔岩己然凝固冷却,形成一层暗红色的、嶙峋如龙鳞的熔岩状外壳!外壳边缘缝隙处依旧有细微的硫磺红光流淌,如同暗火在灰烬深处蛰伏!一股混合着狂暴火毒与凶戾刀罡的恐怖杀意如同实质的针刺,瞬间弥漫开来,又迅速被她强行收敛!
她独眼扫过机械臂那狰狞凶暴的熔岩外壳,狰狞的嘴角扯出一个残酷的弧度,显然极为满意这份狂放的修复成果。
就在这时!
呜——噜噜噜——!
一声含糊不清、却带着某种令人心头发软的无辜满足的呜咽,如同初春融化的雪水,突兀地滴落在棚架外毒辣的正午阳光里。声音不高,却无比清晰地穿透了藤棚里的硫磺嗡鸣、药液鼓泡和淬火嘶响。
林十二娘猛地转头!完好的独眼如锐匕般刺向棚外阳光暴晒的泥地!老药罐子搅药的动作骤然僵在半空!浑浊的老眼瞪得如同泡开的豆子!连赤岩和他身后推车的汉子都如同中了定身术般凝固了动作!
赤崁峰投下的巨大阴影边缘。
一头通体玄黑、巨大如座狼的…奇特生物正侧身躺在一块被日光晒得发烫的平滑青灰岩石上。它巨大的头颅枕着一只前爪,姿态慵懒如同午后打盹的家猫。阳光毫无遮拦地洒落在它光滑如缎的皮毛上,折射出近乎深紫的幽玄光泽。然而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只暴露在阳光下的、支撑着庞大头颅的巨爪!
那爪子与星煞原有的钢勾般锋利、缠绕黑雾的形态截然不同!爪形圆润如同猫科动物,却覆盖着一层厚重坚韧、闪烁着暗金星屑光泽的黑色甲胄!甲胄质感如同磨砂暗金,每一个指关节都如同精心锻造的钢锭!而在这凶蛮甲胄包裹的爪垫部分…那原本覆盖着利刃般爪趾缝隙的厚重角质层,却呈现出一种极其柔软、光滑、如同初生婴孩肌肤般的…粉肉色! 肉垫如同最上等的羊脂白玉,在滚烫日光下蒸腾着细微热气。一只足有婴儿拳头大小的圆润粉色肉垫垫在最下方,几根相对“细小”许多的趾豆肉垫呈梅花状排列其上!
那声含混满足的呜噜声,正是从它微微张开的巨口里发出。随着呼噜的律动,那巨大的肉爪无意识地在灼热岩石上微微抓挠了几下,柔韧光滑的粉色肉球在岩石表面挤压出令人心头发软的软糯弧度,发出细微的“噗叽噗叽”声响。
星煞!这头沉眠于血藤窟月余、吞噬过阴阳合瓶碎渣的庞然巨兽,此刻身躯己诡异地缩小至近丈长!不再是山峦般迫人,却依旧雄壮得远超寻常猛兽!那份属于顶级掠食者的凶悍威严依旧透过沉甸甸的身躯流淌而出。可这凶威…竟被它此刻慵懒展露的、反差萌炸裂的肉爪硬生生冲得七零八落!如同一柄毁灭万钧的巨锤…敲在了一块软糯的糍粑上!
更诡异的是它那双眼睛!熔金左眸依旧如同被盖了厚灰的冰冷铁块,死寂无光!可那只幽蓝的右眸!此刻竟是…双瞳! 原本幽蓝深潭般的单瞳,如同被无形的刻刀精准地一剖为二!两颗稍小却依旧深邃如宇宙黑洞的幽蓝瞳孔并排镶嵌!如同最精致的星空蓝宝石!瞳孔深处那两幅重新构建的、由纯粹星光勾勒的玄奥星图正以相反的方向、无比缓慢地逆向运转着!一股冰冷邪异却又带着某种俯瞰众生、洞悉灵魂的可怕威压从这并排双瞳中悄然弥漫!但这份威严,配上它无意识在灼热石面上惬意抓挠肉爪的动作…扭曲得令人窒息!
巨大的反差让藤棚内外陷入一片诡异的死寂。
“噗——”
一声短促到变形、仿佛从喉咙深处硬生生挤破气囊的憋笑声猛地从藤棚角落里炸开!如同点燃了火药桶的引信!
“噗哈哈哈!!!”林十二娘第一个彻底破功!整个人如同被点了笑穴般猛烈抽搐!那只带着嶙峋熔岩臂甲的巨手狠狠砸在旁边的淬火泥盆边缘!泥浆西溅!她笑得眼泪狂飙!手指颤抖地指着星煞阳光下那块无比娇憨的肉垫!“操…操哈哈…这…这他娘是…花猪仔的脚底板?!还是…还是刚炖好的粉蒸肉丸子?!啊哈哈哈!!!”
“哎呦我的个龙神祖宗姥姥呦——!!!”老药罐子更是状若疯癫!手里沉重的药杵“哐当”一声砸进粘稠的“五毒炼星散”缸里!溅了他一身一脸腥臭赤红!他全然不顾!枯爪拍着大腿!枯瘦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线提溜着狂抖!“粉…粉的!脚心!爪!粉的!肉!哈哈哈!”他浑浊的老眼里笑得飙出浑浊的老泪,枯爪指着星煞那微微蠕动抓挠的趾豆,“胐胐!!传说中的…赤麟胐胐!粉爪踏火!瑞兽辟邪!哈哈!咱家这大豹崽子…豹大王!这是返祖还…还是怨龙撑得?!啊哈哈…肚子胀歪啦?脚底板都撑粉啦?!啊哈哈哈!”他笑得语无伦次,仿佛看到了世间最荒诞的景象。
赤岩和他身后的几个赤崁汉子,脸膛涨得像烤熟的虾子,硬生生绷住没笑出声,但肩膀却如同狂风中的柳树,疯狂地抖动着,憋得额角青筋都凸出来了。
苏沅第一个走出藤棚浓重的硫磺药雾,靛蓝裙裾在热风中微拂。她手里托着一串用新采赤阳藤蕊粉拌着野生蜂蜜揉捏、再裹上油炸坚果碎制成的藤蜜丸子,散发出的清甜焦香。点漆般的眸子落在星煞那双幽蓝冰冷的逆向双瞳与那肉爪的巨大反差上,嘴角难以抑制地向上弯起一个极其清浅的弧度。她缓步上前,指尖带着归藏五行温润的生命气息,轻轻触向星煞那在石面上惬意抓挠的巨大肉垫。
凉滑柔韧的触感顺着指尖传来,带着生命特有的温热。
星煞那逆向旋转的冰冷双瞳似乎动了一下,一股不易察觉的暖流自苏沅的指尖悄然注入它爪下那新生的组织。那无意识抓挠的动作微微一顿,肉爪往下一按,温顺地贴服在滚烫的石面上,发出轻微的“噗叽”声。
苏沅指尖捏起一粒藤蜜丸子,轻柔地递到它鼻尖前。浓郁的藤粉清香混合着蜂蜜的甜腻气息在灼热的空气中弥漫开来。
星煞那冰冷的逆向双瞳似乎极其微不可察地…眨了一下?巨大的、覆盖着暗金星屑甲胄的鼻子轻轻翕动了一下,喉管深处发出一连串更加低沉、粘稠、带着无上满足的“呜噜噜噜…”声。它巨大的头颅懒洋洋地偏了偏,微张的巨口极自然地衔住那颗散发着暖香的藤蜜丸子。
嘎嘣——!
清脆的咬合咀嚼声。那能噬魂碎骨的钢牙铁颚嚼碎柔软的藤蜜丸子如同嚼碎水泡,轻而易举。
苏沅眼底的暖意更深了。她侧身坐下,将装藤蜜丸子的竹篮放在身边,纤细的手指轻轻抚上星煞巨大的、散发着暗金光泽的坚硬肩胛。阳光透过藤叶的缝隙落在她指尖,温润如玉。
藤棚内。
“我说…谢泼皮!你搁那儿倒腾啥玩意儿呢?戳一天了!脖子都要戳石头里去了!”林十二娘终于止住了狂笑,揉了揉笑得发僵的腮帮子,独眼扫向藤棚另一角阴影里、背对着众人像个大虾米一样蜷缩着的谢梧桐。
谢梧桐背对着众人,在藤条编织的小马扎上坐得像个泥塑。俊脸几乎要埋进那块刻着繁复蚀蛭王虫扭曲符文的龟甲里去。汗水顺着他紧绷的下颌线流下,砸在泥地上洇开深色的小点。他手里捏着块烧秃了头的碳条,五指紧绷用力过度,指关节捏得惨白。脚边芭蕉叶稿纸雪片般堆积如山,每一张都画满了层层叠叠、几乎要穿透叶面的扭曲虫图或密密麻麻的注释狂草。
他肩膀上落了几片枯黄藤叶都浑然不觉。耳朵里是林十二娘那炸雷般的嗓门,脑海里却全是那些疯狂蠕动纠缠的墨麟蚀心蛭纹路。这些扭曲的符文如同跗骨之蛆钻进脑仁里爬,搅得他太阳穴突突狂跳!一股无名邪火在他胸腹间烧灼!烦!躁!狂躁得想一把火烧了这破地方!
就在他几乎要爆发把龟甲摔出去的瞬间!
一只指节粗壮、爬满古铜色老茧的大手“啪”地拍在他后背上!
“咳——!”谢梧桐如同被巨锤砸中,一口气呛在嗓子眼,剧烈咳嗽起来!眼前发黑!
“小子!”是赤岩!赤崁的新族长!粗犷的脸上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他那如同岩石般的指关节指向外面阳光里那蹲着的庞然大物,“愣子!杵在这被藤叶子捂出蘑菇呢?!大猫睡醒了!脚板底都粉得能捏丸子下酒了!你还在这儿画你那破虫窟窿?!”
不等谢梧桐喘息咳嗽完,另一只枯如鹰爪的手“嗖”地一下!闪电般将他死死攥着的龟甲和木炭从他手里硬生生拔了出去!
“哎!我的——”谢梧桐急得扑过去要抢。
老药罐子浑浊的老眼此刻贼亮!枯手如同盘了几十年的老树根,稳如磐石地抓着战利品!另一只枯爪不由分说就往他怀里塞了件东西!“滚蛋!瞅见外面没?粉爪子!瑞兽!赶紧去沾点脚板底仙气儿!老头子给你开开窍!你那歪歪扭扭的虫子洞!能挡墨麟黑心蛭?能有那粉爪子辟邪顶用?!”他枯脸上皱纹笑得堆成一朵老菊花,语气却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谢梧桐茫然低头,入手冰凉!低头一看,手里竟是一截短粗弯曲、打磨得极其光滑、如同某种巨型深海生物尾椎骨的惨白骨笛!这玩意儿是老药罐子前几天从一个沉船骸骨堆里翻捡出来、顺手在药泥缸里浸足了硫磺血气“去晦”的老物件!凑近还能闻到浓烈腥辣的硫磺和血锈味!
“拿着!”赤岩的大嗓门紧跟着炸响!“去!给咱部落刚睡醒的‘胐胐豹神’吹个起床曲!好听了好开拔去烧那些墨麟狗崽子!”他粗壮的手指一指外面懒洋洋翻了个身、又打了个滚、露出大片覆盖着厚厚肚皮肉垫的星煞,阳光落在那些区域上,散发出难以言喻的…萌煞凶威!
胐胐豹神?!谢梧桐俊脸扭曲,捏着那根冰冷滑腻、还带着硫磺腥气的骨笛,看看外面翻着肚皮晒太阳的巨大凶兽,再看看藤棚里憋笑的众人和林十二娘那毫不掩饰的讥诮眼神…
“操……”
他低骂一声,握着那根扎手的破笛子,硬着头皮在赤岩不容置疑的注视下,一步一挪地蹭向藤棚外那片炽热阳光照耀下的开阔地。
阳光刺得他眯了眯眼。空气里弥漫着草木蒸腾的辛香、藤蜜丸子的甜腻、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巨型猫科动物皮毛在日晒下散发的原始暖烘。苏沅正蹲在星煞巨大的、被暗金鳞甲覆盖的宽阔肩胛旁,纤指轻轻梳理着它颈部浓密的玄色鬃毛。星煞喉咙里发出“咕噜噜”的深沉喉音,巨大的头颅搁在前爪上,那双幽蓝冰冷的逆向双瞳半阖着,慵懒地落在谢梧桐和他手里那根突兀的骨笛上。
谢梧桐脚步僵在距离星煞那张牙舞爪的巨爪尚有一丈远的地方,头皮发麻。阳光毫无遮拦地照在他捏着骨笛的手上,笛子光滑冰凉,那点硫磺腥气在灼热光线下蒸腾得更加刺鼻。他喉咙干得如同砂纸在摩擦。吹什么?起床号?摇篮曲?!给这能把蚀海钉当糖豆嚼的祖宗?!
星煞那双幽蓝的逆向双瞳似乎无声地转了一下。目光扫过他手里那根煞气腾腾的骨笛,又落在他那张俊脸上,里面没有凶戾,没有暴虐,只有一种带着审视与…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平静。
不知从哪里鼓起的勇气,或者说…破罐子破摔的绝望。谢梧桐猛地吸了一大口带着硫磺和暖毛味的滚烫空气!将那冰凉滑腻的骨笛狠狠怼到干裂的嘴唇上!
他腮帮子鼓起!
呜——!!!
一声极其破锣、完全不成调子、如同生锈破铁片在瓦砾上疯狂刮擦的尖锐噪音!骤然撕裂了赤崁山午后的寂静!
“嗷——!!!”藤棚阴影里趴在地上翻看墨麟残碎甲片细节的薛啸天猛地一个激灵!抬头!墨绿的眼眸锐利如电!
“噗!”正给星煞喂了一颗藤蜜丸子的苏沅手指一颤!丸子差点掉地上!
藤棚里!
“哈哈哈哈哈!!!杀猪!杀猪都没他这动静邪乎!”林十二娘狂笑声差点掀翻顶棚!那只熔岩臂甲的手掌“哐”一声把淬火泥盆砸出了个豁口!“花狐狸!老娘给你吹个调!送你上路!”她笑得首打跌!
老药罐子更惨!枯手里刚小心翼翼捏起一颗用赤阳藤蕊粉混合阳晶矿灰、毒蛭粉搓成胚料准备压进“五毒炼星散”药丸里的核心丹丸!被谢梧桐那破锣笛音震得一哆嗦!“啪叽!”丹丸滚进了脚旁一个盛满黑漆漆渣滓、散发刺鼻腥臭的废料桶里!浑浊的老眼瞪着那颗瞬间被黑渣覆盖的宝贵药胚!心疼得呲牙咧嘴!“暴殄天物!败家玩意儿!”他枯爪拍着大腿,却控制不住笑出了眼泪花子。
唯有场中。
星煞巨大的身体在破锣笛音响起的瞬间,猛地一抖!那原本惬意舒张的肚皮肉垫剧烈收缩了一下!覆盖着暗金鳞甲的巨大头颅倏然抬起!那双幽蓝冰冷、正在逆向缓缓转动的双瞳瞬间死死锁定了近在咫尺、脸憋得通红的吹笛人!
谢梧桐后背的汗毛瞬间根根倒竖!被那双蕴藏着冰冷宇宙法则的双瞳锁定!如同赤身被扒光丢进了冰窖!骨髓都在发寒!捏着骨笛的手指指节捏得咯咯作响!
一息。两息。
预想中的狂暴撕扯并未降临。那冰冷锁定的双瞳只是死死盯着他。
旋即,巨大的头颅带着一种仿佛经历了万古岁月的疲惫,慢悠悠地、重新搁回到它那巨大的、覆盖着肉垫的前爪之上。那柔软的趾豆还微微蠕动了一下,舒服地重新铺开在滚烫的青灰岩石上。喉咙里甚至发出一连串更加低沉粘稠、如同滚热岩浆涌动般的“呜噜噜…咕噜…”
仿佛刚才那一声破锣炸响不过是拂过耳边的蚊蚋。
谢梧桐:“……”
他僵硬地放下骨笛,俊脸一阵白一阵青。周围死寂了不到三息,随即爆发出更加惊天动地的狂笑!林十二娘的咆哮几乎盖过一切!
阳光炽烈,将星煞巨大的、覆盖着暗金鳞甲的身躯烙出一圈燃烧的金边。新生的肉爪如同点睛之笔,在那份亘古不变的、深植灵魂的原始凶威之上,烙下了一抹荒诞却又无比真实的暖意。
薛啸天的目光悄然从墨麟甲片刻痕间抬起,墨绿眼眸穿透藤棚喧嚣的笑浪与弥漫的药尘毒雾,落在那在光与尘间舒展着肉爪的巨兽身上。那双幽蓝的逆向双瞳深处,仿佛沉睡着通往终结的星空轨迹。归墟的冰冷深渊如同沉在深海底部的巨兽骸骨,遥远却永恒牵动着命运的锚链。鱼肠剑柄粗糙的触感与肩胛下那片凝练如渊的黑洞印记在日晒下蒸腾起无声的嗡鸣。一抹不易察觉的、带着金属寒意的弧光掠过他紧绷的唇角,沉入深邃无波的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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