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棺中龙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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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棺中龙影

 

绝对的死寂。

比黑暗更沉重的死寂。

谢鄂感觉自己像一粒被投入无垠虚空的尘埃,在粘稠冰冷的虚无中漂浮、下沉。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时间,甚至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只有意识深处,那枚融入他掌心的“归藏”钥匙,残留着一丝微弱的、如同风中残烛般的灼热悸动,像黑暗中唯一的路标,证明他还“存在”。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

一点极其微弱、仿佛来自遥远星尘的幽蓝色光芒,刺破了浓稠的黑暗,映入他模糊的感知。紧接着,是第二点,第三点…无数点幽蓝的星光,在无边的黑暗中次第亮起,如同散落在黑色天鹅绒上的冰冷钻石。光芒虽弱,却足以勾勒出空间的轮廓。

这是一个无法用言语形容其恢弘与诡异的巨大地下空间。

穹顶高得望不到尽头,隐没在深邃的黑暗里。脚下,是光滑如镜、浑然一体的黑色岩石,冰冷刺骨,倒映着头顶那片幽蓝的“星海”。空间的正中央,矗立着一座巨大的、通体由某种暗青色金属铸造的圆形平台。平台边缘,十二根同样材质的巨柱拔地而起,每一根巨柱的顶端,都蹲踞着一尊形态各异、狰狞威严的青铜兽首!

龙!虎!牛!马!猴!鸡!狗!猪!鼠!兔!蛇!羊!

十二尊圆明园海晏堂水力钟的生肖兽首!它们不再是流落异乡的失落国宝,而是以一种近乎神圣的守护姿态,环绕着中央平台,巨大的兽瞳由幽蓝的矿石镶嵌,在黑暗中闪烁着冰冷而神秘的光芒,如同十二尊跨越时空归来的远古守卫!

谢鄂的身体重重摔落在冰冷的黑色岩石地面上,剧痛如同无数钢针瞬间刺穿了他残存的麻木。他挣扎着撑起上半身,断腕处传来的剧痛让他眼前发黑。他抬起头,目光越过那十二尊沉默的青铜巨兽,死死地钉在圆形平台的中央。

那里,没有预想中的金山银海,没有堆积如山的皇家珍宝。

只有一口棺椁。

一口巨大得令人心悸的青铜棺椁!

棺椁通体呈暗金色,表面布满了极其繁复、难以辨识的古老铭文和星辰图案,在幽蓝星光的映照下,流淌着一种冰冷而沉重的光泽。棺盖紧闭,严丝合缝,仿佛自亘古以来就未曾开启。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极致苍凉、威严和某种令人灵魂战栗的阴冷气息,如同无形的潮水,从棺椁中弥漫开来,充斥了整个空间。

“呃…”旁边传来一声痛苦的呻吟。

谢鄂猛地扭头。不远处,陈念慈蜷缩在冰冷的地面上,艰难地撑起身体。她同样浑身狼狈,脸上沾满污迹和干涸的血痕,但眼神却异常清醒,带着劫后余生的茫然和巨大的震撼,同样被那口中央的青铜巨棺死死吸引。

“林风…”陈念慈的声音嘶哑,带着惊恐,她挣扎着想起身寻找那个消失在光门中的身影。

“别动!”一个低沉、沙哑,却带着一种奇异力量感的声音,从平台另一侧的阴影中传来。

林风!

他靠在一根刻着虎首的巨柱下,脸色苍白,嘴角挂着未干的血迹,身上的潜水服多处撕裂,露出下面精悍却布满淤青的肌肉。他的一条腿不自然地扭曲着,显然在进入光门时受了重伤。但他的眼神,却比任何时候都要锐利、凝重,如同两把淬火的寒刃,死死锁定着平台中央那口青铜巨棺。他的手中,紧紧攥着那个闪烁着微弱红光的黑色仪器。

“这地方…不对劲。”林风的声音压得极低,每一个字都带着无比的警惕,“能量读数…高得离谱!源头…就是那口棺材!”

谢鄂的目光扫过林风,没有停留,再次落回那口暗金色的巨棺上。掌心那枚“归藏”钥匙的烙印,传来一阵阵强烈的、仿佛要破体而出的悸动!它在呼应!它在渴望……

冰冷的黑色岩石地面,倒映着头顶那片幽蓝的、如同凝固星海般的光点。空气死寂,浓得如同实质,压得人喘不过气。唯有那十二尊青铜兽首空洞的眼窝里,幽蓝的矿石光芒无声流淌,如同十二双来自远古的、冰冷的、审判的眼睛。

林风靠在虎首巨柱下,腿骨扭曲的剧痛让他额角青筋暴起,冷汗浸透了破损的潜水服。他手中的黑色仪器屏幕,红色的能量读数疯狂跳动,发出几乎听不见的、高频的蜂鸣,指针死死顶在刻度的尽头,指向平台中央那口巨大、暗金、布满星辰铭文的青铜巨棺。那读数,己超越了仪器所能测量的极限。

“它在呼吸…”林风的声音嘶哑干涩,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甚至是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悸,“不是心跳…是能量脉动…像一头沉睡的远古凶兽…在苏醒…”

陈念慈挣扎着半跪起身,目光死死盯着那口巨棺,脸色苍白。何伯的遗言、账簿里的记录、林风的警告,还有此刻这空间里弥漫的、几乎要冻结灵魂的阴冷与威严…这一切都指向一个令人头皮发麻的真相:咸丰帝耗费国力、以无数人命填出来的“龙渊”地宫,守护的绝非仅仅是皇家珍宝!这口棺椁里,藏着足以颠覆认知的恐怖之物!

谢鄂半伏在地上,断腕处的剧痛如同附骨之蛆,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撕裂般的痛楚。但他的目光,却比冰更冷,比火更炽。他死死盯着那口巨棺,右手掌心,那枚融入血肉的“归藏”钥匙烙印,正传来一阵阵滚烫的、如同心脏搏动般的强烈悸动!这悸动并非恐惧,而是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近乎贪婪的渴望!它在呼唤!它在渴求棺中之物!

“钥匙…在引导我…”谢鄂的声音沙哑破碎,如同砂纸摩擦,“它要…棺里的东西!”

“不行!”林风猛地低喝,眼神锐利如刀,“能量读数太诡异!贸然靠近,可能引发灾难性后果!我们首要任务是保护证据,找到出口!”他艰难地挪动身体,试图靠近陈念慈,“账簿!胶卷!给我!必须尽快传出去!”

陈念慈下意识地护住怀中贴身藏匿的半本焦黑账簿和微缩胶卷,那是何伯用命换来的,是陈家百年血仇和惊天阴谋的铁证!她看向谢鄂,又看向那口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巨棺,眼中充满了挣扎和不安。谢鄂的状态太诡异了,那眼神…像被什么东西附体了!

就在这时!

“轰隆!!!”

一声巨大的、仿佛从地宫穹顶炸开的猛烈爆炸声,如同惊雷般狠狠砸碎了死寂!整个龙渊空间剧烈地摇晃起来!头顶幽蓝的“星海”疯狂闪烁明灭!无数细小的碎石如同冰雹般从望不见顶的黑暗中簌簌落下!

“他们进来了!”林风脸色剧变,猛地抬头望向爆炸传来的方向——正是他们进入龙渊的那道巨大能量光门的方向!光门早己消失,只留下一面浑然一体的暗青金属墙壁。但此刻,墙壁上正传来沉闷而密集的撞击和钻探声!显然,外面的人在用暴力手段强行突破!

“是‘山’!还是…王援朝的余党?”陈念慈的声音带着惊惧。

“都一样!都是来灭口的!”林风咬牙,强忍剧痛,试图寻找掩体或可利用的武器。但这空旷得令人绝望的空间里,除了冰冷的巨柱和那口巨棺,别无他物!

撞击声越来越密集,越来越响!厚重的金属墙壁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一道道狰狞的裂缝如同蛛网般蔓延开来!刺眼的白光从裂缝中透射而入!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一块巨大的、边缘扭曲的金属板被爆破的冲击波狠狠掀飞!一个足够两人并行的破洞出现在墙壁上!刺目的探照灯光柱如同利剑,瞬间刺入幽暗的龙渊!

灯光下,硝烟弥漫的洞口处,人影晃动!

首先踏入的,是几名穿着黑色作战服、戴着骷髅面罩、手持制式突击步枪的精悍身影!动作迅捷,战术动作娴熟,枪口如同毒蛇的信子,瞬间锁定了空间内的三人!

紧接着,一个穿着考究、却难掩狼狈的身影,在两名同样全副武装的保镖贴身护卫下,缓缓走了进来。他头发有些凌乱,昂贵的西装上沾着灰尘和泥渍,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一双眼睛如同淬毒的鹰隼,死死地钉在平台中央那口巨棺上,贪婪和疯狂的光芒几乎要喷薄而出!

王援朝!

他竟然亲自来了!

“啧啧啧…真是命硬啊。”王援朝的声音带着一种刻骨的阴冷和压抑不住的亢奋,目光扫过重伤的林风、狼狈的陈念慈,最后落在浑身浴血、伏在地上的谢鄂身上,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谢家的小杂种,还有陈家的余孽…还有国安的小虫子…都齐了?正好,省得我一个个去找了!”

他抬脚,一步步走向平台,皮鞋踩在冰冷的黑色岩石上,发出清脆而令人心悸的“咔哒”声。他的目光,自始至终没有离开那口暗金色的青铜巨棺,眼神中的贪婪和狂热,如同烈火般燃烧。

“咸丰帝…好大的手笔!用整座皇城的龙脉地气…用我王家、谢家、陈家几代人的血…就为了温养这棺椁里的‘龙影’?”王援朝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他停在平台边缘,距离巨棺不过十几米,仰头看着这口散发着苍凉威严的庞然大物,仿佛在欣赏一件绝世珍宝,“长生?还是…无敌的力量?哈哈…哈哈哈!现在,它是我的了!有了它,什么法律,什么制裁,统统都是狗屁!这天下…都将匍匐在我脚下!”

“王援朝!你疯了!”陈念慈厉声斥道,眼中是滔天的恨意,“你勾结境外,走私军火,杀人灭口!累累血债!你以为靠这棺材里的鬼东西就能翻身?!”

“血债?”王援朝猛地转头,目光如毒蛇般刺向陈念慈,脸上是扭曲的狞笑,“成王败寇!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等我掌握了‘龙影’的力量,你们,还有外面那些所谓的正义之士,都不过是史书上轻描淡写的一笔尘埃!至于你爹陈守仁?一个不识抬举、妄图用那点秘密要挟我的蠢货!死有余辜!”

“你!”陈念慈目眦欲裂,就要不顾一切地冲上去!

“别动!”林风厉声喝止!他死死盯着王援朝和他身后黑洞洞的枪口,低声对陈念慈道,“他在故意激怒你!账簿!胶卷!绝不能落在他手里!”

王援朝显然也听到了林风的话,他的目光瞬间如同探照灯般扫向陈念慈,最后落在她下意识护住的胸口位置。贪婪和杀意瞬间暴涨!

“账簿?胶卷?”王援朝阴森一笑,“还在做梦呢?给我拿下她!东西,我要!人…死活不论!”

两名戴着骷髅面罩的雇佣兵立刻如猎豹般扑出,枪口首指陈念慈!

“休想!”林风暴喝一声!重伤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猛地将手中那个闪烁着红光的黑色仪器,如同手雷般狠狠砸向扑来的雇佣兵!同时,他仅剩的那条好腿猛地发力,整个人如同炮弹般撞向另一名雇佣兵的下盘!完全是搏命的打法!

“哒哒哒——!”

枪声瞬间炸响!子弹打在坚硬的黑色岩石上,溅起刺目的火星!林风用身体挡在陈念慈身前,肩膀瞬间爆开一团血花!但他也成功用身体撞倒了那名雇佣兵,两人滚作一团!

混乱中,陈念慈被林风推开,踉跄着后退!

王援朝看都没看混乱的战团,他的目光,再次被那口巨棺牢牢吸住。他脸上的贪婪和疯狂己经达到了顶点,仿佛那口棺椁里藏着他终极的救赎和野望。他无视了手下与林风的缠斗,无视了陈念慈和谢鄂,一步步,带着一种近乎朝圣般的虔诚和狂热,走向平台中央的青铜巨棺。

“钥匙…钥匙在哪里?”他喃喃自语,目光在棺椁上那些繁复的星辰铭文上逡巡,似乎在寻找开启的机关,“谢家的钥匙…陈家守护的密道图…一定在这里!一定可以打开它!”

他的手指,带着一丝颤抖,抚上了那冰冷、厚重、布满玄奥纹路的青铜棺盖。触手冰凉刺骨,一股难以言喻的阴寒顺着指尖瞬间蔓延全身,让他激灵灵打了个寒颤,但眼中的疯狂却更甚!

“打开它…打开它!”王援朝的声音变得尖锐而神经质,他猛地回头,对着正在与林风搏斗的手下怒吼,“废物!快点解决他们!过来帮我开棺!”

平台边缘,谢鄂伏在冰冷的地面上,仿佛被遗忘。断腕的剧痛、身体的创伤,似乎都己离他远去。他的全部感知,都被掌心那滚烫的钥匙烙印所占据。烙印的悸动,如同擂鼓,与他心脏的跳动逐渐同步!每一次搏动,都强烈地牵引着他,指向那口巨棺!指向王援朝!

他看到王援朝的手,触摸到了棺盖。

他看到王援朝眼中那毁天灭地的疯狂。

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的、冰冷刺骨的暴戾杀意,如同沉睡的火山,轰然喷发!

“呃啊!!!”

一声完全不似人声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咆哮,从谢鄂喉咙深处炸响!这咆哮带着无尽的痛苦、滔天的恨意和一种非人的凶戾!瞬间压过了枪声和打斗声!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咆哮惊得动作一滞!

就在这万分之一秒的迟滞中!

谢鄂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弹簧狠狠弹起!那只断腕的左手无力地垂着,仅靠一只右手和腰腹核心的力量,整个人化作一道扭曲的血色闪电,以超越人体极限的速度和角度,朝着平台上的王援朝,亡命扑去!他的目标,不是王援朝本人!

而是王援朝刚刚触摸过的那块青铜棺盖!

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谢鄂那只染血的、带着“归藏”钥匙烙印的右手,带着一股同归于尽的决绝和钥匙赋予的诡异力量,狠狠拍在了棺盖中央,那片最复杂、最核心的星辰铭文区域!

“咚!!!”

一声沉闷到极致、仿佛敲击在巨鼓之上的巨响,骤然响起!这声音并非来自物理的碰撞,而是如同来自灵魂深处的共鸣!

嗡!!!

整个青铜巨棺,猛地爆发出刺目的暗金色光芒!棺椁表面的所有星辰铭文如同被瞬间点燃!流淌出熔岩般的光华!一股无法形容的、混合着苍凉、威严、暴戾、阴冷的恐怖气息,如同沉睡了亿万年的洪荒巨兽,骤然睁开了眼睛!

王援朝脸上的疯狂瞬间凝固,被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无法言喻的极致恐惧所取代!他离得最近,首当其冲!他感觉自己像一只蝼蚁,被投入了沸腾的熔岩之海!身体和灵魂都在尖叫着要逃离!但他却如同被无形的钉子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谢鄂的身体被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狠狠弹飞,如同破麻袋般砸落在平台边缘,喷出一大口鲜血,彻底昏死过去。但他那只拍在棺盖上的右手,掌心烙印的位置,却留下了一个清晰的、散发着微弱暗金光芒的血手印!血手印的纹路,竟与棺盖上的星辰铭文,隐隐吻合!

咔嚓…咔嚓嚓…

令人牙酸的、仿佛金属被巨力强行撕裂的声音,从那厚重的青铜棺盖内部传来!

在王援朝惊恐欲绝的目光注视下,在他手指刚刚触摸过的地方,那浑然一体的青铜棺盖,竟然沿着星辰铭文的脉络,缓缓地、不可逆转地,裂开了一道缝隙!

一股比之前浓郁百倍、粘稠如实质的冰冷黑气,如同拥有生命般,从缝隙中丝丝缕缕地渗透出来!黑气所过之处,连幽蓝的星光都似乎被吞噬、冻结!

棺中“龙影”,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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