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讲素描线条、光与影的变化，最基础的知识，练习静物素描，从临摹开始。每天画几何图形、静物花瓶、水果等等。
“你家几口人？父母做什么工作的？”我正聚精会神地画画，李声突然问。
“嗯？五口人，父亲是兵团职工。”我顺口说，没有抬头。
“兵团是什么单位？做什么？”李声又问。
“就是建设兵团，正规部队，因需要最后成了军垦战士。”我接着说。
“建设什么？”李声还是不明白，又问。
“就是种地。”我不想解释了。
“你就说农民好了，绕这么多弯弯，有什么意思？”李声有些不耐烦地说。
“不一样，有组织，发工资，我也说不清楚。”我辩解道。
“你在家排行老几呀？”他又问。
“老大。”我回答，觉得李老师没一点意思，问那问多无聊，说些艺术趣事或素描技巧多好。
“你不想了解我家的情况吗？”李声继续问。
“嗯？我为什么要了解呢？了解你家后能画的更好吗？”我反问，觉得这些毫无意义。
“你怎么能这样说呢？”李声眨巴着眼不解地说。
“李老师，你很奇怪，与提高学习无关的东西，了解做什么呢？”我真的糊涂了。
“唉，原来你这么想。”李声有些失望，叹了一口气。
“与画画无关的事，我丝毫不关心。”我头也不抬地说。
“你觉得我怎么样？”李老师越来越不着边际。
“你画画好啊！有才气呀。”我如实地赞扬他。
“你没听懂我的意思。”李声情绪明显低落。
“我们认真画画吧，我想好好画画，入迷了。”我岔开话题，不想让她挖掘我的“身世”，似乎觉得他眼镜片后面的光，有些阴森。
当我回到宿舍，墨黛告诉我袁队长与陈副队长一起来看我们了，带来一网兜水果，袁队长一首等我，最后失望地离开。墨黛并没有告诉他，我在对面师大和一个艺术生学习画画，而逛街。我在内心里感谢她，我不想因为这个，袁队长疏远我。我很想见到他，又错过了一次机会，觉得很遗憾。
心情黯然的我，早早爬上床铺，拉严了蚊帐，在我的一方天地里，脑海里浮现出袁队长的音容笑貌。随手从枕头下面拿出《乱世佳人》下卷，准备代入角色，无意间发现一封信，牛皮纸信封，下面一行红字：海山省陆军学院，心一下提到嗓子眼，砰砰跳，惊喜又激动又担忧，急于想知道什么内容，又害怕知道内容。我深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慢慢撕开信封，把信纸倒了出来，一张全身绿色戎装照、二十元人民币，一张信纸，散落在床铺上。我的手颤抖了一下，把照片立即夹在书页里，生怕别人看见似的，然后读起信来：
青青同学你好：
上次约好去看你，但学校纪律由不得自己，请原谅。平常时候，我很难有时间照顾到你，留下二十元钱，别嫌少，是我的心意，买点喜欢吃的零食。送你一张照片，那是我专门照的，希望你喜欢。
此致
敬礼
袁野
一九八八年某月某日
我又惊又喜，但又觉得懊恼，他总是飘忽不定，我期盼他来时，无影无踪，想把他忘掉时，又飘忽而至，让人纠结焦虑。还好，他给我一张照片，每当我想念他时，悄悄拿出来看看，他，英姿飒爽，英气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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