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带着淡淡硫磺气息的空气,包裹着这支劫后余生的队伍。洞窟入口狭窄,仅容一人弯腰通过,但内部却比想象中宽阔许多。洞壁黝黑粗糙,显然是天然形成的岩洞,被厚厚的苔藓覆盖,在洞口涌入的微弱光线下泛着湿漉漉的深绿色。那股精纯浓郁的地热暖流,正是从洞穴深处源源不断地涌出,驱散了刺骨的严寒,让冻僵的肢体开始恢复知觉,带来一种近乎虚脱的松弛感。
“快!把东家抬进来!放到里面干燥点的地方!”阿福嘶哑的声音在洞窟内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紧迫感。他顾不上打量环境,第一时间指挥柱子、铁牛将林小雨的拖架小心翼翼抬到洞壁旁一块相对平坦、干燥的岩石平台上。
根叔几乎是扑到林小雨身边,布满冻疮和老茧的手指颤抖着搭上她的腕脉。那微弱的搏动,在接触到这浓郁温暖的地脉气息后,似乎……真的强韧了一丝丝?他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林小雨惨白的小脸,又猛地看向她左掌那道焦黑的伤口。
奇迹般的变化,正在那狰狞的伤口边缘发生!
那原本黯淡得几乎熄灭的金色光点,此刻如同被注入了新的活力,微弱却异常稳定地搏动着!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伤口边缘那些焦黑坏死的组织,似乎正被这柔和的金光一点点“净化”或“排斥”,极其缓慢地……与周围相对完好的皮肉分离,露出底下一点点极其细微的、带着淡金色泽的新生肌理!虽然这变化微乎其微,慢得几乎难以察觉,但对于一个濒死的八岁孩童来说,这无疑是生命之火重燃的征兆!
“活了……活了!”根叔的声音哽咽着,带着巨大的激动和难以置信,“东家……东家的脉……稳住了!这伤口……这光……在……在帮她!”他猛地抬头,看向被大山小心翼翼放在旁边、同样靠近热源的小草。
小草依旧在沉睡,小脸上的红润却比之前更明显。她手腕上那几道淡金色的脉络,在温暖的环境中,如同水中的金线,柔和地搏动着,散发出稳定而充满生机的暖意。怀里的獠牙册子依旧黯淡无光,但根叔敏锐地察觉到,册子封面上那些玄奥的纹路,似乎也在这浓郁的地脉气息中,极其缓慢地汲取着什么,微不可查地流转着一点幽光。
“是这泉水!是这丫头引出来的地脉泉眼!”根叔激动地对阿福说,“福哥儿!这地方……是活命的地方!东家和小草丫头,都在靠这地气恢复!”
柱子、铁牛、大山闻言,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了一丝,巨大的疲惫和饥饿感瞬间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三人靠着洞壁滑坐在地,大口喘着粗气,脸上交织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后怕。
阿福却没有放松。他拄着朴刀,警惕地扫视着整个洞窟。洞窟深处一片漆黑,只有热浪和硫磺味从那里涌来,仿佛通往地心。两侧洞壁湿滑,苔藓覆盖,看不出明显的出路。唯一的入口,就是他们进来的那个狭窄洞口,此刻正被外面呼啸的风雪遮蔽了大半,但依旧有冰冷的空气和雪沫灌入。
生机之地,亦是绝地!
“柱子、铁牛、大山!别瘫着!”阿福的低喝如同鞭子,抽打在众人松懈的神经上,“起来!立刻检查这个洞!看看有没有别的出口!柱子,你守着洞口,注意外面的动静!铁牛、大山,跟我往深处探探!根叔,你看好东家和小草!”
他的命令迅速而清晰。柱子挣扎着爬起来,握紧了手中的柴刀(之前搏斗中捡的),挪到洞口附近,警惕地盯着外面风雪弥漫的黑暗。铁牛和大山也强撑着站起来,跟着阿福,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洞窟深处那片未知的黑暗摸索过去。
越往里走,光线越暗,温度却越高,湿气也越重。脚下的岩石变得湿滑,空气中硫磺的味道更加刺鼻。阿福用朴刀探着路,每一步都走得极其小心。洞壁似乎在向内收拢,空间变得狭窄,前方隐约传来汩汩的水声。
“福哥!有水!”铁牛低呼一声。
借着洞壁苔藓发出的微弱磷光(适应黑暗后能勉强看清),他们看到前方狭窄的通道尽头,是一个小小的、仅容数人站立的凹坑。凹坑中央,一汪碗口大小的泉水正从黝黑的岩石缝隙中汩汩涌出!泉水清澈,却散发着惊人的热量,水面上方蒸腾着浓郁的白色雾气,正是洞内暖湿气息的来源!
“泉眼!”大山惊喜道,下意识就想靠近。
“别动!”阿福厉声喝止,朴刀横在身前,眼神锐利如鹰隼。他的目光死死盯着那汪翻滚的热泉,以及泉眼周围……那些深深刻印在黑色岩石上的、极其古老而诡异的纹路!
那些纹路并非天然形成,线条扭曲盘绕,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凶戾和古老气息,隐隐构成一个残缺的、仿佛某种凶兽图腾的轮廓!更让阿福心头警兆狂鸣的是,在热泉升腾的白雾中,他分明看到一丝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暗红色气流,如同毒蛇般,在那些古老纹路的沟壑间极其缓慢地流转、汇聚!那气息……与断龙石缝隙深处蛰伏的凶煞,同源!但似乎被这精纯的地脉热泉压制着,显得极其稀薄和萎靡。
“这地方……不对劲!”阿福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这泉眼是活命的根,但这石头上的鬼东西……也是要命的根!离它远点!”
铁牛和大山被他凝重的语气吓住,看着那泉眼周围诡异的纹路和若有若无的暗红气流,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升起,瞬间驱散了靠近热泉的渴望。
“福哥……那……那怎么办?”铁牛的声音有些发颤。
“这洞……是死路!”阿福的心沉到了谷底。他刚才快速探查了一圈,除了这个泉眼所在的凹坑,再无其他通道!他们被困死在这个地热洞穴里了!唯一的出口,就是那个暴露在风雪中的入口!
“回去!”阿福当机立断。
三人迅速退回洞口附近。柱子立刻紧张地报告:“福哥,外面风雪好像更大了!听不见溃兵的声音了,但……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叫?像狼,又不像……”
阿福心中一凛,凑到洞口缝隙处向外望去。风雪漫天,视野极差,只能看到一片混沌的白色。但柱子说的没错,除了风的嘶吼,在更远处的风雪深处,隐隐传来几声极其凄厉、穿透力极强的嚎叫,不似狼嚎,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混乱和暴戾!
是山里的野兽被之前的天威和溃兵惊动了?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他猛地回头,目光扫过洞内:靠着热源脸色稍缓但依旧昏迷的林小雨,沉睡中手腕金脉稳定搏动的小草,疲惫不堪的柱子、铁牛、大山,还有忧心忡忡的根叔。一个重伤的八岁孩童,一个身负奇异灵脉的,几个伤痕累累、饥寒交迫的汉子……被困在这绝地,外面是狂暴的风雪和未知的威胁,洞内深处还蛰伏着与凶煞同源的危险!
危机,如同洞外不断堆积的冰雪,层层加码!
就在这时——
“咳……咳咳……”
一声极其轻微、带着痛苦的咳嗽声,在洞内响起。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
只见拖架上,林小雨那紧闭的眼睫,剧烈地颤动了几下!她惨白的小脸上,眉头紧紧蹙起,仿佛在忍受巨大的痛苦。左掌那道伤口边缘的金色光点,随着她的咳嗽猛地亮了一下!
“东家!”根叔惊喜交加,几乎扑到拖架前。
林小雨的眼睛,艰难地、缓缓地……睁开了一条缝隙。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瞳孔深处仿佛蒙着一层薄薄的金雾,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迷茫、深邃和……不属于八岁孩童的沉静与疲惫。她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气才聚焦视线,目光缓缓扫过洞顶湿漉漉的苔藓,扫过根叔激动而苍老的脸,扫过柱子、铁牛、大山紧张而关切的目光,最后……落在了洞口处,阿福那布满血污、警惕而凝重的脸上。
她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只发出微弱的气音。然而,阿福却清晰地读懂了她的眼神——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只有洞悉处境的凝重和一丝……冰冷的决断。
她抬起那只完好的右手,极其艰难地、虚弱地……指向洞口的方向。指尖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颤抖。
“有……东西……”她的声音细若蚊呐,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笃定,“……在动……很多……围过来了……”
就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
呜——!!!
一声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凄厉、更近、更充满贪婪和凶暴的嚎叫,如同贴着洞口响起!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无数令人毛骨悚然的嚎叫声,在洞外的风雪中此起彼伏地响起,仿佛来自地狱的合奏!
与此同时,洞窟深处,那热泉凹坑的方向,猛地传来一阵极其沉闷、仿佛来自地底的“隆隆”声!泉眼周围那些古老纹路上的暗红色气流,仿佛受到了洞外嚎叫声的刺激,骤然变得清晰、活跃起来,如同苏醒的毒蛇般在岩石表面游走、汇聚!一股极其微弱却冰冷刺骨的凶戾气息,如同涟漪般在温暖的洞窟内扩散开来!
内外交迫!真正的绝境!
阿福猛地拔出插在地上的朴刀,布满血丝的眼睛瞬间爆发出骇人的凶光,死死盯住那唯一的洞口!柱子、铁牛、大山也如同受惊的野兽,瞬间抄起身边能找到的任何东西——柴刀、木棍、石块,紧张地围拢在拖架和沉睡的小草周围,形成一道脆弱的人墙。
根叔护在林小雨身前,老脸上满是惊恐,却强撑着没有后退。
林小雨躺在拖架上,那双刚刚睁开的、带着淡淡金雾的眼睛,透过人墙的缝隙,冷静地望向洞口翻涌的风雪,以及那风雪后无数双窥伺的、贪婪的眼睛。她左掌的伤口,那点金光在凶戾气息的刺激下,猛地收缩,随即又如同被激怒般,更加稳定而明亮地搏动起来。
她没有哭喊,没有慌乱。那小小的身体里,属于另一个世界的灵魂碎片,正以前所未有的清醒和冰冷,审视着这扑面而来的、更加致命的危机。
临危,方显本色。这个年仅八岁的身体里,正有什么东西,在绝境中破茧而出。
(http://www.shuxiangmendi.net/book/cfihg0-94.html)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我们会尽快处理.举报后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shuxiangmendi.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