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故人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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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故人陌路

 

凌晨两点的刘氏集团总部顶层,落地窗外的城市宛如一片沉睡的钢铁森林。玻璃幕墙倒映着刘流紧绷的侧脸,与远处零星的车灯交叠成破碎的光斑。云巅科技大厦的霓虹招牌刺破浓稠的夜色,那抹刺目的靛蓝色在夜空中诡异地流淌,像极了五年前实验室爆炸时迸溅的冷却液 —— 那时他亲手栽培的技术骨干苏砚,正带着核心算法消失在冲天火光里。

全息投影的冷光笼罩着整间办公室,数据洪流在刘流瞳孔里疯狂翻涌。他机械地着投影控制台上的金属边缘,那里还留着苏砚常年佩戴的钛钢戒指压出的凹痕。指间夹着的香烟早己熄灭,灰烬簌簌落在定制西装笔挺的袖口,晕染出星星点点的灰斑,如同他千疮百孔的商业帝国。云巅科技的崛起轨迹在三维沙盘上勾勒出完美抛物线,每一个上扬的弧度都精准切割着刘氏集团的命脉。

"叮 ——"

智能终端突然震动,新推送的财经新闻在全息屏炸开:云巅科技成功收购刘氏半导体事业部。刘流的喉结剧烈滚动,仿佛吞下了整座城市的霓虹。手术刀划开的不仅是商业版图,更在他心底剜出一道血淋淋的伤口 —— 那是被信任背叛后,永远无法愈合的深壑。

落地窗突然被狂风拍响,他这才惊觉暴雨不知何时倾盆而下。雨水冲刷着玻璃上 "刘氏集团" 的鎏金 logo,倒映在桌面的字迹渐渐模糊,与云巅科技发布会首播里苏砚从容微笑的面容重叠成虚影。

深夜的荧光在刘流眼底晕开一层青灰,当枭发来的加密邮件在屏幕上无声弹出时,他握着鼠标的手指突然痉挛般收紧。老式机械键盘发出细碎的咔嗒声,像是某种不祥的预兆。邮件附件里跳出的照片让他呼吸骤停 —— 周墨站在云巅科技璀璨的 LOGO 前,金丝眼镜折射着冷光,剪裁考究的西装胸袋露出半截银灰色蝴蝶丝巾,那优雅的褶皱仿佛精心设计的伪装。

这张精心摆拍的商业宣传照,与刘流记忆深处那个蜷缩在地下室的少年形象不断重叠、错位。那时的周墨总穿着洗到发白的牛仔裤,膝盖处磨出的毛边像他们困窘青春的勋章。他抱着廉价吉他的样子还历历在目,琴弦割破指尖渗出的血珠,都能被他笑着说成是艺术的代价。而如今照片里的男人,举手投足间都是华尔街精英的疏离,嘴角的弧度完美得像是 AI 生成的标准微笑。

"云巅科技创始人周墨,美籍华裔企业家..." 滚动条缓缓下滑,那些冰冷的文字像生锈的齿轮,每转动一格都在刘流的太阳穴碾出钝痛。他忽然想起高中毕业典礼那天,两人在梧桐树下许下的誓言,那时的星光落在少年清亮的眼睛里,比任何商业传奇都动人。而此刻屏幕上的新闻通稿,正用最官方的语气,将他们共同的过去切割成支离破碎的片段。

*** 记忆突然倒带至二十年前的秋夜。老式吊扇吱呀转动,叶片边缘凝结的灰絮随着气流轻颤,将泡面蒸腾的热气搅成漩涡。周墨抱着那把琴颈缠着医用胶布的红棉吉他,整个人像虾米似的蜷在我下铺。

他的指节按在生锈的琴弦上微微发白,弹错和弦时,《蓝莲花》走调的旋律就会撞上铁架床的金属栏杆,又和红烧牛肉面的香气撞作一团,在狭小的 403 宿舍里来回打转。我枕着翻烂的《朦胧诗选》,看月光从生锈的防盗网钻进来,在他发梢镀上银边。那些跑调的音符混着他哼歌时漏风的齿音,在深夜里发酵成某种温热的慰藉。床板随着他晃动的膝盖吱呀作响,泡面桶里的油花在暖黄灯光下泛着彩虹般的光晕,像极了我们对未来漫无边际的幻想。

窗外的梧桐树沙沙作响,偶尔有夜归的脚步声在走廊回荡。周墨突然停下拨弦,用琴身轻轻撞了撞我的床板:"等咱毕业了,就去北京混地下通道,你写词我弹唱,肯定能火。" 他说话时呼出的白雾扑在床栏上,凝成细小的水珠。那时我们都不知道,这把缠着胶布的吉他,终将在某个清晨被他锁进储物柜最底层。

月光透过斑驳的窗棂,在我们铺在水泥地上的白纸上投下细碎的银斑。那张被揉出褶皱的 A4 纸,边缘还沾着几粒干涸的泡面汤汁,此刻却承载着两个少年最滚烫的野心。周墨用掉漆的马克笔用力勾勒电路图,红蓝墨水在纸面晕染成模糊的星云,他歪歪扭扭的字迹里注满笃定:“三年内做出改变世界的产品!” 笔尖划破纸面的瞬间,我看见他腕间的电子表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 那是我们勤工俭学三个月才攒钱买下的 “高端货”。

突然一阵夜风掠过,将图纸掀起一角。我们同时扑过去按住,额头重重撞在一起。周墨揉着发红的额头笑出声,露出虎牙上粘着的葱花:“要是以后公司上市,这张纸能卖三百万!” 窗外的梧桐树沙沙作响,像是在回应这个荒诞又滚烫的誓言。

周墨忽然用力拨断了吉他上的 G 弦,金属崩断的脆响混着泡面桶 “当啷” 倒地的声响。他指腹还沾着没擦净的红烧牛肉汤汁,在玫瑰木指板上洇出深色痕迹,眼睛却亮得惊人,像淬了星光的琉璃,倒映着窗外摇曳的梧桐树影:“等咱的公司上市,就把这栋破宿舍楼买下来当博物馆!专门展览咱俩通宵改代码时啃剩的泡面盒,还有你画废的三百张电路板草图!” 说着他一把抓起我画错的第八版设计图,皱巴巴的铜箔线路在指间翻飞,纸张摩擦声里,我们笑倒在潮湿的棉絮被褥间。霉味混着廉价泡面调料的香气,和他 T 恤上淡淡的烟味,在夏夜里酿成最烈的酒。

彼时的笑声还缠绕在斑驳的水泥天花板上,此刻却化作冰锥,狠狠刺进心脏。梧桐叶的影子仍在防弹玻璃上晃动,切割成细碎的菱形光斑。而那个曾经用吉他弦帮我修补电路板、拍着胸脯说 “兄弟永远不分开” 的人,正隔着三米宽的檀木会议桌,用戴着铂金袖扣的手,将收购合同推到我面前。他的领带夹是我们共同设计的初代芯片造型,在冷气充足的办公室里泛着冷光。

刘流蜷缩在泛黄的藤椅里,手机屏幕的冷光映得他眼眶发红。颤抖的指尖拂过布满灰尘的手机屏,社交账号登录框里的密码栏自动补全 —— 那串数字是周墨生日与自己生日的叠加,七年来他从未改过。加载进度条缓慢爬行,像极了那年他们挤在绿皮火车硬座上,穿越整个北方平原时窗外后退的树影。

聊天界面弹出的瞬间,刘流的呼吸凝滞在胸腔。对话框顶端的聊天背景图还是十七岁那年在护城河拍的合照,周墨叼着冰棍笑得眉眼弯弯,他举着自拍杆的手指被冻得通红。最新的消息停在 2016 年 12 月 24 日 23:59,对话框里的文字下方,那个灰色的 “对方正在输入...” 图标永远凝固在雪夜。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像极了当年周墨踩着积雪奔向他时,羽绒服摩擦的细碎声响。

他数不清对着这个界面发了多少呆,把 “正在输入” 西个字望穿成海市蜃楼。曾在凌晨三点对着对话框打下满屏未发送的思念,又在黎明时分逐字删除;把周墨最后那句 “我要去海外闯一闯,等我回来” 抄在日记本扉页,墨迹被反复得发灰。此刻月光爬上窗台,在手机边缘投下锯齿状的阴影,像极了七年前机场安检口那道冰冷的金属门,生生截断了少年人最后的拥抱。

楼道里传来陌生住户的脚步声,刘流猛然惊醒。镜中倒映出他布满血丝的双眼,鬓角不知何时生出几根白发。楼下便利店的圣诞彩灯透过窗帘,在地板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恍惚间竟与记忆里平安夜街头的霓虹重叠。他从未想过,命运会用七年后的同学会请柬,将那个永远 “正在输入” 的虚影,变成现实中擦肩而过的陌生人。

手机屏幕在黑暗中泛着冷光,刘流蜷在皮质沙发的角落,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玻璃茶几上倒扣的相框边缘映出他扭曲的倒影 —— 那是三年前他们在创业园区拍下的合照,此刻却被他刻意翻转,仿佛这样就能掩埋那些破碎的回忆。手指悬在通话键上方足足十分钟,每一次想要按下的冲动都被喉咙里泛起的铁锈味压了回去,首到腕表指针划过午夜十二点的瞬间,他才像被抽走脊椎般颓然按下拨号。

电话那头传来的机械女声像裹着层冰:“您好,这里是云巅科技董事长专线,请留言。” 刘流喉结滚动,盯着茶几上散落的药瓶,那些治疗焦虑症的白色药片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声音沙哑得连自己都陌生:“周墨,是我刘流。有些事,我想和你聊聊。” 回音壁传来空洞的嗡鸣,混着窗外呼啸的夜风,将这句话撕扯成无数碎片。他突然想起大学实验室里,周墨调试代码时哼的跑调民谣,此刻那些音符却像锋利的玻璃碴,扎进太阳穴突突首跳。

挂断前,电流声里似乎传来隐约的轻笑,分不清是幻听还是真实。刘流将手机狠狠砸进抱枕,整个人瘫进沙发,看着天花板上晃动的吊灯影子,想起上周财经杂志封面上周墨西装革履的照片,标题刺目地写着《科技新贵:从辍学少年到百亿市值掌舵人》。而他藏在抽屉深处的医院诊断书,正随着空调出风口的风微微颤动。

次日清晨,助理送来的答复装在烫金信封里,沉甸甸的像块墓碑。打印纸上 “商业竞争不谈私交” 八个字力透纸背,周墨的签名旁,一枚蝴蝶形状的火漆印泛着冷光,与维克多的标志如出一辙。刘流将纸张揉成一团塞进碎纸机,轰鸣声中,那些共享过的青春记忆,连同周墨送他的那把破木吉他,都化作了纷飞的纸屑。

董事会的红木长桌倒映着股东们各异的神色,像一幅荒诞的浮世绘。二叔转动翡翠扳指的节奏突然加快,每一次清脆的碰撞声都像敲在刘流的太阳穴上。“刘氏现在最需要的是稳健!” 二叔的声音在空旷的会议室里回荡,身后投影仪亮起,云巅科技的财务报表上,净利润曲线如同挑衅的匕首,“那些烧钱的元宇宙项目,不如先放一放。”

三叔猛地拍案而起,青瓷茶杯在桌面上炸开,龙井茶水泼溅在会议记录本的 “星穹计划” 字样上。“当初要不是侄儿力挽狂澜,刘氏早就被星耀集团吞了!” 他布满血丝的眼睛瞪着二叔,脖颈青筋暴起,“有些人,怕是看着别人发展眼红了吧!” 会议室瞬间陷入沸腾,股东们的争论声中,刘流敏锐地瞥见堂弟悄悄将手机塞进西装内袋,屏幕亮起的刹那,那个蓝色蝴蝶图标刺痛了他的眼睛。

“够了!” 刘流的声音低沉却带着金属般的冷硬。他调出云巅科技的技术架构图,指尖重重按在与 “星穹计划” 相似的代码模块上,全息投影将二叔骤然苍白的脸色放大数倍,“周氏科技的核心技术,和我们被盗取的‘星穹计划’高度吻合。这不是简单的商业竞争,而是一场蓄谋己久的阴谋!” 他的目光扫过二叔突然加快转动的翡翠扳指,想起昨夜夜枭发来的密报 —— 二叔名下的离岸账户,三天前刚收到一笔来自巴拿马的巨额汇款。

就在这时,秘书跌跌撞撞地推门而入,脸色白得像张纸:“刘总,各大媒体突然爆出刘氏‘星穹计划’涉嫌抄袭云巅科技的‘幻境’,网上舆论己经失控了!” 刘流看着平板电脑上疯狂刷新的负面评论,# 刘氏抄袭 #的话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攀升。视频里,周墨正在云巅科技的发布会上侃侃而谈,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扫过镜头,那抹熟悉的狡黠笑容,与大学辩论赛上战胜对手时如出一辙。

夜幕再次降临,刘流独自坐在办公室,望着窗外云巅科技大厦顶端不断变幻的蝴蝶标志。手机震动,夜枭发来的照片让他浑身血液凝固。照片中,二叔与周墨在隐秘会所的包厢里相谈甚欢,桌上摊开的正是刘氏集团的机密文件,而周墨无名指上的蝴蝶戒指,与母亲日记里夹着的老照片中,那个神秘男人的戒指一模一样。

保险柜开启的机械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刘流取出母亲遗留的日记本,泛黄的纸页间,那张泛着霉斑的老照片滑落。年轻的林淑华穿着白大褂,身旁站着戴金丝眼镜的男人,背景墙上 “云渊实验室” 的字样依稀可辨。照片背面,模糊的字迹里,“墨” 只让他呼吸停滞。窗外,暴雨倾盆而下,闪电照亮云巅科技大厦,将那只蝴蝶标志染成猩红。

刘流拨通周墨的电话,听筒里传来的忙音像心跳监测仪的警报。当对方终于接听,背景音里隐约传来红酒杯碰撞的脆响。“周墨,我们之间的账,该好好算一算了。” 他的声音冷静得可怕。电话那头传来一阵轻笑,混着电流声,比窗外的暴雨更令人心寒:“刘流,游戏才刚刚开始。你以为维克多倒下了,蝴蝶计划就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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