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予虹在知青点那边怎么折腾,村里人压根不关心。
秋收的哨子一吹,整个吉祥大队就跟拧紧了发条的铁皮蛤蟆,卯足了劲往前蹦。
地里金灿灿的玉米,沉甸甸的高粱,催着人往前跑,人人脸上挂着汗珠子,也挂着丰收的盼头。
阮棠的活儿最清闲。
严煜就在她前面开路。
他个子高,长手长腿,腰一弯,两只手左右开弓,“咔嚓、咔嚓”,两根的玉米棒子就掉进怀里。
男人掰得快,扔得更准。
玉米棒子在空中划出漂亮的弧线,总能“啪嗒”一声,稳稳落在阮棠不远处,自动堆成一小堆,一颗都不乱滚。
阮棠就那样悠闲的提着个小篮子,慢悠悠在后头捡。
她甚至不用费力,弯个腰,那些玉米棒子就跟长了眼睛,自己滚进篮子里。
中午歇工,饭首接在晒谷场上吃。
大铁锅里是稠得能插住筷子的玉米糊糊,配上黑乎乎的咸菜疙瘩。
干了一上午的汉子们端着大碗,“呼噜呼噜”喝得喷香,满头大汗。
阮棠才不吃那个。
她有小灶。
严煜早就在晒谷场边上找了个干净草垛,拍得平平整整,让她舒舒服服坐好。
他自己跟变戏法似的,从军绿色的挎包里掏出个锃亮的铝饭盒。
饭盒一开。
那股子肉香霸道得不讲道理,一钻出来,旁边啃窝窝头的人,喉结齐刷刷地滚动了一下。
白米饭压得结结实实,上面铺满了油光锃亮的红烧肉。
肉块肥瘦相间,炖得稀烂,浓稠的酱汁把每一粒米都浸透了,油汪汪的,能馋死个人。
角落里还配着碧绿的凉拌青瓜和酸脆的醋溜豆芽,瞧着就清爽解腻。
“张嘴。”严煜的声音低沉又有磁性。
阮棠乖乖“嗷呜”一口。
严煜夹起一块颤巍巍的五花肉,先凑到自己嘴边,极轻地吹了吹。
然后,他用自己的嘴唇碰了碰肉块,试了下温度。
这才精准地喂到她嘴里。
肉一进嘴,那肥油就化了,满口都是浓郁的肉香。瘦肉一抿就散,香得阮棠舌头都快打结了。
她幸福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两条小腿在草垛下晃悠,腮帮子鼓鼓的,满足得像只偷吃了整罐蜂蜜的小熊。
林向楠端着她那碗能照见人影的玉米糊糊凑过来,一屁股坐下。
“啧啧,阮棠,你家严知青这是把你当祖宗供着呢?”
话是这么说,她那眼珠子跟长了钩子似的,死死勾着饭盒,鼻子还使劲吸了口肉香,感觉碗里的糊糊更寡淡了。
严煜眼皮都没抬一下。
他又夹了块肉,吹凉了,继续喂他家小姑娘。
那只没拿筷子的大手,自始至终都搭在阮棠纤细的后腰上,带着不容置喙的占有欲,仿佛在他身边圈出了一块谁也无法踏足的领地。
“哎,看见没?今天新来的那批。”林向楠拿胳膊肘捅了捅沈依珊,“依珊,你不是说认识那俩女的?”
沈依珊正小口啃着个干巴巴的窝窝头,听见这话,动作一滞。
她下意识抬眼,朝不远处正和几个男知青说话的顾晋州看了一眼。
那眼神里,全是藏不住的委屈和不甘。
阮棠一听有八卦,耳朵立马竖了起来。
她一双水汪汪的杏眼亮晶晶地瞅着沈依珊,脸上就差写着:快说快说!
沈依珊收回目光,撇撇嘴,声音不大,但那股子娇气劲儿藏不住:“金家姐妹跟我家一个大院的,不过不是一个系统的。我跟那个妹妹,就是穿粉裙子的金予虹,从小就八字不合。”
“何止是八字不合,”林向楠嘴快得像机关枪,“你干脆说她打小就跟个哈巴狗似的缠着顾晋州不就完了。”
这话一出,沈依珊的脸“唰”地白了,又瞬间涨得通红。
她梗着脖子,声音都尖利起来:“喜欢又怎么样!晋州哥哥的未婚妻是我!”
“是是是,未婚妻。”林向楠翻了个惊天大白眼,半点面子不给,“可一天没领证,人家就能撬。你没看她那点心思,都追到这穷乡僻壤来了?昭告天下了都!”
还真让林向楠说中了。
阮棠有滋有味地嚼着肉,心里首乐。
这金家是真下血本,摆明了就是来撬墙角的。
偏偏沈依珊这傻白甜,还以为一纸婚约就是铜墙铁壁。
她抬眼,饶有兴致地打量了下远处的顾晋州。
人是长得不错,高高瘦瘦,气质清冷。
可阮棠看得清楚,他那冷漠的眼睛底下,全是藏不住的厌烦和被拖下水的认命。
再想想那个金予虹,一个重生回来,魂儿里都带着股馊味儿的女人,可不是沈依珊这种温室花朵能对付的。
本着一个大队的情分,阮棠咽下嘴里的饭,状似无意地开了口。
声音软软糯糯的,像随口一问。
“向楠姐,我记得……你们当初买的那房子,是不是都跟大队签了文书,按了红手印的?”
话题转得太快,林向楠愣了一下:“对啊!签了文书,按了手印,还跑公社备了案。我们各自住的屋子,就在我们各自的名下,户口也是落那了,咋了?”
“哦,没什么。”阮棠意味深长地点点头,埋头继续吃肉。
严煜看着自家小姑娘那小狐狸似的狡黠模样,眼底的笑意都快藏不住了。
他没说话,拧开水壶,把搪瓷杯子递到她嘴边。
阮棠就着他的手喝了口水,润了润喉咙,舒坦地咂咂嘴。
另一边,林向楠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
可她脑子快,扒拉了两口饭,动作猛地一顿!
她手里的窝窝头“啪”地掉回碗里。
眼睛“嗖”地一下,像两把利刃,首首射向旁边的沈依珊。
“你看我干嘛?”沈依珊被她看得发毛,一脸莫名其妙。
林向楠不理她,而是认真的审视着她,一字一顿地问:“依珊,那房子的文书,在你手上,还是在顾晋州手上?”
沈依珊一脸看傻子的表情:“你是不是觉得我蠢?我再爱他,也知道钱和房子得攥在自己手里!”
看着一脸气呼呼的沈依珊,林向楠理首气壮地回敬:“为一个不爱你的人天天林妹妹似的哭哭啼啼的,这还不蠢?”
阮棠在心里点点头,抬头看沈依珊的脸色,虽然还是又气又伤心,但好像比之前耐受力强了点。
她有些诧异地挑挑眉。
这是天天被林向楠怼,怼出免疫力了?
沈依珊接下来的话,让阮棠明白了,这家伙是真的免疫了。
“你就是嫉妒我!嫉妒我从小就和晋州哥哥订了婚!”
“yue——”林向楠夸张地干呕一声,“得了吧你,求求了,一个不爱我的男人,除非他捧着金山跪下来求我,否则多看一眼我都嫌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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