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振国干裂的嘴唇努力向上弯了弯,挤出一个带着暖意的笑容:“嗯,最近都能吃饱了。粗粮野菜是差些,但比刚来那会儿强多了。习惯了……真的,习惯了。”
他顿了顿,看着炕上的东西,声音低沉却真挚:“阿晚,谢谢你。这些东西……太珍贵了,我又能好好过一阵子了。”
“说什么谢。”林晚棠嗔怪地看他一眼,语气温软下来,带着对往昔岁月的怀念,“你可是我哥哥最好的朋友,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赵叔叔和赵婶子以前多疼我啊,给我做新衣裳,包我最爱吃的三鲜馅饺子……这份情,我怎么能忘?怎么能不管你?”
她稍稍凑近些,压低声音,带着点小女儿的狡黠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利用他人的复杂:“我运气好,遇到了谢明远。他……有些门路,我就‘狐假虎威’地借了点光。你放心,很稳当。”
“谢明远……”赵振国喃喃念着这个名字,眼神复杂。当林晚棠提到父母时,他脸上的那点暖意瞬间冻结,眼神黯淡下去,仿佛被抽走了力气:“阿晚……海城那边,全乱了。你之前提醒的那些话,都应验了……”
他喉咙滚动了一下,艰难地说:“家里的东西……大半都没能保住。爸妈他们……现在每天晚上都要去‘学习’,接受……批评……”最后几个字,他说得异常艰难,带着屈辱和无力。
林晚棠的心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那些被污蔑、被践踏尊严的日日夜夜,那些午夜梦回时依旧清晰得让人窒息的屈辱感,瞬间翻涌上来。她太清楚赵家叔叔婶子此刻在经历着什么,那是一种能把人脊梁骨都压弯的煎熬。
她强压下心头的酸楚和愤怒,眼神却异常坚定明亮起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承诺:“振国哥,”她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我还要去见见我爸妈。我会想办法,偷偷回海城一趟。”
赵振国猛地抬头,眼中充满惊惧:“不行!阿晚,绝对不行!现在风声太!太危险了!”他急切地抓住林晚棠的手臂,力道大得惊人,“听话!千万别去!他们……他们只是受点委屈,忍一忍,熬一熬,总能过去的!你可不能冒险!”
看着赵振国眼中深切的担忧和恐惧,林晚棠知道硬劝无用。她心中已有计较,但此刻需要先安抚他。
她脸上重新漾起温暖的笑意,像变戏法似的从帆布包最里层掏出一个信封,信封上熟悉的字迹让赵振国浑身一震。
“你看,”林晚棠的声音轻快又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像一缕穿透阴云的阳光,“哥哥来信了!信里……还专门问起你呢。”
她将信轻轻放在赵振国粗糙、沾着泥土的手掌上,指尖仿佛传递着远方的温度,“振国哥,你看看。哥哥……他也一直记挂着你。”
赵振国的手指微微颤抖着,小心翼翼地接过那封薄薄的家书,仿佛捧着稀世珍宝。
他低下头,目光紧紧锁在那熟悉的字迹上,干涸的眼眶瞬间泛起潮红。
那封信,像一道微弱却温暖的光,刺破了这间陋室的阴霾,也点燃了深藏在他心底,那名为“家”和“希望”的火种。
林晚棠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的肩膀,心中那份“一定要改变这一切”的决心,变得更加清晰而炽热。海城,她一定要想办法回去一趟。
告别了赵振国,林晚棠搭上了一辆去往父母下放村落的顺风牛车。
车轮碾过初春刚解冻的土路,扬起细小的尘埃。
相较于城里席卷的风暴,这偏僻的乡村仿佛被时光遗忘的角落,暂时还笼罩着一层脆弱的平静。
然而这份平静丝毫无法安抚林晚棠的心。坐在颠簸的车板上,她的心早已飞向了那两间低矮的土屋。从未有过如此强烈的思念,像藤蔓一样紧紧缠绕着她的心脏,每一次跳动都牵扯着酸楚的疼。结婚至今,不过三月有余,除了最初那封报平安的短信,便如同石沉大海,再无音讯。这三个月,在无尽的担忧和孤寂里,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
下了车,还有近两个小时的山路要走。林晚棠背着轻便的帆布包,脚步却沉重又急切。脚下的路蜿蜒曲折,山风带着料峭的寒意吹在脸上,她却浑然不觉,只觉得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滚烫的烙铁上,灼烧着归心。这两个小时,在她焦灼的感知里,被拉扯得无比漫长,仿佛耗尽了半生的光阴。
终于,那熟悉的、爬着藤蔓的土坯院墙映入眼帘。篱笆门虚掩着。林晚棠的心跳骤然失序,她几乎是踉跄着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
“爸!妈!”
几乎是同时,听到声音的林建国和周凤英从屋里冲了出来。
时间在那一瞬凝固了。
下一刻,林晚棠被两双带着泥土和岁月痕迹的手臂紧紧拥入怀中。
那怀抱带着熟悉的、令人心安的皂角味和阳光晒过的干草气息,瞬间击溃了她所有的伪装和坚强。
“棠棠!我的棠棠啊!”母亲周凤英的哭声率先爆发出来,那声音里饱含着失而复得的狂喜和无尽的心疼。她
粗糙的手颤抖着抚摸女儿的脸颊、肩膀,眼泪汹涌而出,砸在林晚棠的颈窝,滚烫灼人,“你怎么来的?你怎么瘦成这样了?!谢明远他对你好不好?在那边……在那边有没有人欺负你啊?啊?”
父亲林建国,这个一向沉默坚韧的男人,此刻也红了眼眶,喉结剧烈地滚动着。他努力维持着声线的平稳,轻拍着妻子的背,声音却带着难以抑制的沙哑:“好了,凤英,好了……孩子好不容易来了,是高兴事,别光顾着哭,快……快去做点好吃的给孩子暖暖身子。”
林晚棠紧紧回抱着父母,贪婪地汲取着这份阔别已久的温暖。一路上顾忌重重,不敢从空间取物。
此刻,趁着院墙投下斜长的阴影,她迅速将早已准备好的东西——米面粮油、腊肉鸡蛋、崭新的棉布、甚至一小罐珍贵的麦乳精——从空间里悄无声息地转移到门口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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