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渐渐深沉，雪见三人的身影终于消失在山道的转角处。沈知意后背贴着那沁凉的青石，缓缓滑落，最终瘫坐在地，双腿发软，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走了。精精蹦蹦跳跳地凑了过来，它身上的猴毛在余晖的映照下，泛着金红的光泽，煞是好看。它的爪子不安分地挠着我的衣角，眼神里满是关切：“小丫头，你脸色比那老树皮还白呢，莫不是又犯病了？”
沈知意努力扯出一个笑容，掌心悄然攥紧了一缕尚有余温的土灵珠灵力。方才施法的时候，那股醇厚的力量顺着她的经脉缓缓游走，竟神奇地将我体内躁动不安的魔力驯服得服服帖帖。原本她还担心属性相克的灵珠会与魔力产生冲撞，却没想到它就像春雨滋润荒原一般，将那暴戾的暗紫色渐渐染成了澄澈的碧青之色。
“恭喜宿主完成任务！”系统那机械的声音突然在沈知意的识海之中炸开，“因宿主以灵核为引，借助土灵珠之力将魔力转化为灵力，成功救治妖族，获得了天道法则的认可。即日起，宿主的魔法道具可作用于任意生命体，且对其余五行灵珠免疫排斥反应。”
听到这话，沈知意心中一动，倒也应了此前一首以来的疑惑。之前为景天包扎伤口的时候，魔法治愈术总能发挥奇效，可对着山野里的小妖，却连一道浅浅的伤口都无法愈合。原来，天道早就在暗中给主角团开了绿灯，如今这束缚沈知意的枷锁，总算是被打破了。
“精精，你现在最想做什么？”沈知意突然开口问道，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好奇。
小猴子猛地首立起来，原本抓耳挠腮的动作一下子僵在了半空，它琥珀色的眼睛瞬间亮得惊人，仿佛藏着漫天星辰：“那当然是变得比山魈还要厉害啦！还有……还有就是再见老大一面！”说到最后，它的尾音不自觉地蔫了下去，眼神里闪过一丝落寞。
沈知意指尖轻轻划过储物袋，两枚流光溢彩的物件便落在了掌心。沈知意先递出了那个泛着莹白微光的琉璃瓶，解释道：“这是圣灵泉，饮下之后，不仅能固本培元，还能让你对灵力的感知敏锐十倍。方才土灵珠的灵力太过霸道，正好可以用它来调和一下。”
精精抱着瓶子，左看看右看看，猴尾巴兴奋地卷成了一个圈，眼里满是怀疑：“这玩意儿真的比朱果还要神奇吗？”
“试过便知道了。”沈知意笑着说道。接着又举起了那个刻满符文的青铜盆，氤氲的雾气从盆中袅袅升起，如同梦幻般缥缈，“至于见你老大……这个冥想盆能够抽取记忆。我用魔杖引动你的识海，把与他有关的片段凝成虚影。不过……”沈知意顿了顿，指尖轻轻拂过盆沿冰凉的纹路，神情有些凝重，“虚影终究只是虚影罢了，若想让他以实体相见，还需要你自己努力修炼妖力。即便最后只是一具傀儡，至少……你能再摸摸他的脸。”
沈知意深吸一口气，集中精神，魔杖顶端的紫水晶骤然亮起，细碎的符文如同萤火般在我的周身盘旋飞舞。精精的记忆碎片在冥想盆中剧烈翻涌，仿佛沸腾的海浪，化作一缕缕银丝缠绕在杖尖。当触及李寒空虚影的刹那，奇妙的事情发生了，少年的眉目间竟浮现出若有若无的生机，仿佛真的活过来了一般。
“这灵识只能维持半柱香的时间。”沈知意额头沁出了细密的冷汗，魔力与灵力在经脉中剧烈地碰撞，让我痛苦不堪，“你……有话就快说吧。”
精精呆立在原地，喉结不停地颤动着，过了许久才挤出一句话：“老大……你还认得我吗？”虚影唇角扬起那熟悉的弧度，抬手虚抚过精精的头顶，声音温柔得仿佛带着岁月的温度：“小滑头，偷酒喝被我抓包那次，你也是这副傻样子。”
“我、我早就不偷酒了！”精精突然跳了起来，猴毛炸成了蓬松的一团，像是一只炸了毛的小狮子，“我还收了个好徒弟呢，叫景天！他用你的飞龙探云手可厉害了！”说着说着，它的声音却低了下去，神情有些黯然，“就是……就是总学不会你偷东西前要鞠躬的臭毛病。”
虚影轻笑出声，那由雾气凝成的手掌穿过精精的肩膀，仿佛一阵轻柔的风：“能找到传承之人，便不枉我们相遇一场。只是——”他的目光扫过沈知意，虚影突然泛起了波纹，像是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了一颗石子，“这姑娘身上的气息……似乎与天道法则有所牵扯。精精，你若跟着她，切记——”
话还未说完，虚影突然剧烈震颤起来，仿佛随时都会消散。沈知意咬牙加大魔力输出，想要维持住这来之不易的相聚，却见天际划过一道金芒，一股恐怖的威压如泰山般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不好！”沈知意一把拽住精精，后退了半步，心中暗叫不妙，“天道法则在警告我们越界干涉记忆！”
“让我再看一眼，就一眼！”精精的声音带着哭腔，浑身的猴毛都因激动而炸开，爪子死死地攥着我的衣袖，掌心的温度透过布料灼得我生疼。沈知意心中猛地一软，记忆里雪见在爷爷灵前哭泣的模样突然重叠在眼前——那时她也是这般红着眼眶，泪珠砸在棺木上，砸得人心尖发颤。耳畔仿佛又响起系统冰冷的警告声——过度干涉剧情将遭天道反噬。可小猴子此刻的模样，竟与雪见失去至亲时的绝望如出一辙，让我实在狠不下心来。
“就这一次。”沈知意将牙关咬得发疼，魔杖顶端紫水晶迸发出刺目紫光。浑身的魔力如潮水般被抽空，经脉像是被烈火灼烧，眼前阵阵发黑，几乎失去了意识。冥想盆中的雾气疯狂翻涌，李寒空的虚影逐渐凝出实体，连粗布短打的纹理都清晰可见，仿佛触手可及。
“老大！”精精不敢置信地扑进虚影怀中，双臂紧紧环住那具刚刚拥有温度的躯体，像是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李寒空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指尖擦过精精的眼角，满是宠溺：“小滑头，都长这么高了。” 短短三秒，却足够精精把脸埋进对方肩头，足够他贪婪地嗅着记忆里熟悉的气息，仿佛要把这一刻永远铭记在心中。
虚影消散的刹那，精精仍保持着拥抱的姿势僵在原地，仿佛一尊雕像。良久，他低头看着掌心残留的微光，突然咧嘴笑起来，眼泪却不受控地砸在地上，滴落成一片晶莹：“我抱到老大了，真的抱到了……”山风卷起满地落叶，仿佛在诉说着离别的哀愁，将少年与小猴的回忆，轻轻揉进了这渐浓的暮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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