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党郡守府后花园。
一场庆功宴正在举行。
赵大山、王二疤、孟铎等一众武将，围坐在一起，
大口吃肉，大碗喝酒，
兴高采烈地，吹嘘着废丘之战的战果和未来的光明前景。
“怕什么！”
王二疤，喝得满脸通红，一脚踩在桌案上，大声嚷嚷，
“等公输那小子，把主公画的那个‘水力大铁锤’搞出来，
咱们一人一身铁甲！
管他什么刘邦项羽，一锤子，都给他砸成肉泥！”
张文端着酒杯，脸上带着微笑，
听着众人的吹嘘，但他的眼神却没有焦距。
脑海中，浮现的是三天前，
收到的，那封来自太原的密信。
他借口“更衣”，暂时，离开了喧闹的宴席，
独自一人，回到那间灯火通明的书房。
将那封，由陈平亲笔所写的密信，再次展开。
信中，详细地描述了，“水力锻锤”，所面临的、双重的、几乎无解的困境。
张文，看着这封信，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座“水力锻锤”，对未来的意义。
但也同样清楚,
他不懂“材料学”，更不懂“工程学”。
下意识地拿起笔，想在竹简上，
写下，那个能颠覆冷兵器时代的“终极杀器”——火药的配方。
“一硫……二磺？……三啥来着？”
他绞尽脑汁，却只记得这几个模糊的字眼。
“他娘的！”
他忍不住，低声咒骂了一句，
“那些年，光顾着在B站看小姐姐跳舞，和看UP主拿“厚黑学”去解构三国了！
最多，再瞟过几眼《锻刀大赛》和《地理中国》！
谁他妈的，会知道自己能穿越，
吃饱了撑的，去记住这该死的配方啊！
哪怕看知乎的那些帖子，也顶多记一个大概....”
他再次清醒地认识到......
自己只是一个，
比这个时代的人，
多了一些“眼界”的、“文科生”而己。
当初能看懂秦篆，吐槽理科生的时候，
哪里想到报应来的这么快。
就在此时，一名亲兵快步走到书房门口，低声禀报。
“主公，太原军械司的公输少府，有十万火急之事，星夜赶来正在府外求见。”
……
公输锤，这个一向只与钢铁和炉火为伍的“技术宅”，风尘仆仆地被引入了书房时。
被门口那热闹的庆功宴，给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他看着那些，正在大声吹嘘着“上党兵器，天下无敌”的将军们，
心中更是充满了一种，无法言说的“羞愧”与“焦急”。
进了房间，一见到张文便将一卷，画满了各种“失败方案”的图纸和几块己经，因为受力过大而断裂的“青铜齿轮”残骸，摆在了张文的面前。
“主公……”他的声音，嘶哑，而又干涩，“我们……我们失败了。”
“您设计的‘立式大水车’，其提供的力道太大。
但是……我们，无论是用多大的木料都无法造出一个能承受住，湍急水流长期冲击的、足够大的‘轮轴’！”
“即便我们侥幸让水车，转了起来。
那从水车传递到锻锤的力道，也太过巨大！
即使是最好的硬木，可一转起来那巨大的力道，半刻钟不到首接散架！
我们也试过用青铜铸造，可不是这齿轮崩了，就是那转轴裂了！
以我们现在的手艺，根本造不出能承受住这么大力道的‘零件’啊！”
张文看着一脸绝望的公输锤，没有责备。
只是拿起桌上的一只“茶杯”，又拿起另一只大小相同的“茶杯”。
将两只茶杯，并排放在一起。
“公输你看。一只杯子装不了一壶水。那两只呢？
他看着若有所思的公输锤，继续引导：
“一根木头，承受不住水流的冲击。
那若是用数根小一些的木头，用铁箍将它们紧紧地捆绑在一起，形成一根更粗、更韧的‘复合轮轴’呢？
水车为何，一定要用‘辐条’？
为何不能像城墙一样，用更稳固的‘三角形’或者‘井字形’结构来支撑呢？”
公输锤的眼睛，猛地亮了一下！
张文又拿起一根筷子，轻易折断。
又拿起一把竹条编成的扇子，无论如何弯折都不断。
“最硬的刀，也最脆。
一折，即断。
你有没有想过，答案或许不在铁里？在皮筋里？甚至在编草鞋的绳子里？
去问问那些会造船的、会盖房子的、会编竹篮的老师傅。
有时候，答案在他们那里。”
公输锤在张文“点拨”之下，最终豁然开朗！
在解决了“水力锻锤”的“思路”问题后，公输锤，这个“技术狂人”又立刻提出了新的难题。
“主公！您的方法，属下明白了！
但是要想真正造出神兵利器，我们还缺两样东西！”
“第一，是更好的‘火’！如今上党的木炭快要烧光了。
剩下的都是些，潮湿的杂木火不够旺啊！”
“第二，是更好的‘铁’！我们的‘炒钢法’，还是太慢，太费力了！”
张文笑了。
他要的就是，公输锤这股永不满足的“钻研”劲头。
指了指书房角落里，那个用来取暖的火盆旁，一筐黑漆漆的石头。
“你说的‘火’，不就在那儿吗？”
那是半个月前，一支负责勘探矿脉的“镜台”小队，在雁门郡的一处山谷中发现的。
当地的山民，称其为“石炭”，说此物坚硬如石却可以燃烧，只是烟大味冲远不如木炭好用。
公输锤一愣随即冲了过去，拿起一块“石炭”，翻来覆去地看。
“这……这东西，烟大火毒根本不能用来炼铁啊！”
“首接用，当然不行。”张文，高深莫测地说道，
“但若是，将它在陶罐之中先将其烧成‘炭’呢？
那它的‘毒’，是不是就没了？”
公输锤，再次如遭雷击！
张文看着他，那副如痴如狂的样子，知道，火候己经到了。
他又抛出了，那个终极的“诱饵”。
“公输，你可曾听过，一种会从地底下，自己冒出火来的——‘神井’？”
……
半个时辰后。
公输锤，冲出了书房。
他的怀里，揣着那块“黑色的石头”，脑子里则塞满了各种匪夷所思的“新思路”。
没有和任何人告别，甚至忘了向主公行一个完整的礼。
翻身上马，连夜向着太原的方向狂奔而去。
看着公输锤离去的身影，
张文突然觉得，
凡事，只知道一个大概，
或许，也不是不行，
说不准，找到那些方士，也许也能凑出一个火药配方。
不过此时，还有更紧急的事情要处理，
随即，他在书房里，重新铺开了一卷，空白的竹简。
他提笔开始写下三封，将决定“三晋同盟”，未来走向的——密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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