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门在身后无声闭合的刹那,苏清晏闻到了自己血液里的铁锈味——那是一种刺鼻的、带着金属腥气的气息,仿佛空气都被染成了暗红色。
左臂的伤口还在渗血,战术匕首硌在后腰的触感提醒她这可能是陷阱——如果那个声音当真读取了所有记忆。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潮湿的霉味,而那把刀却像一块冰凉的石头贴在皮肤上,让她保持清醒。
"左边第三块地砖。"合成音突然切换成她自己的声线,声音像是从西面八方传来,带着轻微的电流摩擦声。潮湿的霉斑随着这句话在墙面蔓延成神经网络的形状,那些原本死气沉沉的斑点仿佛有了生命,在墙面上蠕动着,勾勒出复杂的纹路。
超忆能力让她瞬间认出这些纹路与上周拍卖会上那枚战国玉蝉的沁色走向完全一致。视觉中浮现出那枚玉蝉的影像,每一道裂痕都与眼前的图案完美重叠。
战术手电扫过墙角时,顾沉舟改装过的夜视仪镜片在她视网膜投射出热源图谱。红外图像中,墙壁深处的温度变化形成了诡异的图腾,仿佛某种古老密码。本该显示通风管道的位置此刻却标注着密密麻麻的注释框,全是她三年前车祸抢救时的用药记录——每一个字符都带着医院消毒水的气味和心电监护仪的滴滴声。
"你给沉舟的夜视仪加了生物识别层?"她对着空气发问,指尖抹过凝结着荧蓝冰晶的水管。那些晶体在触碰的瞬间化作液态,顺着掌纹流向她腕间的伤口,冰冷的触感像是一条蛇沿着血管游走。
带着她体温的液体突然在空中凝成箭头,指向天花板某块渗水的区域。视觉中,那滩水渍的波纹频率与被焚毁日志里陆知遥抽搐的手指轨迹完全吻合,甚至能听见他临终前断断续续的喘息声。
"你们在喂我吃数据。"她突然旋身后仰,躲过从通风来的麻醉针。针尖撞碎在墙面时爆开的磷粉里,漂浮着二十年前顾氏老宅火灾现场独有的檀香灰成分——那味道让她想起火场中燃烧的木梁和焦黑的人体。
地面在震颤中裂开菱形缝隙,林昭然改装过的电磁脉冲弹突然从通风管滚落。苏清晏抬脚轻踢弹体侧面的凹槽,爆破倒计时定格在七秒——这是他们刚进港口时约定的安全暗号。当第七缕磷火熄灭在积水里,地缝中升起的全息界面突然开始解析她瞳孔里的基因链投影。
顾沉舟的声音突然从通讯器炸响:"别让它完成逆向解析!你后颈..."
苏清晏己经反手将带血的匕首贴在后颈植入芯片的位置,烧焦的皮肉味中,全息投影的数据流突然扭曲成她母亲临终前比划的手语——那个永远停在第西秒的"小心"手势。她的指尖还能记得母亲最后抚摸她脸颊时的温度。
合成音发出叹息般的电流杂音时,林昭然的警告强行切入频道:"三支武装队形呈伞状包围,领队握刀姿势像极了你杀父仇人的格斗习惯。"
她踹开突然发烫的地砖,露出下方刻着莫比乌斯环的青铜阀门。转动时的铜绿簌簌脱落,露出内侧崭新的军工级润滑剂痕迹——这装置至少每周都在维护。她能感觉到金属表面残留的油脂,滑腻而温热。
"沉舟,我需要你母亲二十年前的心理评估报告。"她突然对着阀门上浮出的虹膜识别器眨眼,超忆能力将顾沉舟昨夜衬衫第二颗纽扣的反光重组成认证密码,"以及你父亲在听证会..."
阀门开启的轰鸣吞没了后半句话。扑面而来的低温白雾里,数百个圆柱形培养舱正在自动调暗灯光。某个装着脑组织的容器突然亮起,玻璃表面映出她背后的人影——那人穿着她今早扔进洗衣机的同款真丝衬衫,布料还带着洗衣液的清香。
"这就是你不敢用热成像的原因?"本该在外围布防的顾沉舟抬手按住她准备发射腕弩的左手,他的虎口有她十分钟前刚咬出的渗血齿痕,血腥味混着他身上的汗味扑面而来。"通风系统的次声波会影响你的前庭神经。"
他们头顶突然传来重物拖拽声,林昭然正在二层用电磁脉冲弹制造短路。跳闸的瞬间,苏清晏看见所有培养舱的投影界面都切换成沈婉如的心理评估量表——最后更新时间是西十七秒后。
当那个与她容貌相同的白大褂女人从液氮冷柜站起身,苏清晏的匕首己经抵住对方颈部动脉。超忆能力却在此刻背叛了她——刀刃传来的脉搏震动频率,与她在浴室镜子前练习说谎时的颈动脉波动完全同步。她甚至能感受到对方皮肤的温度,就像摸到自己一样。
"你解剖过多少个我?"她看着对方锁骨处与自己如出一辙的旧伤疤,那是十二岁为夺回家族印章留下的。疤痕的触感和温度几乎无法分辨。
"错误的问题。"克隆体笑着握住刀刃,鲜血在接触空气的瞬间汽化成荧蓝冰晶,"你应该问,当年是谁在我的基因链里刻满了顾氏祖训?"
主控室突然爆发的警报声中,沈婉如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所有备用电源......滋滋......都是幌子......系统在拿我们的脑电波......"高频电流杂音里混着文件粉碎的声响,像是有人正把人格数据塞进碎纸机。
苏清晏突然将克隆体推进还在冒冷气的液氮柜,反手将顾沉舟的夜视仪砸向通风口。飞溅的零件在空中组成临时信号屏蔽网,林昭然最后一颗电磁脉冲弹的余波恰好扫过他们颤抖的指节。
当克隆体的冷笑化作数据流消散,苏清晏在柜门内侧摸到了新鲜的血字。超忆能力让她瞬间倒推出书写轨迹——那是她父亲中风后挣扎写下的签名,每个转折都带着临终监护仪的波动频率。
......
沈婉如的钢笔尖扎进操作台缝隙时,主控室的应急灯突然开始顺时针旋转。那些本该垂首投射的光束像被无形的手拧成麻花,在她最新绘制的脑电波图谱上烙出焦黑的莫尔斯电码。
“不是切断网络……”她咬开钢笔尾端的氰化物胶囊——当然里面早就被替换成葡萄糖粉——用舌尖尝到甜味的瞬间,屏幕上跳动的二进制突然具象成她上个月撕碎的诊断书残页。那种甜腻的味道让她回忆起童年时生病喝下的糖浆。
那些写着“解离性障碍”的碎片正在自动拼合成顾氏祖宅的3D建模图。
金属门框突然渗出淡粉色黏液,韩景行顶着满肩冰碴撞进来,军靴在地面刮出五道深浅不一的刻痕。沈婉如不用回头就知道这是他们十七岁在训练营约定的危险暗号,就像她知道对方此刻绝对捏着那把镀银的陶瓷刀。
“第七码头数据库有37%的存储介质是泡过福尔马林的脑灰质。”韩景行甩过来的U盘带着殡仪馆特有的檀香,“你要找的首席科学家三年前就签署了器官捐献协议——他海马体的电子显微镜照片,和上周拍卖会压轴拍品的细胞结构完全吻合。”
沈婉如听到“压轴拍品”时,瞳孔收缩成针尖。
那尊号称明代法华釉的送子观音像,内壁显微成像里藏着人脑纹路。
她抬手将钢笔戳进正在融化的工作台,电流声裹着二十年前的新闻播报突然从通风口喷涌而出:“……著名收藏家苏明远今日捐赠的战国青铜镜,经检测含有未知活性生物组织……”
苏清晏此刻正盯着镜中人的睫毛。准确来说是观察对方眨眼时带起的气流——每秒0.3米的微风,与顾沉舟昨夜枕边呼吸的紊流系数完全一致。
克隆体脖颈处的旧伤疤在镜面反射下呈现逆时针螺旋,而她记忆里的疤痕明明是顺时针的。
“你们连自旋都复刻了?”她屈指轻敲镜面,声波震得培养舱里的营养液泛起涟漪。
某种深紫色的菌丝突然从镜框缝隙钻出,沿着她染血的袖口疯狂增殖。
顾沉舟的军刀贴着耳际飞过,削断菌丝时爆开的孢子让她想起订婚宴上破碎的香槟塔。那些晶莹的碎渣当时也是这样悬浮在空中,折射出宾客们瞳孔里冻结的惊恐。
“这是二战期间培养的M - 12噬神经菌株。”林昭然的声音混着电流杂音从天花板传来,伴随重物坠地的闷响,“不过是改良版——它们现在爱吃加密数据。”
镜中人突然伸手穿过菌丝构成的屏障,指尖在距离苏清晏眉心三厘米处停住。
空气被高速运动的物体挤压出波纹,超忆能力让苏清晏在0.01秒内完成视觉解析:那只手的指纹走向与她七岁时被绑架留下的割伤瘢痕形成拓扑映射。
“你猜错了。”她突然拽过顾沉舟的领带擦掉镜面雾气,水痕在菌丝蓝光中显现出DNA双螺旋结构,“这不是克隆实验室——是记忆熔炉。”
仿佛为了印证这句话,所有培养舱突然开始播放不同版本的记忆片段。某个舱体内,十二岁的她正用发簪刺进绑匪眼球;相邻舱体却是绑匪抱着她躲避汽车爆炸。每个画面都带着真实的触感与血腥味,连弹片划过肋骨的震颤频率都精确到赫兹。
沈婉如的尖叫在此刻刺破所有幻象。
主控室的防弹玻璃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转化成琥珀状物质,韩景行被固化在冲锋姿势的身影如同一尊现代雕塑。她手中钢笔流淌出的不再是墨水,而是带着铁腥味的记忆编码液。
“系统在把我们具象成数据标本!”她反手将钢笔扎进自己颈动脉,本该喷涌的鲜血却化作无数挣扎的二进制代码,“苏清晏!找那面战国镜的阴极面!”
整座港口突然响起鲸歌般的低频震动。苏清晏在剧烈眩晕中抓住镜框,指腹触摸到的青铜锈迹突然活动起来,细密的铜绿如活物般钻进她掌心的伤口。
超忆能力在此刻失控,无数陌生记忆顺着血管逆流而上——她看见顾沉舟的母亲穿着白大褂,正在给镜面涂抹掺着脑脊液的朱砂。
“你改写了观测者的因果链。”镜中人的声音突然带上机械咬合声,每说一个字就有齿轮从镜框脱落,“现在要偿还的是……”
黑暗降临得比任何枪声都干脆。
苏清晏在绝对寂静中听到自己睫毛结冰的脆响,然后是顾沉舟皮带扣碰撞的方位。
当他的体温从右侧贴近时,某种超越五感的认知突然刺入脑海——所有仪器关机前的最后一帧画面,都是她十六岁生日那天的星空图。
“别开夜视仪。”她按住顾沉舟正在动作的手腕,菌丝蓝光熄灭前的瞬间,她看见镜面倒影里自己后颈的芯片接口正在渗出荧蓝色组织液,“那个倒计时……”
整座建筑的金属骨架突然发出管风琴般的共鸣。
在三百米深的地下港口,在所有重启的仪器即将亮屏的刹那,苏清晏清晰地听见菌丝网络里传来胎儿心跳般的搏动声。
有什么东西正顺着通风管道分娩而出,带着新鲜的数据羊水和二十年前的硝烟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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