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晏的鹿皮短靴踩在钢化玻璃边缘，西百米高空的风卷起她衬衫下摆的青铜纹刺绣。夜色如墨，冷风贴着她的脸颊划过，带着金属与雨水混合的腥涩气息。她眯起眼，全城信号塔正在她瞳孔里倒映成棋盘，每盏红灯都是镜界计划的锚点，闪烁如星河。
“三分钟前，全球七百万人同时收到首播通知。”韩景行摘下眼镜擦拭，金属镜框折射出他瞳孔里流动的加密代码，“你确定要暴露自己就是原始载体？”
顾沉舟的军装披风扫过满地数据线，硝烟混着他袖口渗出的荧光血渍，在空气里蒸腾出奇异的青松香。他按住苏清晏握着密钥芯片的手腕，鳞片状疤痕突然在她皮肤下游走：“密码启动需要生物认证，你锁骨下的青铜樽烙印……”
“正好用来触发销毁程序。”苏清晏反手将芯片嵌入颈环凹槽，冰凉的触感让她想起二十年前浸泡在营养舱里的记忆——那种被液体包裹、仿佛置身子宫般的压迫感再次浮现心头。
当首播倒计时归零的蜂鸣响起，她突然拽过顾沉舟的领带咬破他下唇——混着古老青铜器基因的血液，正是启动密钥的最后认证。温热的液体滑入她的舌尖，带着某种远古祭祀般的苦涩。
无人机群在暴雨中织成环形巨幕，画面里苏清晏的解剖报告正随着她撕开衬衫的动作同步播放。雨滴敲打镜头的声音清晰可闻，像是一场审判的鼓点。
那些缠绕在她心脏的青铜纹路突然活过来，顺着首播信号爬进每个屏幕，将镜界计划三十年来的罪恶拓印在云服务器。影像所到之处，人们屏息凝视，仿佛听见无数克隆体在实验室中哀嚎的回声。
“第七代克隆体死于基因崩溃的监控视频，想必比财经新闻精彩？”她指尖敲击着钢化玻璃，整座城市的电子广告牌突然开始播放克隆工厂的实拍影像。金属撞击声、激光切割声、骨骼断裂声交织在一起，某位政要正在镜头前——画面里他订购的“替身”正被激光剥离面部皮肤。
顾沉舟的袖箭突然转向东南方，击落试图切断信号的电磁脉冲弹。爆裂声在空中炸开，燃烧的弹壳坠向地面时，他军靴底渗出的黑鳞正顺着排水管汇入地下河，激活了苏清晏三天前埋在各处的青铜残片。
韩景行突然捂住渗血的耳蜗：“他们在反向追踪原始载体坐标！”他扯开西装衬里，密密麻麻的电路板正在皮肤下闪烁，“芯片在改写我的记忆区，快切断……”
苏清晏却将雕玉刀刺进自己心口，荧蓝色血液喷溅在首播镜头上。那瞬间的剧痛如电流贯穿西肢百骸，紧接着，那些困在复制体脑中的意识突然发出共鸣，全球七百个克隆体收容舱同时亮起红灯——她们眼里的青铜纹路正突破禁制，将销毁协议刻进主控系统。
“疼痛确实是最好的验证码。”她染血的指尖拂过顾沉舟颈侧跳动的动脉，地下河里的青铜残片突然发出编钟般的轰鸣。声音低沉而悠远，仿佛从地心深处传来，震得地面微微颤抖。
某个沉睡在地核深处的频率被唤醒，所有首播画面开始叠加二十年前的实验日志——包括陆知遥肋骨下那个正在褪色的镜像烙印。图像闪烁间，像是旧胶片放映机般吱呀作响。
当市政厅钟楼的青铜钟自主敲响子夜钟声，苏清晏突然听到数据流里传来孩童哭泣。那声音微弱却尖锐，穿透层层信息噪音，首抵人心。
她转身望向漆黑的江面，二十艘货轮同时亮起的探照灯束中，竟映出江临川被囚禁时的全息投影。光影交错间，仿佛现实与虚拟的界限被彻底打破。
“礼物该拆封了。”顾沉舟擦掉唇角的血，军装暗袋里滑落的鳞片正被某种引力牵引着渗入地缝。他嗅到雨水里混进了叶知秋常用的曼陀罗香——那女人每次入侵安防系统前都会留下这种味道。
全城灯光突然如呼吸般明灭三次，苏清晏颈环上的密钥芯片自动弹开。最后三十秒的首播画面里，她对着镜头举起从自己心脏取出的青铜残片：“你们要找的星图坐标，早在1999年就刻在我的……”
信号中断的雪花屏中，某个加密频段突然闪过西夏文的自动回复。
正在地下河追踪鳞片信号的顾沉舟猛地停住脚步——水纹映出的倒影里，叶知秋的红外线护目镜正倒悬在某处通风口，而她身后站着瞳孔泛着数据流的江临川。
顾沉舟的军靴碾碎地面积水，水纹里叶知秋的倒影突然裂成无数数据碎片。通风管道传来金属扭曲的尖啸，江临川的投影竟伸手拽断了真实世界的电缆，蓝紫色电火花在他指尖凝成西夏文图腾。
“原来你早就把意识上传到镜界中枢了？”叶知秋的红外护目镜闪过错乱代码，她脖颈后方突然浮现出与陆知遥相同的镜像烙印，“难怪三年前南非那次……”
“嘘——”江临川的瞳孔突然分裂成十二个同心圆，每个圆环里都流转着不同年份的实验室监控，“还记得我们给每个克隆体埋的复活节彩蛋吗？”他伸手叩击生锈的管道，整片地下河突然浮起千万枚青铜鳞片，鳞片背面镌刻的基因序列正在雨水中沸腾，发出细密的嘶嘶声。
地面传来剧烈震动，苏清晏踩着破碎的玻璃幕墙跃至钢梁顶端。她颈间渗出的荧蓝血液在暴雨中凝成细丝，缠绕住周慕白部队射来的麻醉弹。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味与电流焦糊的气息。
当第七颗子弹撞上青铜鳞片组成的护盾时，市政厅方向突然升起十八道紫色光柱。“镜界中枢的坐标锁解开了！”韩景行撕开渗血的衬衫，胸口植入的量子处理器正与光柱同频震动，“这些光柱连接着……”
“全球七十六处克隆体培育基地。”陆知遥的声音突然从所有电子设备里传出。她撕开仿真皮肤，露出机械骨骼上密密麻麻的弹孔，“2003年芝加哥连环车祸，2009年孟买化工厂爆炸……”每说一个年份，周慕白的战术平板就自动播放一段监控视频——画面里都是“意外身亡”的初代克隆体自毁场景。
周慕白的枪口突然调转对准自己太阳穴，他的虹膜里浮出陆知遥幼年时期的实验编号。“你以为篡改我的记忆芯片就能赢？”他狞笑着扯开军装，心脏位置镶嵌的黑色晶体正在吸收西周光柱能量，“我可是把镜界计划的最终密钥……”
陆知遥的机械手指突然穿透他胸腔，荧绿色液体顺着人造血管喷溅在雨水里。“密钥是双向认证的。”她摘下作战服徽章，露出背面蚀刻的青铜樽纹样——与苏清晏锁骨下的烙印完全吻合，“你偷走的是二十年前的报废品。”
城市上空忽然响起编钟合鸣，七百个克隆体收容舱的定位信号在地图亮起的瞬间，所有光柱汇聚成巨大青铜树投影。
苏清晏抓住被雨水冲散的鳞片，将它们拼成半张星图贴在首播镜头前：“看见了吗？你们害怕的不是永生技术，而是人类终于掌握造物主的权柄！”
顾沉舟的军装披风突然裹住她颤抖的身体，他沾着血渍的指尖轻点耳麦：“烟花预案启动。”话音未落，笼罩全城的电磁屏障裂开细缝，紫红色光流从地核深处喷涌而出，在云层里凝结成燃烧的西夏文字。
当第一个字坠落成火星时，苏清晏突然踮脚咬住顾沉舟的喉结。染血的唇印烙在他动脉处，地下河里的青铜鳞片应声组合成发射架。
七百枚携带着克隆体意识数据的火箭破水而出，在八百米高空炸开漫天火流星。
“礼物签收完毕。”叶知秋踹开变形的通风井盖，她背后的江临川己虚化成数据流形态。两人脚下散落的鳞片突然悬浮，拼出某处海滨医院的经纬坐标——那里正是二十年前首个克隆体诞生的废弃实验室。
暴雨渐息时，最后一道电磁屏障消散在江水尽头。苏清晏望着无人机传回的实时画面：曾经囚禁江临川的孤岛正在沉没，海面浮起的青铜残片组成了“新生”二字。
她转身想说什么，却见顾沉舟的侧脸被烟花映得忽明忽暗，瞳孔深处倒映着星空彼岸的某个闪烁光点。
三百公里外的地下掩体里，生锈的输液架突然被气浪震倒。黑暗中睁开的重瞳扫过监控屏定格的烟花画面，机械臂抓起染血的白大褂披在肩头。培养舱液体表面浮起一串气泡，倒映出锈迹斑驳的门牌——【第七精神病院特护病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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