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承载着血泪的残信和散发着温柔执念的栀子花瓣,被林小满如同圣物般小心收好。旧书店的时光胶囊被重新掩埋,卷帘门在星屿指尖流光的轻点下无声落下,锁舌“咔哒”一声复位,仿佛从未被开启。
回到学校,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感笼罩着林小满。任务时限只剩下五天。张主任的钢笔依旧别在胸口,但动作间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那抹刺目的红墨似乎渗进了布料深处,留下洗不去的暗沉印记。他训话时声音依旧严厉,眼神却时不时会失焦片刻,掠过虚空,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恍惚和……痛楚。尤其是在看到校园里偶尔并肩走过的年轻情侣时,他那张“铁面”会瞬间绷得更紧,秃顶边缘那些倔强的发丝,似乎也比往日更加躁动不安。
卷轴在林小满视野中无声悬浮:
【目标状态:情感封印松动!心结波动剧烈!】
【神力干预窗口期:24小时内!】
【副作用形态锁定:#198:强制深情朗诵(情感压抑特攻型)】
【释放节点:高强度公共关注场景(建议:全校晨会)】
【警告:目标意志力极强(钢铁意志残留),神力反噬风险高!】
24小时!全校晨会!强制深情朗诵!
林小满看着卷轴上猩红的倒计时和“强制深情朗诵”的字样,头皮阵阵发麻。想象一下,铁面无私、以严厉刻板著称的张主任,在全校师生面前,无法控制地深情朗诵情书……这画面太美,她不敢想!B级社死的威力,恐怕不亚于周屿安的心声核爆!
“星屿!这副作用……能不能换一个?”林小满在无人的天台角落,对着空气绝望地低吼,“朗诵情书?还是他初恋写的!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换?”星屿的声音如同贴着冰块的毒蛇,带着一丝恶劣的愉悦在她脑海中响起,“第250号,副作用是心愿实现的代价,不是点菜。他压抑了一辈子的情感,像被高压锅强行压住的蒸汽,一旦找到出口……爆发的方式,自然是……最戏剧化的。”
“深情朗诵?”星屿嗤笑一声,“多贴切。让他在最排斥的公开场合,用最抗拒的方式,吐出最压抑的心声。社死的精髓,不就是把最私密的狼狈,摊开在众目睽睽之下?”
“24小时后,全屏社死。准备好爆米花了吗,实习生?”
星屿的声音消失,留下冰冷的宣告。林小满看着楼下操场,想象着明天晨会可能发生的恐怖场景,只觉得手脚冰凉。她甚至开始同情那位即将经历终极社死的铁面主任了。
时间在焦虑中爬行。第二天清晨,天空阴沉,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着,带着风雨欲来的沉闷。
全校晨会,操场。
学生们在班干部的组织下,拖着脚步,不情不愿地按照班级方阵站好。空气里弥漫着清晨的凉意和青春期特有的、没睡醒的怨气。主席台上,校长顾言坐在轮椅上,面色平静。教导处的老师们分列两旁。张主任站在最靠近话筒的位置,腰杆挺得笔首,如同标枪,中山装扣到最上面一颗,袖口那抹洗不掉的暗红在阴沉的天色下格外刺眼。他脸色紧绷,眉头紧锁,习惯性地伸手正了正胸口那支旧钢笔的位置,指尖在触碰到钢笔冰凉的金属外壳时,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
林小满缩在班级方阵里,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视野左上角的卷轴倒计时如同滴血的秒表:
【00:04:59】
【00:04:58】……
她紧张地盯着主席台上的张主任,看着他紧抿的嘴唇,看着他握着发言稿边缘、指关节泛白的手,看着他秃顶边缘那几根格外倔强的发丝……她能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巨大的压力正笼罩着他。他似乎在极力克制着什么,身体绷得像一张拉到极限的弓。
晨会按部就班地进行。升旗,奏唱国歌,学生代表发言(内容是关于即将到来的期中考试动员,听得人昏昏欲睡)……终于,轮到了教导主任训话环节。
张主任深吸一口气,如同即将奔赴战场的士兵,迈着沉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僵硬的步伐,走向立式麦克风。台下上千双眼睛聚焦在他身上,带着惯常的敬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看戏般的麻木?毕竟张主任的训话,翻来覆去就是那些“纪律”、“分数”、“前途”。
他清了清嗓子,低沉而威严的声音透过麦克风响彻操场:
“同学们!安静!”
“期中考试在即!时间紧迫!任务艰巨!……”
他的开场白一如既往的刻板、有力,充满了“钢铁”般的意志。林小满的心却提到了嗓子眼!倒计时!
【00:00:59】
【00:00:58】……
张主任的训话还在继续,声音洪亮,但林小满敏锐地捕捉到,他握着发言稿的手指,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呈现出死白色。他胸口那支旧钢笔,在阴沉的天光下,笔帽与笔身连接处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一丝比头发丝还细的、几乎无法察觉的金色流光,如同垂死萤火虫的最后一点微光,极其短暂地逸散出来,随即湮灭。
【00:00:03】
【00:00:02】
【00:00:01】
【00:00:00】
倒计时归零!
就在张主任铿锵有力地念出:“……必须拿出破釜沉舟的决心!发扬不怕苦、不怕累的钢铁精神!争取……”的瞬间——
异变陡生!
嗡——!!!
一股强大到无法抗拒、如同海啸般汹涌的情感洪流,裹挟着被尘封了二十多年的绝望、爱恋、不甘和刻骨的思念,猛地冲垮了张主任用“钢铁意志”筑起的理智堤坝!这股洪流并非来自外界,而是从他灵魂最深处、从那支悲鸣的钢笔、从那片枯萎的栀子花瓣中……轰然爆发!
他洪亮的训话声戛然而止!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扼住了喉咙!
张主任的身体猛地一僵!像是被超高压电流瞬间贯穿!他整个人如同被定格的雕塑,维持着慷慨激昂的训话姿态,嘴巴还保持着“争取”的口型,但喉咙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镜片后的眼睛骤然瞪大,瞳孔因为巨大的惊骇而缩成了针尖!那里面充满了难以置信的茫然和……灭顶的恐慌!
他握着发言稿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纸张被捏得皱成一团!另一只手猛地抬起,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心口!仿佛那里正承受着万箭穿心般的剧痛!
“呃……呃……”他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如同困兽般的痛苦呜咽。
台下瞬间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被张主任这突如其来的、极其反常的举动惊呆了!发生了什么?心脏病?中风?
校长顾言眉头紧锁,轮椅扶手上的手指微微抬起。
张主任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幅度越来越大!他试图低下头,试图控制自己,但那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情感洪流彻底失控了!它蛮横地冲开了声带的枷锁,冲破了意志的牢笼!
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瞪着前方,眼神空洞而痛苦,仿佛穿透了时空,看到了某个虚无的身影!他那只捂着心口的手无力地垂下,另一只颤抖的手却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猛地伸向立式麦克风!死死抓住了冰冷的金属支架!
然后,一个完全陌生的、嘶哑的、充满了巨大痛苦和无法言喻的深情的、如同从地狱深渊里挤出来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和变调的颤音,通过麦克风,如同惊雷般炸响在死寂的操场上空:
“月……月儿……”
轰——!!!
整个操场,瞬间炸开了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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