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落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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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落水

 

节目录制的第三天,是一场充满野趣的溪流抓鱼体验。

寨子里的老猎户阿达叔是这次活动的指导者,皮肤黝黑,眼神锐利如鹰。

他挽着裤腿站在齐膝深的水里,手里拿着一柄自制的、前端削尖的竹叉,动作迅捷如电,每一次出手都精准地刺向水底游弋的、银灰色背脊的冷水鱼。

“看准了!鱼贴着石头走阴影!下手要快!别犹豫!”阿达叔的声音洪亮,带着山里人特有的豪爽,一边示范,一边讲解着诀窍。

嘉宾们被这原始的捕猎方式吸引,纷纷换上节目组准备的胶鞋,跃跃欲试地踏入沁凉的溪水中。

溪底的石头长满滑腻的青苔,水流冲击着脚踝,带来一阵阵凉意和轻微的摇晃感。

裴妍站在水里,穿着节目组统一发放的深色速干裤和T恤,脸上依旧带着精致的妆容,只是眼神里的光芒黯淡了许多,不复前两日的张扬,只剩下一种小心翼翼的拘谨。

自从昨天的道歉风波后,她像是被抽掉了所有气焰,在镜头前尽量降低存在感,刻意避开林晚所在的方向。

此刻,她有些心不在焉地拿着竹叉,心思也并不在抓鱼上,而是微低着头,漫无目的地在溪里游走,消磨时间。

林晚则站在不远处,和阿达叔以及某个固定嘉宾一起。

她学得认真,仔细听着阿达叔的每一句指点,目光紧盯着水面下的动静。

阳光透过清澈的溪水,在她专注的脸上投下晃动的水影。

“林老师,看那边!”旁边的女嘉宾忽然压低声音,兴奋地指向不远处一块半没在水中的大石头后面。

一条体型不小的鱼正慢悠悠地摆着尾巴,在石头的阴影下休息。

林晚眼神一凝,屏住呼吸,学着阿达叔的样子,身体微微前倾,重心下沉,握紧了手中的竹叉。

她放轻脚步,极其缓慢地、一点点地向目标靠近。水流在她小腿边打着旋儿,冰凉刺骨。

就在她全神贯注、即将出手的瞬间——

“啊——!”

一声短促而惊恐的尖叫猛地划破了溪涧的宁静!

声音来自裴妍的方向!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

只见裴妍转身时,不知怎么脚下一滑,踩在了一块布满青苔的圆石上!

她整个人瞬间失去了平衡,身体猛地向后一仰!

“噗通——”一声摔进了水里!

溪里的水域深浅不一,而她掉落的身后,正好是溪里的深水区!

冰凉的溪水瞬间将她吞没!口鼻被灌入的窒息感带来巨大的恐慌!

她不会游泳!

“救……咕噜噜……”求生的本能让她在水下拼命挣扎,手脚胡乱地蹬踹拍打,却只搅起浑浊的泥沙,身体反而在慌乱中向更深的地方滑去!

灭顶的恐惧让她的大脑一片空白,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下来!

岸边的助理吓得失声尖叫,节目组的工作人员也慌了神,但距离稍远,一时难以立刻赶到。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瞬间!

一道身影如同离弦之箭,毫不犹豫地放弃了近在咫尺的猎物,猛地拔腿,朝着前方的裴妍疾冲过去!

溪水被她奋力趟开,激起白色的浪花!

是林晚!

她甚至没来得及放下手中的竹叉!

她跑过去,看清了裴妍在水中绝望挣扎的姿态。

没有丝毫犹豫,林晚将手中的竹叉奋力朝岸边一掷,身体借着前冲的惯性,猛地向前一扑,整个上半身都扎进了溪水里!

她的手臂在水中奋力前伸,精准地、死死地抓住了裴妍胡乱挥舞的右手手腕!

那力道极大,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和力量!

她咬紧牙关,腰腹和手臂同时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借着脚下蹬住溪底石头的反作用力,狠狠地将裴妍从水中拽了出来!

“哗啦——!”

伴随着巨大的水声,裴妍如同麻袋般被林晚硬生生拖拽出了水面!

“咳咳咳——”裴妍被呛得撕心裂肺地咳嗽,脸色惨白如纸,浑身湿透,头发凌乱地贴在脸上脖子上,妆花了,狼狈不堪。

她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本能地反手死死抓住林晚的手臂,惊魂未定,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身体筛糠般剧烈颤抖,死亡的恐惧让她牙齿都在打颤。

林晚任由她紧紧抓着,半身都浸在水里,脸色微微发白,乌黑的发丝湿漉漉地贴在光洁的额角和脸颊,水珠顺着下巴不断滴落。

她顾不上自己,站稳后立刻扶住浑身的裴妍,声音带着急促的喘息,却依旧清晰地问道:“没事吧?裴老师?能站起来吗?有没有哪里伤到?”

她的眼神里没有丝毫的幸灾乐祸,没有鄙夷,没有之前被刁难后的冷漠,只有纯粹的关切和一种救人后的急切确认。

那清澈的目光,如同此刻穿透水面、照耀在溪石上的阳光,首首地刺入裴妍混乱惊恐的心底。

裴妍剧烈地咳嗽着,抬起湿漉漉、惊恐未定的眼睛,对上了林晚近在咫尺的视线。

那一瞬间,时间仿佛凝固了。

她看到了林晚被水沾湿的乌发,看到了她苍白脸颊上滚落的水珠,看到了那双被溪水洗过、越发显得干净澄澈的眼眸——里面没有她预想中的任何负面情绪,只有真切的担忧和一种……让她灵魂都为之震颤的、纯粹的善意。

一股难以言喻的、极其复杂的洪流猛地冲垮了裴妍心中那道由傲慢和嫉妒筑起的高墙!

她想起前天自己刻意的刁难,想起那盆泼向林晚柴火的冷水,想起自己那些尖酸刻薄的“运气论”和“背景论”,想起自己仗着老公那点势力就以为可以随意欺负对方、甚至想借机蹭热度的卑劣心思……

而此刻,在她最狼狈、最无助、距离死亡只有一线之隔的时刻,是这个被她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用尽手段去针对的“后辈”,毫不犹豫地冲到她面前,用尽全力将她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她甚至没有一丝犹豫!没有一丝计较!

巨大的羞愧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裴妍的心上!

一股滚烫的热意猛地冲上眼眶,混合着脸上的溪水,再也控制不住地汹涌而出。

“对……对不起……”裴妍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浓重的哭腔和前所未有的真诚,她紧紧抓着林晚湿透的衣袖,像抓住最后一根浮木,也像抓住某种救赎,“林晚……谢谢你……真的对不起……我以前……我以前……”

她哽咽着,语无伦次,巨大的情绪冲击让她无法组织完整的语言,只剩下最本能的道歉和汹涌的泪水。

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和其他嘉宾这时才手忙脚乱地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询问情况,递上干燥的大毛巾。

“快!快扶裴老师上去!林老师你也快上来!水太凉了!”导演急声喊道。

林晚扶着依旧腿软、靠在她身上啜泣的裴妍,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上岸边干燥的石滩。

立刻有助理将厚厚的大毛巾裹在她身上。

裴妍的助理也赶紧上前,想要接过自家艺人,裴妍却下意识地更紧地抓住了林晚的手臂,仿佛那是唯一的热源和依靠,她抬起泪眼婆娑的脸,哽咽着再次重复:“谢谢你……林晚……对不起……”

林晚看着她狼狈不堪、哭得像个孩子的样子,心中最后一丝因过往刁难而产生的不快,也彻底消散了。

她轻轻拍了拍裴妍冰凉的手背,声音温和而平静,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都过去了,裴老师。没事了,人没事就好。快擦擦,别着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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