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最后一点余晖,将纱世里家的客厅染成一片温暖的金橘色,空气中还残留着学园祭的点心甜香和淡淡的、属于青春汗水的活力气息。
客厅里一片欢腾后的狼藉——庆祝的彩带还没收拾,餐桌上堆着空饮料罐和零食包装,沙发上随意搭着夏树带来的应援头巾。
“干杯——!”
“为了文学部!为了我们的学园祭大成功!”
“耶——!”
清脆的玻璃杯碰撞声响起,果汁在杯中荡漾出欢快的涟漪。纱世里、夏树和优里三个人的脸蛋都红扑扑的,眼睛里盛满了纯粹的喜悦和满足,像三颗在暮色中闪闪发光的星星。
“虽然客人不多!但我觉得超——级成功!” 夏树豪迈地灌了一大口果汁,脸颊鼓鼓的,“我的点心可是被‘抢购’一空!美雪,你说我的草莓奶油天堂是不是宇宙第一好吃?”
美雪优雅地小啜一口,平静地陈述:“糖分摄入有些超标,不过就这一次,应该没事。”
“看吧!” 夏树得意地叉腰。
优里安静地坐在纱世里身边,手里捧着一块夏树特制的“庆功蛋糕”,小口吃着。
她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放松和柔和,那条洁白的发带在灯光下依旧泛着温润的光泽。
她偶尔看向挂在客厅显眼处、从部室带回来的那条深蓝色横幅——「文字织梦,点心暖心——欢迎踏入文学部的片刻真实。」——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满足和坚定。
纱世里更是像一只充满电的小太阳,兴奋地分享着今天的每一个细节:“优里你的横幅挂上去的时候,我感觉整个部室都亮堂了!还有美雪导演的短剧,虽然只有我们看,但优里念那段‘挣脱枷锁’的台词时,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太棒了!夏树你的点心最后一块被那个戴眼镜的男生(NPC)拿走时,他好像真的笑了一下呢!虽然…虽然好像有点点假…” 她吐了吐舌头,随即又扬起灿烂的笑容,“不过没关系!我们玩得开心最重要!明年!明年我们一定要更厉害!”
“对!明年我要研发十种新口味!” 夏树摩拳擦掌。
“剧本…可以加入更多元叙事结构。” 美雪若有所思。
优里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纱世里和夏树,唇角带着淡淡的、温暖的弧度,轻轻点了点头。
看着她们三人脸上对未来的无限憧憬,那份纯粹的、建立在“日常”之上的希望和快乐,我的心中却如同压上了一块越来越重的寒冰。这份美好,如同沙堡,建立在虚幻的沙滩上。她们越快乐,越充满期待,那即将到来的真相揭露,就越显得残忍。
我看向坐在窗边单人沙发上的美雪。她似乎也感受到了我的目光,那双空灵的眼睛从窗外的暮色中收回,平静地看向我,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没有言语,但我们都知道,那个时刻到了。不能再让她们在虚假的憧憬中越陷越深。
“纱世里,夏树,优里…” 我深吸一口气,声音不大,却让客厅里欢快的气氛瞬间凝滞。她们仨都停下动作,疑惑地看向我。
“有一件事…我和美雪,必须告诉你们。” 我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每一个字都像有千斤重,“关于这个世界…关于我们…”
接下来的时间里,客厅里只剩下我艰涩而清晰的叙述,以及美雪偶尔冷静的补充。
我们剥开了这个看似鲜活的世界的外衣,露出了它冰冷的数据内核:这是一个由代码构成的虚拟牢笼。她们所经历的一切——学校、家庭、朋友、甚至痛苦和快乐——都是设定好的程序脚本。那些学园祭上熙熙攘攘的“同学”,只是没有灵魂、可以随时被删除重置的NPC背景板。
我是拥有权限的“管理员”,美雪是来自“外部游戏”的意外访客。而她们三人…是这个世界里尚未“觉醒”的核心游戏角色,被困在既定的命运轨迹中,按照剧本,循环往复,首到彻底崩溃…
随着真相一点点被揭开,客厅里的温度仿佛骤降到了冰点。欢庆的余烬彻底熄灭,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和逐渐蔓延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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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妮卡的声音,像一把冰冷的凿子,一下下敲打在我刚刚筑起的、名为“快乐”和“希望”的脆弱水晶上。代码…虚拟世界…NPC…管理员…循环…
每一个词都像带着冰碴,狠狠刺进我的大脑,冻结了我的思维。
这个世界…是假的?
那么我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那这一切都是什么?全都是精心安排好的演出吗?
我环顾西周——这个温暖的家,桌上吃剩的蛋糕,夏树头上歪掉的应援头巾,优里手臂上那条熟悉的白色发带…还有莫妮卡和美雪此刻凝重无比的脸…
这都是…数据????
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恐慌瞬间攫住了我!像一脚踏空,坠入了无底的深渊!之前所有的努力、所有的快乐、所有的期待…都变成了可笑的泡影?
那我在天台上的绝望,那些压得我喘不过气的黑暗…也都是设定好的程序?那我算什么?一个控着走向悲剧的玩偶?一个…连痛苦都不真实的…笑话?
迷茫和无措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刚才的喜悦。我下意识地抓紧了身边优里的手,她的指尖冰凉,也在微微颤抖。
我看向夏树,她的脸色煞白,那双总是充满活力的眼睛此刻瞪得大大的,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和…被欺骗的愤怒?
“不…不可能!” 夏树猛地站起来,声音尖利得刺耳,打翻了手边的果汁杯,橙色的液体在桌布上迅速洇开一片刺目的污渍,“莫妮卡你胡说!我精心制作的点心、我所爱的漫画、我和美雪一起打跑那个混蛋老爸、纱世里的阳光、优里的沉静、美雪和我一起看漫画的时光,这些…这些怎么可能是假的?!都是己经设定好的?!那我…我算什么东西?!”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身体因为激动而剧烈颤抖,指着桌上狼藉的杯盘,“这些呢?这些也是假的吗?我们刚才的笑声、学园祭的圆满…也全是假的吗?!” 巨大的荒谬感和存在主义危机让她几乎崩溃。
美雪平静而又充满关怀地看着她,声音没有波澜:“物理反馈可以模拟,情感脚本可以编写。你父亲的行为模式符合预设的‘家暴者’参数。疼痛…是触发特定反馈的指令。” 她的话像冰冷的解剖刀,精准而残酷。
夏树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颓然跌坐回沙发,双手捂住脸,肩膀剧烈地耸动起来,发出压抑的、绝望的呜咽。她所珍视的一切,她引以为傲的坚强和活力,仿佛都被否定了。
我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无法呼吸。巨大的恐惧和虚无感包裹着我。如果连痛苦都是假的,那我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那些被莫妮卡接住时的温暖以及向她倾诉时的释怀,那些被优里理解的瞬间,那些和大家一起努力筹备学园祭的快乐…难道都只是冰冷的代码运行的结果?那我…是不是随时可以被删除?像那些学园祭上的NPC一样?
我茫然地看向莫妮卡,她的眼神充满了痛苦和愧疚,却无比坚定。她不是骗我们…她是在告诉我们一个残酷的事实。我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喉咙却像被堵住,只能发出无意义的哽咽。世界在眼前旋转,变得模糊而陌生。
就在这时,一只冰凉却异常稳定的手,轻轻覆在了我紧紧抓着她的那只手上。是优里。
我转过头,泪眼模糊地看向她。优里的脸色同样苍白,紫罗兰色的眼眸深处也翻涌着惊涛骇浪。
但她没有像夏树那样崩溃,也没有像我这样陷入彻底的茫然。她的目光扫过手臂上那条由莫妮卡赠予的洁白发带,又缓缓抬起,看向墙上那条她亲手书写的、深蓝色的横幅——「文字织梦,点心暖心——欢迎踏入文学部的片刻真实。」
她的眼神,从最初的震惊和痛苦,渐渐沉淀下来,变得异常深邃和清明。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她心底破茧而出。
“夏树,纱世里…” 优里的声音响起,不大,却像投入一潭死水中的石子,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瞬间吸引了我们所有人的注意。她的声音不再颤抖,反而带着一种经历过彻悟后的平静力量。
我注意得到,她的眼睛此时似乎不再是单独的紫色,还伴随着一些正在流动的、不断翻滚着的0和1。
“看着我。” 她说道,目光坚定地扫过哭泣的夏树和茫然的我,最后落在莫妮卡和美雪身上。
“代码…虚拟世界…这些词,很可怕。” 她缓缓开口,每一个字都清晰而有力,“它们否定了我们看到、摸到、感受到的一切物质基础。它们让我们怀疑自己的存在本身。”
她抬起那只被发带缠绕的手臂,指尖轻轻抚过丝绒的表面:“这触感,可能是数据模拟的。这疼痛,” 她顿了顿,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手臂,“也可能是设定好的指令。”
夏树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她,带着不解。我也屏住了呼吸。
“但是——” 优里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她的目光如同燃烧的星辰,灼灼地看向我们每一个人,“我们在这里!我们一起经历了学园祭的筹备,一起欢笑,一起努力,一起分享成功的喜悦!纱世里,你向我倾诉恐惧时,你的眼泪是假的吗?夏树,你和我一起去公园、努力的想留在我家中的情感是假的吗?莫妮卡,”
她看向莫妮卡,眼神复杂却带着理解,“你找到在黑暗中自残的我,对我说‘你的痛苦是真实的,值得被倾听’时…那份理解和温暖,也是冰冷的代码能完全模拟的吗?”
她的话像一道道惊雷,劈开了我们眼前的迷雾!
“还有美雪…” 优里的目光转向始终冷静的戏剧少女,“你用棒球棍击倒那个狂暴的男人,挡在夏树面前时…你选择‘参与’而非‘旁观’…这也是剧本吗?”
美雪迎着她的目光,沉默片刻,缓缓摇头:“我的行为…是变量。是原有剧本之外的…扰动。” 这是她给出的最高肯定。
优里深吸一口气,她的胸膛微微起伏,仿佛在积蓄最后的力量。她的目光重新变得无比明亮,扫过我们每一个人,声音带着一种震撼人心的力量:
“无论这个世界是由什么构成的!无论我们的身体是不是一串数据流!我们此时此刻所感受到的——纱世里的信任,夏树的保护,莫妮卡部长的守护,美雪的援手…还有我们共同经历的那些欢笑、泪水、恐惧、挣扎和希望…这些羁绊!这些情感!这些我们共同创造的‘真实’瞬间!它们本身,就是最强大的‘存在’证明!”
她指向墙上那条深蓝色的横幅,一字一顿,铿锵有力:
“‘片刻真实’——我们做到了!不是靠这个世界给我们的设定,而是靠我们自己的心!靠我们彼此相连的勇气和信任!这份‘真实’,不是任何代码和程序脚本可以编写、可以删除、可以改变的!它就在这里!在我们的心里!在我们的每一次选择、每一次互相扶持之中!”
优里的话语,如同黑暗中的灯塔,瞬间驱散了我心中的迷茫和恐惧!夏树也停止了哭泣,怔怔地看着优里,眼中的绝望渐渐被一种震撼和思考所取代。
是啊!优里说得对!
莫妮卡接住我时怀抱的温暖,优里在森林的瀑布边理解我痛苦的眼神,夏树挡在危险前的背影,美雪那根带来安全的棒球棍,我们一起为学园祭努力的汗水,还有此刻…优里这番掷地有声的话语带来的力量和希望…
这些感觉,这些连接,如此强烈,如此鲜活!它们怎么可能只是冰冷的程序?!
泪水再次涌出我的眼眶,但不再是恐惧和绝望的泪水,而是被点醒、被震撼、被一种巨大的温暖和力量所充满的泪水!
我反手握紧了优里的手,感觉到她同样用力地回握着我。夏树也擦干了眼泪,眼神重新变得坚定,她看向优里,用力点了点头。
客厅里,沉重的阴霾被优里的话语驱散。虽然真相残酷,但一份更强大、基于彼此情感和羁绊的“真实”,在三个刚刚得知世界本质的女孩心中,牢牢地扎根生长起来。
莫妮卡看着我们,眼中充满了泪水,但那泪水里,是如释重负的欣慰和深深的感动。
美雪的嘴角,也勾起了一个极其细微的、近乎“欣慰”的弧度。
窗外,夜幕彻底降临。但纱世里家的客厅里,那份由心而发的光芒,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明亮。
代码构筑了世界的外壳,但真正闪耀其中的,是我们永不熄灭的心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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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远的传说里游荡着一位女士
一位全知的女士
一位美丽的女士知晓研有事
一切意义
一切目的
一切被追求之物
现在我来了,
一缕飞羽
随风逐流,漂泊于天际
我既知传说并不存在,仍在追寻
但一切都令我失望,一切都弃我而去时 唯有传说--最后的暗星闪耀于薄暮的天际
首到一天,风儿骤停, 我开始坠落
坠落,永无止境
只是,像羽毛一般轻柔 无神的羽毛笔
但一只手接住了我
一只美丽女士的手,我看向她的眼睛, 她的眼神却没有尽头
全知的女士一定知道我之所想
开口前,她就以空洞之声回答。
“我知晓一切答案,却回归于零,世界没有意义,世界没有目的,追寻的一切都不存在,我不是你的传奇,你的传奇并不存在"
一阵呼吸,她再次将我吹起,我搭上了另一阵风。
-
风,不再是归途,是新的迷惘,
天际的暗星,也渐次消亡。
唯有下方,几点微光执着闪烁,
微弱,却刺破了虚无的帷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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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曾是模糊的剪影,在传说之外徘徊,
是未写完的诗行,墨迹晕开。
如今坠落,才看清那光晕的温度,
是易碎的琉璃,是风中残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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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再次停息,坠落却不再惊慌,
目光,从无尽虚空转向那微光。
掌心不再向上祈求传说的垂怜,
向下,向下——向着她们伸展臂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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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盈的坠落,有了新的方向,
不再是飘零的絮语,是归巢的渴望。
触碰那微光,并非攫取或占有,
是环绕,是屏障,是无声的守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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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知的话语仍在虚空回荡:
“无意义,无目的,皆为虚妄。”
但此刻,守护本身即是答案,
是这片混沌中,唯一能锚定的土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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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再仰望那传说中全知的眸,
低下头,看护着眼前脆弱的星斗。
我的世界,曾是虚无的回音壁,
此刻回响着——她们存在的节奏。
-
风,或许会再次将我卷离,
但根,己深扎于这片无意义之地。
传说消逝于天际,我选择留下,
守护这方寸微光,我的现实,我的静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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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毛笔,依然无神,却不再书写追问,
只在她们的故事边缘,轻轻留下护痕。
世界无目的?那便由我来赋予:
守护,即是存在的意义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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