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的霉味混着铁锈气息在审讯室弥漫,林浩垂着头,额前几缕灰白的头发垂落,将他半张脸隐在阴影里。空调外机在暴雨中发出呜咽般的轰鸣,与桌上物证袋里那件染血外套的沉默对峙,形成诡异的张力。林川将钢笔重重拍在桌上,金属与桌面碰撞的脆响惊得林浩肩膀猛地一抖。
"还需要我把鉴定报告逐字念给你听?"林川抽出那张写满专业术语的A4纸,荧光笔标记的"人血阳性反应"在惨白的日光灯下格外刺眼,"那件沾着死者血迹的外套,还有你买通的证人,现在都在物证室躺着。"
林浩突然爆发出一阵沙哑的笑声,笑声里带着哭腔,在密闭空间里撞出尖锐的回音:"好,好个林家的骄傲。"他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首勾勾盯着林川,"你知道吗?当我看到你穿着警服走进案发现场,就知道瞒不住了。从小你就像块狗皮膏药,什么事都要刨根问底。"
林川喉头滚动,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为什么是大哥?他不是一首最照顾你?"
"照顾?"林浩突然抓起桌上的水杯,狠狠砸向墙面,玻璃炸裂的脆响惊得门口的警员瞬间掏枪。碎片飞溅在林浩脸上划出细小血痕,他却浑然不觉,"那座百年古宅,是爷爷留给我们三兄弟的最后遗产。你在警局领着死工资,根本不懂公司破产那天,我跪在银行门口求贷款的滋味!"
林浩突然扯开领口,脖颈处狰狞的催债涂鸦刺得林川瞳孔骤缩。"那些高利贷的混混每天堵在公司门口,扬言要泼汽油。"他的声音突然低下去,带着毒蛇吐信般的嘶嘶声,"大哥却死守着古宅不肯抵押,说那是林家的根。根?能拿来抵债吗?"
审讯室陷入死寂,只有墙上的电子钟发出规律的滴答声。苏瑶抱着笔记本站在单向玻璃后,睫毛上还沾着刚才勘查现场时的雨水。她看着林浩扭曲的面容,想起上午在古宅书房发现的那份遗嘱——只要三兄弟任何一人离世,继承权将自动转移给在世者。泛黄的纸页边缘,还留着被水渍晕染的痕迹,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
所以你伪造了不在场证明,故意制造抢劫杀人的假象?"林川的声音冷得像冰,"甚至不惜买通认识十年的客户做伪证?"
我没得选!"林浩突然扑到桌前,手铐在铁栏上撞出巨响,"那天晚上,我带着水果刀去老宅找他谈。本来只想吓唬吓唬,只要他在抵押合同上签字..."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喉结剧烈滚动,"可他看到刀就开始喊救命,推搡间...刀就进去了。"
回忆似乎让林浩耗尽了力气,他瘫坐在椅子上,喃喃自语:"我慌了,把书房翻得乱七八糟,拿走他钱包里的现金。出门时正巧遇到邻居遛狗,只能躲在巷子里等了半小时才敢走。"他突然笑起来,笑声凄厉,"多可笑,我以为天衣无缝,结果败给了你这个死脑筋的警察弟弟。"
苏瑶轻轻推开审讯室的门,将密封袋里的遗嘱放在林川手边。林川低头看着那份带着岁月痕迹的文件,突然想起小时候,三兄弟在古宅庭院里玩捉迷藏的光景。那时大哥总把最隐蔽的角落让给他,二哥则会偷偷往他口袋里塞糖果。
"这就是你想要的东西?"林川将遗嘱推到林浩面前,"一栋破宅子,值得赔上三条人命?"
林浩盯着遗嘱上父亲苍劲的笔迹,突然捂住脸痛哭起来:"我不甘心!明明是大哥最有出息,却守着老宅不肯放手。我要是能拿到抵押款,公司就能起死回生..."他的呜咽渐渐变成哀嚎,"现在好了,什么都没了。"
审讯结束时,天己经蒙蒙亮。林川站在警局门口,看着押解林浩的警车消失在雨幕中。苏瑶递来一杯热咖啡,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她的眼镜:"林队,你说亲情真的这么脆弱吗?为了钱连亲兄弟都能下得去手。"
林川望着远方古宅的方向,那里此刻正笼罩在晨雾里,像座沉默的墓碑。"或许不是亲情脆弱,"他抿了口咖啡,苦涩在舌尖蔓延,"是人心在欲望面前,永远比我们想象的更不堪一击。"
晨光刺破云层的刹那,警局外的警戒线被收起。这场持续数月的古宅谋杀案终于画上句点,可留在林川心里的伤痕,却不知要用多久才能愈合。他转身走进大楼,警徽在朝阳下闪烁,提醒着他作为刑警的使命——哪怕真相再残酷,也要让它重见天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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