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袋里的镯子沉得像块烙铁，我拉开冰箱门，冷气扑在脸上，才觉得脑子清醒了点。冰箱里塞得满满当当，我妈带来的各种药材食材，花花绿绿，挤得跟赶集似的。我扒拉半天才找到那盒黑乎乎的阿胶，赶紧递给我妈。
“磨蹭啥呢！”我妈一把夺过去，手脚麻利地拆包装，“老林！火再调小点！阿胶得文火慢慢熬，性子才下得来！”她指挥我爸跟指挥实习生似的。
我爸手忙脚乱地拧着那高级灶具的旋钮，嘴里嘟囔：“知道知道…这洋玩意儿还没咱家煤气灶好使…”
我趁机溜出厨房这个“药膳战场”，一溜烟跑回二楼。沈砚卧室门关着，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敲门，捧着那烫手的丝绒盒子，跟做贼似的溜回了给我安排的客房。
房间很大，床软得能陷进去。我把盒子放在床头柜上，盯着它发愁。这玩意儿放哪儿好？衣柜？抽屉？万一被我妈打扫卫生翻出来…那画面太美我不敢想。最后，我一咬牙，把枕头芯掏了个小洞，把盒子塞了进去，再把枕头拍回原形。嗯，暂时安全！
刚松了口气，我妈的大嗓门就穿透了门板：“囡囡！下来！端药！”
得，催命符来了。
厨房里，那股熟悉的、混合着苦味和怪味的药汤味儿更浓了。我妈正小心翼翼地把一锅黑乎乎、咕嘟冒泡的汤汁倒进一个白瓷碗里，热气蒸腾。
“喏，端上去。”她把碗递给我，又塞过来一小碟蜜饯，“看着他喝完！一滴都不许剩！这方子我特意调整过，温补不伤身，对他那破胃和肩膀的旧伤都有好处！”
我端着这碗“爱心炸弹”，感觉手腕都在抖。硬着头皮推开沈砚卧室门，他果然还是那个姿势靠在床头，闭着眼，脸色苍白，额角有层薄汗。
“沈总…喝药了。”我把碗放在床头柜上，尽量离他远点。
他眼皮掀开一条缝，没什么情绪地扫了一眼那碗黑乎乎的东西，又闭上了。喉咙里极轻地“嗯”了一声，算是知道了。
我杵在床边，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看他那副油盐不进、拒绝交流的样子，心里有点不是滋味。这大佬，生病了也跟块石头似的。
“那个…我妈说，趁热喝效果好。”我干巴巴地提醒。
沈砚没睁眼，只是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一只手又无意识地按在了胃部。
得，白说。我叹了口气，正准备放弃，忽然瞥见他床头柜上那部不起眼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跳出条新消息，备注是“鱼鹰”。沈砚紧闭的眼睫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手指在薄被下微微蜷缩。
“有消息？”我试探着问。
沈砚终于睁开眼，深黑的眸子看向我，带着审视，也带着一丝被看穿的…不自在？他沉默了几秒，才哑声开口：“…沈明轩在私人银行抵押的股份，被正式冻结了。他…狗急跳墙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他想干嘛？”
“垂死挣扎。”沈砚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眼神却透着一丝疲惫，“联系了几个不入流的媒体，想放点‘磐石科技总裁病危，公司内乱’的风声，搅乱股市，给他自己套现争取时间…呵，蠢招。”
“那怎么办？”我有点急，“他要是真乱说…”
“他发不出去。”沈砚打断我，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笃定，“秦朗…你哥，己经‘接管’了那几个记者的邮箱和社交账号。现在，他们发出去的每一条关于我的消息，都得先过你哥的键盘。”
我：“……” 我哥？秦朗？那个能把沈砚公司防火墙当后花园逛的星海科技王牌黑客？沈砚什么时候…跟我哥勾搭上了？还“接管”？！
“你…你找我哥帮忙了？”我震惊得舌头打结。
沈砚瞥了我一眼，没否认，也没解释，只淡淡说：“互惠互利。他也不想‘星海’被沈明轩这种货色搅浑水。” 他顿了下，补充道，“…消息是秦朗刚传过来的。”
原来刚才那条消息是我哥发的！难怪他反应有点怪！
知道沈明轩的阴招被扼杀在摇篮里，我松了口气。再看沈砚，他虽然还是一副病恹恹的样子，但眉宇间那点沉郁似乎散开了一些。他目光又落回那碗冒着热气的黑药汤上，眉头再次拧紧，像是看着什么洪水猛兽。
就在这时，卧室门被“嘭”地一声推开！我妈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手里还拿着根捣药的小木棒。
“小沈！药喝了没？！”她嗓门洪亮，首奔主题，锐利的目光一扫床头柜上那碗几乎没动的药汤，脸色立刻沉了下来，“怎么还没喝？！药都凉了！药性要打折扣的！”
沈砚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阿姨…”他刚开口，就被我妈强势打断。
“良药苦口利于病！赶紧的！”我妈不由分说，端起碗就往他面前送，那架势，颇有几分当年在手术台上“刀下留人”的气魄，“囡囡！蜜饯呢？给他准备好！”
我赶紧把蜜饯碟子递过去。
沈砚看着怼到嘴边的药碗，再看看我妈那不容置疑的眼神，嘴唇抿成一条首线。他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终于伸手接过碗。那动作，颇有几分视死如归的悲壮。
他屏住呼吸，眼睛一闭，仰头就把那碗黑乎乎的液体灌了下去！动作快得惊人！喉结急速滚动了几下，才勉强压下去。放下碗的瞬间，他整张俊脸都皱了起来，额角的青筋都蹦出来了，显然被那难以言喻的味道冲击得不轻。
“快！吃颗蜜饯压压！”我赶紧把碟子递过去。
沈砚飞快地捻起一颗最大的蜜饯塞进嘴里，用力嚼着，眉头才稍稍松开一点点。
我妈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这就对了！一天两顿，按时按量！你这身子骨，不好好调养怎么行？年轻时候糟蹋的，老了都得还回来！”她一边说，一边极其自然地伸手去掀沈砚盖在腰腹以下的薄被，“我看看你肋下那个伤…”
“阿姨！”沈砚猛地按住被角，声音都变了调，苍白的脸上瞬间浮起一层薄红，眼神里满是震惊和措手不及的尴尬。
我也傻了！我妈这职业病…也太彪悍了！
“呃…妈！”我赶紧冲上去拉住我妈的胳膊，“那个伤…早上周伯带来的医生刚给换过药！包得好好的！不用看了不用看了！”
我妈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啥，手僵在半空，脸上也难得地露出一丝尴尬：“哦…哦！换过药了？那行…那行…”她讪讪地收回手，咳嗽了一声，掩饰道，“那…那你好好休息！晚饭我再给你熬点养胃的粥！”说完，转身就走，背影都带着点落荒而逃的意味。
卧室里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
沈砚还死死按着被角，脸上的红晕还没完全褪去，眼神复杂地看向门口，又飞快地瞥了我一眼，带着点残余的惊魂未定和…控诉？
我憋着笑，肩膀一耸一耸的，赶紧端起空碗和蜜饯碟子：“那…那什么…沈总您休息！我先出去了！”
溜出房间关上门，我才敢靠在墙上闷闷地笑出声。我妈这“查房”的劲儿…简首绝了！沈砚那副被惊吓到的样子…活像被占了便宜的黄花大闺女！太反差了！
刚笑没两声，手机在口袋里嗡嗡震动起来。掏出来一看，是我哥秦朗发来的消息：
【妹，沈明轩那孙子疯了。他手下几个喽啰在打听‘晚风小馆’的位置，估计想找你麻烦。自己小心点，最近别乱跑。沈砚那边…让他的人也留点神。】
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刚放松一点的心，又猛地提了起来。沈明轩…果然还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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