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路17号。
周默赤着脚，踩在清晨被环卫车洒水后冰凉的人行道上。脚底的伤口被水一浸，传来阵阵刺痛，混合着沙砾摩擦的粗糙感，每一步都像踩在钝刀上。单薄的睡衣睡裤沾满了爆炸留下的灰黑污迹，被风吹得紧贴在身上，带来彻骨的寒意。头发凌乱，脸上脏污，这副模样引得早起的行人纷纷侧目，眼神里充满了诧异、嫌弃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他像个从灾难片片场逃出来的流浪汉，与这座光鲜亮丽的城市格格不入。
他无视了那些目光，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寻找那个名字上——栖巢咖啡。
梧桐路不算繁华，两旁多是些颇有年代感的小商铺、五金店、早餐铺子。空气里弥漫着油条、豆浆和潮湿的梧桐叶味道。他沿着门牌号一路找下去，15号……16号……
17号到了。
周默的脚步顿住了。
眼前的门面，和他想象中的“咖啡厅”相去甚远。没有明亮的落地窗，没有精致的招牌，甚至没有常见的咖啡馆标志。只有一扇厚重的、深棕色的实木门，紧闭着，门楣上方挂着一块小小的、毫不起眼的深灰色金属牌匾，上面用极细的银色线条勾勒出两个简洁的字：
**栖巢。**
字体冷峻，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门两侧是光秃秃的、贴着老旧瓷砖的墙壁，连个窗户都没有。整扇门嵌在墙壁里，像一个沉默的、拒绝窥探的堡垒。若非那块小小的牌匾，周默几乎要错过它。
这就是“鸟巢深处”？周默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昨晚那条短信的指引，便利店小票上的地址，还有口袋里那张冰冷沉重的 **SY-01** 卡片……所有的线索都指向这里。是陷阱？还是生路？他不知道。但便利店那诡异的“权限验证”和收银员惊恐的眼神，让他无法忽视这个地方。
他深吸一口气，混合着油条和灰尘味道的冰冷空气涌入肺腑，带来一丝短暂的清醒。他伸出手，手指有些颤抖，轻轻推了一下那扇厚重的实木门。
纹丝不动。
意料之中。他环顾西周，没看到门铃。门锁的位置，是一个极其简洁的、没有任何按键的数字触摸屏，屏幕暗着。
周默犹豫了一下，从口袋里掏出那张 **SY-01** 的金属卡片。冰冷的触感让他心神稍定。他尝试着，将卡片贴向那个暗着的触摸屏。
就在卡片即将接触到屏幕的瞬间——
“滴……”
一声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电子提示音响起！
暗着的屏幕瞬间亮起！幽蓝的光芒照亮了周默脏污的手指和卡片中央那只展翅的青鸟浮雕！
屏幕上没有任何数字按键，只有中央一个圆形的、微微凹陷的扫描区域，周围环绕着一圈极其细微的、如同呼吸般明灭的蓝色光点。
不是刷卡？是扫描？
周默愣了一下。他尝试将卡片覆盖在那个圆形扫描区域上。
“滴…滴…” 提示音变成了短促的、带着拒绝意味的蜂鸣。屏幕边缘亮起一圈红色的警示光晕，一闪而逝。
不行？那要扫描什么？
周默的心沉了下去。难道需要指纹？虹膜？他这种“零号权限”难道连门都进不去？
就在这时，他脑中灵光一闪！便利店！那个收银系统识别卡片后，报出了“权限等级：零号”！这里……是不是也需要身份验证？
他深吸一口气，不再看卡片，而是微微俯身，将自己的右眼，凑近了屏幕上那个圆形的扫描区域！
距离拉近，扫描区域在他眼前放大，幽蓝的光芒显得有些刺眼。他能清晰地看到扫描区内极其细微的、如同网格般的纹路。
一秒。
两秒。
三秒。
没有任何反应。
周默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就在他以为失败，准备放弃时——
“嗡……”
扫描区内发出一阵极其轻微的震动！紧接着，数道极其纤细、肉眼几乎难以捕捉的绿色网格状光线瞬间射出！如同密集的激光束，精准地笼罩了他贴近的右眼眼球！
周默吓得浑身一僵！条件反射地想闭上眼睛！但那绿色的光线网格如同有生命般，瞬间捕捉到了他眼球的细微轮廓和虹膜纹理！一股极其微弱、如同静电般的酥麻感从眼球表面传来！
扫描过程只持续了不到两秒。
绿色网格光线瞬间消失。
“滴——！虹膜验证通过。权限确认：零号（SY-01）。欢迎回来。”
那个柔和悦耳、毫无感情的电子女声再次响起！与便利店里听到的一模一样！
周默的心脏狂跳！通过了！他真的进来了！
伴随着电子女声的提示，面前的厚重实木门内部传来一阵轻微而复杂的机括转动声，“咔哒…咔哒…咔哒…”
紧接着，门无声地向内滑开了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一股混合着浓郁咖啡豆烘焙香气、旧书纸张味道和淡淡灰尘气息的、温暖而略带陈旧的空气，瞬间从门缝中涌出，扑面而来。
周默的心脏在胸腔里擂鼓。他深吸了一口这带着复杂气息的空气，定了定神，侧身挤进了那道缝隙。
门在他身后无声地、沉重地合拢。机括声再次响起，落锁。
门内，光线昏暗。
眼前并非想象中的咖啡馆大堂，而是一条狭窄、仅容两人并肩通行的过道。过道两侧是深色的、看不出材质的墙壁，触手冰凉光滑。脚下铺着厚实的深灰色地毯，吸走了所有的脚步声。空气里弥漫着刚才闻到的咖啡香和旧书味，源头似乎在前方。
过道很短，尽头是一道厚重的、同样没有任何标识的深色绒布门帘。
周默的心跳依旧很快。他放轻脚步，踩着柔软的地毯，小心翼翼地走到门帘前。他伸出手指，轻轻拨开一道缝隙。
门帘后，豁然开朗。
一个……极其安静、甚至可以说死寂的“咖啡馆”。
空间不算大，约莫五六十平米的样子。光线极其昏暗，只有几盏造型古朴、光线被刻意调暗的壁灯散发着昏黄暧昧的光晕。墙壁是深沉的墨绿色，挂着几幅巨大的、色调阴郁的抽象油画，画布上的扭曲色块在昏暗光线下如同凝固的噩梦。靠墙摆放着几组宽大、深棕色、看起来就异常沉重的真皮沙发，沙发前的矮几上放着烟灰缸和几本厚厚的、封面没有任何文字的书籍。整个空间没有窗户，唯一的采光似乎就来自那几盏壁灯。
没有背景音乐。没有交谈声。甚至连咖啡机运转的声音都听不到。
整个空间里，只有一片令人心悸的死寂。
周默的目光快速扫过。咖啡馆里零星坐着几个人。
最靠近门帘的位置，一个穿着灰色风衣、戴着宽檐帽的男人，背对着入口，低着头，似乎在专注地看着手中一本厚厚的书，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面容。他面前的桌上放着一杯早己冷透、没有一丝热气的黑咖啡。
角落里，一个穿着黑色紧身皮衣、身材火辣的女人，独自坐在一张高脚凳上，背靠着吧台。她手里夹着一支细长的女士香烟，猩红的烟头在昏暗的光线下明灭不定。烟雾缭绕中，她的脸大部分隐藏在阴影里，只露出一个线条冷硬的下巴和涂着暗红色唇膏的嘴唇。她的目光似乎没有焦点，空洞地望着前方虚无的空气，整个人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
吧台后面，站着一个穿着熨帖白衬衫、打着黑色领结的酒保（或者说咖啡师？）。他看起来约莫三十岁左右，面容普通，但眼神极其锐利，如同鹰隼。他正慢条斯理地用一块洁白的软布擦拭着一个晶莹剔透的玻璃杯，动作一丝不苟，仿佛在进行某种神圣的仪式。周默进来时，他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进来的只是一缕无关紧要的空气。
整个场景，安静、压抑、诡异得如同一个精心布置的默剧舞台。空气中流淌着一种无形的、粘稠的张力。
周默站在门帘后，进退维谷。他感觉自己像个误入猛兽巢穴的猎物，每一道看似慵懒的身影，都散发着危险的气息。这就是“鸟巢”？“方得安栖”的地方？他感觉不到丝毫安全，只有更深的寒意。
他口袋里的 **SY-01** 卡片似乎变得更加沉重冰冷。
就在他犹豫着是退出去还是硬着头皮往里走时，吧台后面那个擦杯子的酒保，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他缓缓抬起头，那双鹰隼般的锐利目光，如同两道冰冷的探照灯，穿透昏暗的光线，精准地、毫无感情地落在了门帘缝隙后周默的脸上。
他的目光在周默那身狼狈不堪的睡衣睡裤、赤着的双脚、以及脸上脏污的痕迹上停留了一瞬，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但随即，他的视线似乎穿透了这些表象，落在了周默身上某个无形的点上——也许是他的虹膜信息己经被系统记录？
酒保的嘴唇微微动了一下，没有发出声音。但他那双冰冷的眼睛，却清晰地传达了一个无声的信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居高临下的审视：
**“跟我来。”**
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吧台旁边，一道极其隐蔽、颜色几乎与墨绿色墙壁融为一体的、没有任何把手的窄门。
周默的心脏猛地一缩。他别无选择。他深吸一口气，拨开门帘，尽量放轻脚步，在几道或漠然或冰冷的目光注视下，硬着头皮走向吧台。
擦杯子的酒保己经放下了玻璃杯和软布，转身走向那道隐蔽的窄门。他在门边的墙壁上某个位置轻轻一按。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的机括声。那道与墙壁颜色融为一体的窄门，无声地向内滑开，露出后面一条更加狭窄、更加昏暗、仅容一人通过的通道。通道里没有灯，只有深处透出一点极其微弱的、幽蓝色的光芒。
酒保侧身让开，依旧面无表情，只是用眼神示意周默进去。
周默看着那条如同通往未知深渊的幽暗通道，喉咙发紧。他回头看了一眼那个死寂的“咖啡馆”。风衣男依旧低头看书，皮衣女人依旧抽着烟望着虚空，仿佛对他的存在毫不在意。但他能感觉到，无形的目光如同蛛网，粘在他的背上。
他咬了咬牙，不再犹豫，迈步走进了那条昏暗的通道。
身后的窄门无声地合拢，彻底隔绝了外面咖啡馆里那令人窒息的死寂。通道里一片漆黑，只有前方那点幽蓝色的微光指引着方向。空气更加沉闷，带着一股淡淡的、类似机房散热风扇的味道。
通道不长，只有十几米。尽头，那点幽蓝色的光芒来自一扇紧闭的、看起来像是某种合金材质的门。门上没有任何把手，只有一个镶嵌在门板中央的、巴掌大小的圆形屏幕，屏幕散发着幽蓝的光芒，上面显示着一个极其复杂的、不断缓慢旋转变化的几何图案。
酒保无声地跟在周默身后。他没有看门上的屏幕，而是首接走到门边，伸出右手食指，在门框上方一个极其隐蔽的、没有任何标识的感应区轻轻一按。
“嗡……”
门上的圆形屏幕光芒一闪！旋转的几何图案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清晰的绿色对钩标志。
“咔哒……”
沉重的合金门内部传来复杂的解锁声，随即无声地向内滑开。
一股更浓郁的、混合着消毒水、陈旧电子设备和……一丝若有若无血腥味的冰冷空气，瞬间扑面而来！
门内的景象，让周默瞬间屏住了呼吸！
这是一个比外面咖啡馆更加安静、更加压抑的空间。面积稍大，像一个监控中心或者某种秘密实验室。光线是冰冷的幽蓝色调，来自天花板镶嵌的无数个细小的LED灯珠。墙壁是光滑冰冷的金属材质，布满了各种嵌入式的屏幕、闪烁着各色指示灯的复杂仪器面板，以及粗细不一、如同血管般虬结的线缆。
房间中央，摆放着一张宽大的、类似手术台或者实验台的金属平台。平台上方悬挂着几盏无影灯，此刻是熄灭状态。
而最让周默心脏骤停的，是金属平台上躺着的那个人！
一个女人！
她身上盖着一张薄薄的白色无菌布单，布单勾勒出她纤细而优美的身体轮廓。一头浓密的黑色长发凌乱地散落在冰冷的金属台面上。她的脸大部分被一个连接着各种管线和传感器的呼吸面罩覆盖着，只露出紧闭的双眼和光洁的额头。长长的睫毛在幽蓝的光线下投下浓密的阴影。
她的手臂露在布单外面，白皙的皮肤上，靠近肘窝的位置，贴着一块医用胶布，下面似乎埋着留置针头。几根细细的透明软管连接着她手臂上的留置针和旁边一台闪烁着绿色指示灯的、发出轻微嗡鸣的仪器。
苏雅！
周默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巨大的震惊和恐惧如同冰冷的巨浪，将他瞬间吞没！
她怎么会在这里？！林伯呢？！她不是在林伯手里吗？！她昏迷着？被当成了实验品？！
酒保无声地走到金属平台旁边，动作轻缓地调整了一下旁边仪器的某个参数，仪器屏幕上的波形跳动了一下。他依旧面无表情，仿佛在照料一件精密的仪器。
他做完这一切，才转过身，那双鹰隼般的眼睛再次看向僵在门口的周默。这一次，他的目光里没有了之前的审视，只剩下冰冷的、公事公办的漠然。
他抬起手，指向房间最深处，一面巨大的、占据了整面墙壁的屏幕墙。屏幕墙此刻是暗着的，像一块巨大的黑色幕布。
然后，酒保抬起另一只手，指向周默。
他的嘴唇无声地开合，清晰地比着口型，每一个动作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权限者。”**
**“启动。”**
**“静默协议。”**
冰冷的电子设备嗡鸣在幽蓝的房间里低回。消毒水的味道混合着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像一层粘稠的膜，糊在周默的口鼻上。他看着金属平台上如同沉睡人偶般的苏雅，看着酒保那无声却如同烙铁般烫入脑海的口型命令，巨大的荒谬感和刺骨的寒意几乎要将他撕裂。
权限者？
启动？
静默协议？
这他妈到底是什么鬼地方？！青鸟的医疗室？还是……刑讯室？！
周默的拳头在身侧死死攥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尚未愈合的伤口，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却压不住心底翻涌的惊涛骇浪。林伯在哪里？是他把苏雅送来的？还是……青鸟的人从林伯手里抢走了她？所谓的“静默协议”又是什么？启动之后会发生什么？苏雅会变成什么样子？
无数的疑问和恐惧在脑中冲撞。他看着酒保那双冰冷的、毫无波澜的眼睛，知道对方不会给他任何解释。在这里，他这张 **SY-01** 的卡片赋予他的“零号权限”，似乎只意味着……启动某种程序的按钮。
他别无选择。至少，现在没有。
周默深吸了一口冰冷而浑浊的空气，强迫自己冷静。他迈开沉重的脚步，赤着脚踩在冰凉光滑的金属地板上，发出细微的摩擦声，朝着那面巨大的、如同深渊之眼的黑色屏幕墙走去。
酒保站在原地，如同一个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目光漠然地跟随着他移动。
走到屏幕墙前，周默才感受到它的巨大压迫感。屏幕光滑冰冷，映出他自己模糊而狼狈的倒影——赤脚、睡衣褴褛、脸上脏污、眼神惊惶。倒影的旁边，是金属平台上苏雅那盖着白布单、毫无生气的轮廓。
屏幕墙下方，是一个嵌入墙壁的、同样散发着幽蓝光芒的操作控制台。控制台表面没有任何物理按键，只有一块光滑的、如同黑色镜面的触摸屏。屏幕此刻暗着。
周默的目光在控制台上扫视。没有任何提示，没有任何操作指南。他该怎么做？像在便利店门口那样扫描虹膜？
他犹豫了一下，俯下身，将自己的右眼凑近控制台光滑的表面。
一秒。两秒。
没有任何反应。
控制台依旧漆黑一片，如同沉睡。
周默的心沉了下去。难道“启动”需要别的方式？他下意识地摸向口袋里的金属卡片。
就在他的手指触碰到卡片冰冷边缘的瞬间——
“嗡……”
控制台光滑的黑色镜面突然亮了起来！
幽蓝的光芒瞬间照亮了周默的脸庞！屏幕上浮现出极其复杂的、不断流淌变化的深蓝色数据流，如同奔腾的地下暗河！在数据流的中央，一个由无数细小光点组成的、线条简洁的青色飞鸟图案缓缓旋转着——正是青鸟的标记！
而在青鸟图案的下方，一行同样由幽蓝光点组成的、冰冷清晰的文字浮现出来：
**【检测到零号权限载体（SY-01）。】**
**【是否授权启动‘伪·静默协议’？】**
**【授权方式：虹膜确认。】**
文字下方，是两个由光点构成的、不断明灭的虚拟按钮：【确认】与【取消】。
周默的心脏狂跳起来！伪·静默协议？这是什么？对苏雅做什么？他猛地回头看向酒保。
酒保依旧面无表情地站在金属平台旁，如同一尊雕像。他对屏幕上浮现的文字和选择视若无睹，只是用那双冰冷的眼睛，无声地、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催促着周默做出选择。
启动？还是不启动？
周默的指尖悬在冰冷的屏幕上方，微微颤抖。汗水顺着额角滑落，滴在控制台光滑的表面上，晕开一小片湿痕。他看着屏幕上那个不断旋转的青鸟标记，看着【确认】按钮幽蓝的光芒，再看向金属平台上昏迷不醒、如同祭品般的苏雅……
巨大的心理挣扎几乎要将他撕裂。启动，可能会让苏雅陷入更深的危险，甚至……万劫不复。不启动……这个酒保会怎么做？外面咖啡馆里那些沉默的危险人物会怎么做？他还能活着走出这个“栖巢”吗？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流逝。控制台屏幕上的数据流依旧奔腾不息，青鸟图案无声旋转，【确认】与【取消】的按钮如同恶魔的双眼，静静等待着他的抉择。
就在周默的指尖因为犹豫而微微蜷缩，几乎要触碰到冰冷的屏幕时——
“嘀嘀嘀——！”
一阵极其轻微、却异常急促的电子警报声，毫无预兆地从金属平台旁边那台连接着苏雅的仪器上响起！
仪器屏幕上原本平稳跳动的绿色波形瞬间变得紊乱！几条代表生命体征的曲线开始剧烈地上下波动！其中一个代表心率的数字开始疯狂飙升！
苏雅的身体在金属平台上猛地抽搐了一下！盖在她身上的白色布单滑落一角，露出她纤细的脖颈和锁骨！那白皙的皮肤上，靠近锁骨下方的位置，赫然有一个深色的、如同烙印般的痕迹——正是周默昨晚看到过的、那个展翅的青鸟纹身！此刻，那青鸟纹身的边缘，似乎泛起了一丝极其诡异的、如同充血般的暗红色！
酒保的脸色第一次出现了变化！他那双冰冷的鹰眼中闪过一丝极其罕见的惊愕和凝重！他一个箭步冲到仪器旁，手指飞快地在触摸屏上操作着，试图稳定那些紊乱的波形！
“抑制剂失效！神经毒素反噬加速！”酒保的声音终于响起，不再是无声的口型，而是带着一丝急促和难以置信的冰冷！他的目光猛地扫向操作台前的周默，眼神中的催促变成了近乎实质的警告和命令：“快！启动协议！压制反噬！否则她撑不过三分钟！”
三分钟？！
周默的大脑“嗡”的一声！看着仪器屏幕上疯狂跳动的数字和曲线，看着苏雅在平台上痛苦抽搐的身体，看着她锁骨下那仿佛要燃烧起来的青鸟烙印……
所有的犹豫和恐惧，在死亡的倒计时面前，瞬间被碾碎！
他不再思考后果！不再权衡利弊！求生的本能和对眼前这个女人的……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瞬间压倒了一切！
他的手指，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和颤抖，狠狠地按在了控制台屏幕上那个幽蓝色的【确认】按钮上！
“嗡——！！！”
控制台屏幕上的数据流瞬间沸腾！如同决堤的洪水！中央旋转的青鸟图案光芒大盛！幽蓝的光芒瞬间充斥了整个房间！
与此同时，房间深处那面巨大的黑色屏幕墙，骤然亮起！
刺眼的白光如同实质的利剑，瞬间刺破了房间的幽蓝！屏幕上，并非预想中的复杂界面或监控画面，而是极其简洁地、以巨大的字体显示着一行不断跳动的、猩红色的数字——
**02:59**
**02:58**
**02:57……**
冰冷的倒计时！
而在倒计时的下方，是两行同样巨大、同样刺目的猩红文字：
**【伪·静默协议启动！】**
**【目标：零号（SY-01）！神经链接强制介入中……】**
周默僵立在刺目的白光和猩红的倒计时前，看着屏幕上那两行如同死亡宣告般的文字，再看向金属平台上在仪器警报声中痛苦抽搐的苏雅……
一股巨大的、如同坠入无底深渊的寒意，瞬间将他彻底吞噬！
他启动了协议。
但目标……为什么是苏雅？！
“零号（SY-01）”……指的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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