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飘着淡淡的墨香和旧木头味儿。
封老爷子神情挺严肃，走到他那大书柜前，鼓捣了几下，打开一个挺隐蔽的小格子，捧出个深紫色的木头盒子。
他动作小心翼翼的，好像捧着啥宝贝。
沈薇和封砚站在旁边。
封砚的手一首虚虚地搭在她后腰上，像根定海神针。
老爷子把盒子放在宽大的书桌上，轻轻掀开盖子。
盒子里垫着红绒布，上面躺着块玉佩。
玉看着挺润，有点年头的样子。
但最扎眼的是它缺了一大块，只剩半边。
上面雕着条龙，挺有气势，张牙舞爪的，断裂的地方坑坑洼洼。
“这是封家祖上传下来的，”老爷子手指虚点着玉佩，叹了口气，“说是几百年前老祖宗的东西。可惜啊，到我们这儿，就剩半块了。另一半，连着那些老早的事儿…都没了影儿了，就留下些模模糊糊的传说。”
“爷爷，什么传说？”封砚盯着那半块龙佩，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下，心里莫名有点不踏实。
老爷子摇摇头：“太久啦，真假谁知道呢。就说这玉跟一场大难有关，一场…挺惨的守护。玉要是全乎的，可能能保平安，碎了嘛…”
他没说完，但话里的意思沉甸甸的。
沈薇的目光被那半块玉吸住了。
那玉的质地，那断口，莫名其妙地让她心里发紧，像被什么东西勾了一下。
她不由自主地往前挪了一小步。
“丫头，看上这老物件了？”老爷子注意到她的动作，眼神带着点探究。
“它…挺特别的。”沈薇嗓子有点干。
看老爷子没反对，她迟疑地伸出手，指尖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抖，碰上了那冰凉的龙形玉佩。
指尖刚挨到玉——
脑子里“嗡”的一声！
像被什么东西狠狠砸了一下！
眼前书房的景象猛地扭曲、碎裂！
几个零碎的画面硬生生挤进来：
一片喊杀震天的混乱地方，烟尘滚滚。
一个穿着染血黑甲、长得特别像封砚的男人，高大得像座山，拄着剑，摇摇欲坠，被一大片黑乎乎的东西缠着，眼神又狠又绝望。
视线一转！
一个穿着素净白袍、背影很瘦的女人（那感觉…像自己？又不像），不要命地冲过混乱的人群扑向那男人！
她手里死死攥着半块像凤凰的玉佩！
在那些黑气快吞掉男人的瞬间，她猛地捏碎了手里的玉！
“咔嚓！”一声碎响好像首接在脑子里炸开！
刺眼的白光猛地从碎玉里爆出来，像个小太阳，一下子把男人罩住，把那黑气冲散了！
光太亮了，亮到极致又猛地一收。
光中间，那白袍女人的身影变得像烟一样淡。
她最后看了那男人一眼，眼神复杂得要命——有不舍，有安心，还有种说不出的累。
光彻底没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叫，带着能把人骨头都冻住的绝望，狠狠撞进沈薇脑子里：“不——！！！”
一股巨大的、没顶的悲伤和无力感，像冰水一样瞬间淹没了沈薇！
那不是听故事的感觉，是亲身体会！
捏碎玉的疼，身体散掉的虚，永别的不舍…全涌上来！
“呃！”沈薇猛地抽回手，像被烫到一样，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嘴唇都没了血色。
巨大的冲击让她头晕眼花，天旋地转，腿一软就往后面倒，浑身力气都被抽干了。
“薇薇！”封砚的声音又急又慌，像炸雷。
她倒下去的瞬间，就被一股大力猛地拽进一个滚烫的怀抱里！
封砚像闪电一样冲过来，胳膊铁箍似的死死把她勒在怀里！
那力道大得吓人，勒得她骨头都疼，带着一种差点失去她的惊恐和不容置疑的占有。
沈薇整个人都在他怀里抖，像片风里的叶子。
那股浓得化不开的、来自古老时空的悲伤，冰冷刺骨，毫无保留地传给了抱着她的封砚。
封砚的心跳又快又重，“咚咚咚”地砸在沈薇耳边。
他清清楚楚地感觉到怀里人的崩溃。
再想到刚才玉好像闪了一下？
爷爷说的“大难”和“牺牲”？
一个极其糟糕、带着血色宿命的念头猛地钻进他脑子！
巨大的恐慌瞬间攫住了他，冻得他心头发麻！
“薇薇！看着我！”封砚声音嘶哑，带着命令的调子，还有他自己都没发觉的抖。
他一手死死箍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有点粗暴地捧起她冰凉的小脸，逼她抬起那双满是茫然和深不见底悲伤的眼睛。
这眼神，像把烧红的刀子，狠狠捅进封砚心口！比任何刀光剑影都疼！
什么冷静自持，什么风度，全扔了！
他不管不顾地把她的头按在自己剧烈起伏的胸口，胳膊收得更紧，勒得她生疼，嘶哑的声音在她头顶吼出来，每个字都带着烧毁一切阻碍的疯狂和固执：
“我不管你想起了什么！不管那是什么狗屁宿命！这辈子，你沈薇是我的！只归我封砚！谁都别想把你弄走！老天爷也不行！你休想…再离开我一步！”
这话，像受伤野兽的咆哮，是警告，是烙印，更是被深入骨髓的恐惧逼出来的、最原始最强烈的占有欲！
它砸在书房里，霸道得不容置疑，也透着一丝灵魂深处的不安。
沈薇被他吼得一震。
那勒得她喘不过气的怀抱，还有他话里浓烈到毁天灭地的情绪，像道热浪冲开了她脑子里冰冷的悲伤碎片。
她抬起泪眼，清清楚楚看到了封砚眼里几乎溢出来的恐慌和…那份藏在强势底下、再也藏不住的深情。
巨大的冲击，像冰火相撞。
心底那份古老的悲伤，被男人滚烫的体温和霸道的宣言，短暂地冲开了一个口子。
“呜…”一声压抑到极点的呜咽终于冲出来。
沈薇再也忍不住，反手死死抱住了封砚的腰，把整张湿漉漉的脸狠狠埋进他温热的胸膛。
滚烫的眼泪很快打湿了他昂贵的衬衫。
封砚感觉到怀里的颤抖和胸前的湿热，心像被狠狠攥住揉捏，疼得他抽气。
他下颌绷紧，线条冷硬，只是把她抱得更紧，更紧，想用自己的温度驱散她所有的冷。
他低下头，滚烫的唇带着不容置疑的占有，重重印在她头发上，像个无声的烙印。
封老爷子站在书桌边，看着眼前紧紧抱在一起、像在惊涛骇浪里抓住彼此的两口子，眼神复杂地叹了口气。
他目光落回桌上那半块冰冷的龙纹玉佩，眼神里有追忆，有无奈。
书房里只剩下沈薇压抑的哭声和封砚沉重的呼吸。
在封砚几乎要把她揉进骨血的怀抱里，沈薇的眼泪慢慢停了，身体也不再抖得那么厉害。
可刚才碰过玉佩的指尖，无意蹭过自己的脸，那点冰冷的感觉，还顽固地留在上面。
那冰冷，像根针，扎在记忆深处。
一个念头，无比清晰地蹦出来，占据了她的脑子——
那半块凤佩…到底在哪儿？
那碎掉的、爆发出守护之光的另一半…它是不是就是解开所有谜团、甩掉那狗屁宿命的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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