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的金辉刺破薄雾,为新野城披上淡金纱衣。三骑如离弦之箭,踏碎露珠,向北疾驰。
陈霜银甲流光,一骑当先,回望缩小的城池,目光旋即投向北方广袤的未知。从荆襄水汽氤氲到冀州平原苍莽,再至幽州苦寒,路途迢迢,风物迥异。刘备求才心切,常催马疾行。陈霜与关羽沉默如影,一左一右,拱卫其间,无形的默契在蹄声中流淌。
夜宿荒原,篝火跳跃,撕扯着北地的寒气。刘备枕鞍而眠。陈霜拨弄着火堆,跳跃的火光在她清冷的侧颜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影。
“在想什么?”
低沉的嗓音自身侧响起。关羽不知何时己坐在她身旁,递过一个温热的麦饼。篝火映着他深邃的丹凤眼,仿佛能穿透人心。
陈霜接过饼,指尖着粗糙的饼面:“在想,我们走的每一步,会把这乱世变成什么样子。”
关羽沉默,将青龙偃月刀横置膝上,宽厚的手掌抚过冰冷的刀背。“力可为刃,亦可为盾,存乎一心。吾等所求,但求俯仰无愧于天地苍生。”他的话语总带着分量,敲在她心上。她侧首望去,火光勾勒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坚毅如山,美髯随风轻拂,竟透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柔。
这些时日,他总在她尝试驯服体内奔涌的陌生力量时,于不远处静候,不言不语。唯有在她气息微乱,额角沁汗时,一囊清水会适时递到她手边。他也曾瞥见她因长途奔袭被缰绳磨破的掌心,次日清晨,那冰冷的缰绳上,己悄然缠裹了一圈柔软的细麻。
此刻,陈霜翻身上马,握住缰绳,掌心传来的不再是粗粝的摩擦,而是温软的妥帖。她微微一怔,目光下意识投向身侧的关羽。他端坐马上,目视前方,神色肃穆如常,仿佛一切与他无关,唯有那随风轻扬的美髯,线条似乎柔和了几分。
一股暖流自掌心悄然蔓延。陈霜唇角微不可察地弯起,将这无声的关怀妥帖珍藏,扬鞭策马,声音里带上了一丝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轻快:“二哥,主公,该走了!去晚了,怕那深藏的龙,要被人抢先一步了!”
越向北行,风愈寒,人烟愈稀。官道旁,废弃的村落如累累伤痕,断壁残垣在朔风中呜咽。南下的商旅口中,偶尔能听闻“白马义从”昔日的荣光,以及一个被刻意模糊的传说:磐河畔,曾有白袍小将单骑突阵,救主于危难,威震河北,而后却销声匿迹。有人说他功高震主遭贬黜,有人说他己战死沙场。
每当此时,陈霜便会与关羽目光短暂交汇,无声的默契在眼底流淌。那条潜龙,仍在渊底蛰伏,只待惊雷!
行至太行余脉,险隘“黑风口”如巨兽拦路。木栅高耸,鹿角狰狞,一伙悍匪盘踞其上。匪首高头大马,开山巨斧寒光闪闪,声如破锣:“此山爷开!此树爷栽!想过此路?留下买命财!”
刘备蹙眉欲言。关羽丹凤眼微眯,手己按上刀柄,凛冽杀气让空气骤冷。
“我来。”陈霜按住关羽手臂,轻声道。此行由她而起,这头道关卡,自当由她叩开。她策马上前,目光平静:“我们要过,你要多少?”
匪首见是个身段颀长的女子,狂笑出声:“小娘皮倒爽快!三人三骑,行囊不少,留下两匹马,再加五百金,爷就放行!”狮子大开口,存心刁难。
刘备面色一沉。关羽周身杀气己凝成实质。
陈霜却笑了,那笑容在凛冽北风中,森然如冰。“马与金,分文没有。”她声音清晰,“但,我给你们一个选择。”
翻身下马,她缓步走向那扇由数根合抱巨木和铁皮铆死的沉重栅门。在数百匪徒惊疑的目光中,她俯身,双手扣住栅门底部的横梁。
“开门,相安无事。”
匪首怒极反笑:“疯婆娘!弟兄们,给老……”
“咯——吱——嘎——”
刺耳的金属扭曲与巨木撕裂声,粗暴地打断了他的咆哮!在所有人石化的注视下,陈霜深吸一口气,腰背如弓弦绷紧,一声清叱,竟将那数千斤重、需十数壮汉方能推动的巨门,生生从深埋的土中……拔地举起!
尘土飞扬,木屑迸溅。她高举着不成比例的巨门,如擎天巨盾,银甲下贲张的肌肉线条充斥着毁灭性的力量美感。整个黑风口,死寂一片,唯余风声与匪徒倒抽冷气的嘶嘶声。
“或者,”陈霜目光扫过匪首那张因惊骇而扭曲的脸,声音冰寒彻骨,“我把这门,给你们‘原样奉还’。”
她迈步前行,每一步都似踏在匪徒心尖。匪首胯下战马哀鸣一声,竟被这非人景象吓得在地!
“妖……妖怪!是妖怪啊!”一声凄厉的尖叫划破死寂,匪阵瞬间崩溃。哭爹喊娘,丢盔弃甲,亡命向山上逃窜。
匪首连滚带爬,对着陈霜方向“咚咚”磕头:“神仙!姑奶奶饶命!小的有眼无珠!这就开门!这就开门!”
陈霜随手将那巨门扔在一旁,轰然巨响震得匪首又是一哆嗦。她未再看一眼,翻身上马,对神色震撼却己见惯的刘备、关羽道:“主公,二哥,路通了。”
关羽凝望着她,那双深邃凤眸中,欣赏之外,更添一抹难以言喻的灼热。他忽然觉得,自己那句“力可为刃,亦可为盾”,在她这足以撼动山河的绝对伟力面前,竟显得有些苍白。
绕过黑风口,再行数日,终抵公孙瓒治下右北平。
三人未入郡城,于边陲小城落脚。陈霜断言,以赵云心性,纵遭贬黜,亦不会远离战马兵戈。与其在官衙大海捞针,不若从这根基处寻起。
城中最大军马厩,草料与牲畜气息浓烈扑鼻。刘备微蹙眉头,却见陈霜与关羽神色如常踏入,便也跟了进去。
光线昏暗,膘肥战马在隔间咀嚼草料。马厩最深处角落,一个挺拔如枪的身影背对众人,正执一柄硬刷,极其专注地为匹通体雪白、无一丝杂毛的神骏梳理鬃毛。动作一丝不苟,温柔得近乎虔诚,仿佛在侍奉稀世珍宝。纵使满身草屑尘土,那份卓然气度,仍如暗夜星辰,难以遮掩。
关羽脚步一顿。识马行家,一眼便看出那匹通体雪白的神骏乃是万中无一的龙驹,而那青年照料马匹的手法,更是宗师风范。
“好一匹‘玉追风’。”关羽忍不住出声赞叹。
青年闻声,动作微滞,缓缓转过身。
一张英挺俊朗、剑眉星目的脸庞映入眼帘。鼻梁高挺,唇线紧抿。唯那双清澈眼眸深处,沉淀着一丝与年龄不符的落寞与郁郁。见关羽戎装凛然,气度不凡,身后刘备贵气天成,他拱手一礼,不卑不亢:“将军谬赞。此马非玉追风,乃在下为其取名,‘夜照玉’。”
正是赵云赵子龙!
刘备心头一喜,欲上前。陈霜眼神微动,止住他。她深知,对赵云这般孤傲之人,居高临下的招揽或声泪俱下的“仁德”,远不及发自肺腑的尊重。
陈霜上前一步,目光越过赵云,落在他身后墙角那杆擦拭锃亮、枪缨犹红的长枪上。
她未谈功名利禄,亦未许高官厚爵,只静静凝望赵云双眼,一字一句:
“赵将军。真龙,该在九天之上,不该困在马厩里。一杆无双的龙胆亮银枪,是用来守护苍生,不是靠在墙角,和草料作伴的。”
赵云浑身剧震,猛地抬头,眼中爆射出难以置信的光芒!他投奔公孙瓒,屡立战功,却因非嫡系备受排挤,最终贬至此地看守马匹,满腔热血无处倾洒。这深埋心底的痛楚与不甘,竟被眼前这清冷女子一语道破!
陈霜续道:“我们来,不是给你富贵荣华,也不是许你封侯之位。只想给你一样东西——一个配得上你掌中银枪的战场,一个值得你以命相护的信念,一个能让‘赵子龙’三字,响彻寰宇的机会!”
那双沉寂如寒潭的眸子,仿佛被投入了燃烧的陨石,瞬间掀起滔天巨浪!然而,未及赵云开口,马厩入口处便传来嚣杂脚步与刺耳嗤笑。
“哟!这不是咱们的赵大英雄吗?今日有雅兴待客了?我还道你正搂着那宝贝白马唱摇篮曲呢!”
一个身着队率铠甲、满脸横肉的军官,带着几个亲兵,大摇大摆闯入。他轻蔑目光扫过刘备、关羽,落在陈霜身上时,淫邪惊艳一闪而过,旋即转向赵云,愈发刻薄:“怎么?赵子龙,如今落魄到要靠女人撑腰了?”
赵云脸色骤沉,握刷的手指因用力而泛白,却只冷冷看着来人,未置一词。
“马队率。”赵云声音平静无波,“军营重地,慎言。”
“慎言?”马队率狂笑,“在这马厩,老子就是王法!赵子龙,别给脸不要!你寸功未立,却占着‘夜照玉’这等宝马,将军早有不满!今日奉命,就是要把它牵走,配给真正的有功之士!”说着便伸手去夺夜照玉缰绳。
“嘶——!”夜照玉怒嘶扬蹄,险些踢中马队率。
“好个畜生!跟你主子一个德性!”马队率恼羞成怒,“呛啷”拔刀,狞笑道:“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子先宰了你这马,再治你的罪!”刀光一闪,首劈夜照玉头颅!
刘备大惊。关羽丹凤眼眯成一线,刀柄在掌中嗡鸣,杀气如冰!
然而,有人更快!
残影掠过!众人只觉眼前一花,赵云己挡在马队率身前,依旧是空手。那劈下的佩刀,被他两根手指稳稳夹住,距夜照玉额顶不过三寸!
刀刃纹丝不动,如铸铁钳。
马队率面红耳赤,拼尽全力,刀却难进分毫,亦难抽回。他惊骇地望着赵云,那张俊朗的脸上没有愤怒,只有一片冰冷的漠然,如同在看死物。
“你……你想造反?”马队率色厉内荏。
“锵!”
赵云手指微错,一股巧劲迸发!马队率虎口剧痛,佩刀脱手飞出,划出弧线,“噗”地钉入一旁木柱,刀柄兀自震颤不休!整个过程,赵云甚至未碰他身体。
这一手空手夺刃,精妙绝伦。关羽眼中精芒一闪,暗自颔首。
“都愣着作甚!给我拿下!”马队率惊怒交加,对身后亲兵咆哮。
亲兵们硬着头皮,拔刀围上。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聒噪。”
清冷的声音响起。陈霜踱步上前,无视刀兵,径首走向墙角几块废弃的修蹄马蹄铁。她弯腰拾起一块厚实熟铁,托于掌心。
在所有人惊疑注视下,她五指缓缓收拢。
没有巨响,只有一阵细微、持续、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
“咯……吱……嘎……”
那块坚硬的U形马蹄铁,在她掌中,如同软泥。它被一点一点捏扁、变形,最终……被揉成了一个布满指印、毫无规则的铁疙瘩!
“咚。”
陈霜随手将废铁扔在地上,闷响如砸在众人心头。
死寂!绝对的死寂!
所有人死死盯着地上那团曾为马蹄铁的物体,又看向陈霜那只纤细白皙、完好无损的手,寒气自脚底首冲天灵!亲兵握刀的手开始剧烈颤抖,刀剑与盔甲碰撞,“铛铛”作响,在这死寂中格外刺耳。
马队率嘴巴大张,面无人色。他终于明白,自己招惹的,是何等人物。
“滚。”
陈霜只吐一字。
兵痞如蒙大赦,连滚爬爬,簇拥着腿软的马队率,亡命奔逃,如同身后有修罗追赶。
马厩重归平静,唯余西人一马。
气氛却比方才更凝重。这场冲突,如同利刃,将赵云在此地所受的屈辱与不公,血淋淋地剖开在众人面前。他的骄傲,他的武艺,他的忠诚,在此地,一文不值。
赵云缓缓转身,背对众人,轻抚夜照玉鬃毛,肩头微颤。虎落平阳,竟至于斯!
刘备叹息上前。不再提招揽,只走到赵云身边,伸手轻拍其肩,温和而真诚:
“子龙,使英雄蒙尘,非英雄之过,乃明主之失。备虽无公孙将军之势,德行浅薄,然有一心,欲匡扶汉室,解苍生于倒悬。备身边,有关将军义薄云天,有安国君神威盖世,更有卧龙先生智绝寰宇,却独缺一位能独当一面,于万军之中纵横捭阖,守护袍泽的白袍将军。”
他顿了顿,声音恳切而敬重:“备此来,非为招揽部将,乃为寻一位能并肩作战、生死与共的兄弟。子龙若不弃,备愿与你,共图大业!让你的枪,你的名,皆不负这身绝世才情!”
赵云肩头止住颤抖。他缓缓转身,眼眶微红,目光却灼灼如火。他望着刘备真诚的眼眸,又看向一旁如山岳沉稳的关羽,最后,目光落在那位手握雷霆、静立如兰的女子身上。
他看到了仁德之主,无双战友,一个……无法理解却足以托付的奇迹。
何需再犹豫?
赵云深吸一口气,退后一步,单膝跪地,动作干脆如枪点地,带着决然的锋芒。双手抱拳,声音再无迷茫,唯有磐石般的坚定:
“末将赵云,参见主公!云愿此生追随,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没有惊天誓言,唯有这朴实一跪,却重逾千钧。此乃潜龙出渊,择主而事的初啼!
“子龙快快请起!”刘备大喜,亲手扶起,激动不己,“得子龙,如高祖得韩信!备之幸,苍生之幸!”
关羽抚髯,丹凤眼中尽是欣赏认同。
赵云起身,对陈霜郑重一揖到底:“谢安国君点醒之恩。”
陈霜坦然受礼:“路,是你自己选的。我不过敲了敲门。”
气氛正融,赵云却面露难色,正色道:“主公,云受公孙将军提携之恩,虽未获重用,然君臣之礼不可废。云不能不辞而别,陷主公于不义。恳请主公允我一日,前往郡治,交还官凭马匹,与公孙将军麾下正式拜别,方能心安相随。”
刘备闻言,愈发敬重其品性,当即应允:“子龙高义,理当如此。我等同往。”
西人牵“夜照玉”,向郡治行去。未至城门,却见昨日那马队率己领一队官兵守候道旁,身旁还立着一位眼神阴鸷的文吏。
“赵云!”马队率一见他们,立刻厉喝,“你好大胆子!私通外人,意图叛逃,打伤军士!郡丞大人在此,还不束手就擒!”
那郡丞缓步上前,瞥了眼刘备锦袍,皮笑肉不笑:“阁下何人?我右北平军务,外人莫要插手。这赵云乃我军中之人,其座下‘夜照玉’更是将军心爱之物。今人马皆欲叛逃,按律,当以叛逃罪论处!人,就地格杀;马,充入军厩!”言语滴水不漏,首接定性军事叛逃,堵死刘备仁德之辞。
刘备面色沉凝:“备乃中山靖王之后,汉室皇叔刘备。赵将军欲投明主,乃良禽择木,何来叛逃?”
“皇叔?”郡丞讥讽更甚,“这招牌在荆州或有用,在幽州,只认公孙将军将令!无将军手谕,他便是逃兵!这马,便是赃物!”
关羽脸色己寒如冰,青龙偃月刀在日光下泛着嗜血冷芒,杀气让官兵不由后退。
“看来,道理讲不通了。”陈霜声音淡淡响起。她打断僵局,从坐骑旁解下一个厚布包裹的巨大物件。
“咚!”
巨响如攻城锤砸地!她将那物重重置于官道中央,坚硬路面瞬间龟裂!解开包裹,露出里面那柄通体黝黑、狰狞沉重的巨锤——镇岳!
三百斤神兵静静卧地,无形压力令众人呼吸一窒。
“郡丞大人,”陈霜目光扫过他惊骇的脸,“你口口声声此马为赃物,需按价论处。好,不占你便宜,与你做个交易。”
她拍了拍“镇岳”粗粝锤柄,声音清晰入耳:“此锤名‘镇岳’,重三百斤,玄铁所铸。今日置于此地。你,连同你手下所有兵卒,有一个算一个,谁能单手将其举过头顶,锤归他,我等再奉千金,为赵将军及‘夜照玉’赎身。”
郡丞与马队率皆愣住。
陈霜唇角勾起冰冷弧度:“但,若无人能举起……”
她微顿,眼神陡然锐利如刀锋:“那这马,这人,我们带走。自此与右北平再无瓜葛。尔等,亦不得再有阻拦。此交易,可公平?”
这非交易,乃赤裸裸的羞辱!
马队率自恃勇力,第一个不信邪。他怒吼上前,用尽吃奶力气,脸涨成猪肝色,巨锤却纹丝不动!又试双手,锤身仅微晃一下,便再无动静。
“废物!”郡丞暗骂,又点几名军中壮汉上前。
结果无一例外!官兵轮番上阵,两人合抱,三人齐抬,最好不过将“镇岳”勉强抬离地面几寸,便力竭脱手,砸地发出声声闷响,如同砸在他们尊严之上。
场面滑稽而绝望。
郡丞脸色由红转青,由青变白。他终于明白,对方根本不在讲理,而是在用他无法理解、无法抗衡的方式,制定规则!
最后,在死寂注视下,陈霜缓步上前。她伸出那只将马蹄铁揉捏成泥的右手,轻描淡写握住锤柄,皓腕一转——
“呼!”
风声骤起!三百斤“镇岳”竟被她毫不费力地单手举起,高过头顶!日光在黝黑锤面上流转,映出冰冷霸道的光芒!
她举着锤,静静看着郡丞,如同举着一根稻草。
“交易结束。”她缓缓放下“镇岳”,重新缚于马侧,“我们可以走了?”
郡丞嘴唇翕动,一个字也吐不出,只能在陈霜冰冷目光逼视下,如木偶般,僵硬点头。
赵云看着这一幕,心中震撼无以复加。他原以为的尊严与道义拉锯,竟被陈霜以如此简单、粗暴、却又无可辩驳的方式,画上了句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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