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警察局，局长办公室。
林玉唐看着桌上触目惊心的报告，脸色铁青。
他抓起电话，“马队长，立刻签发通缉令。
阿毛、小六、刀疤强，涉嫌醉仙楼纵火、杀人。
全城通缉，重点布控码头、赌场！”
放下电话，他拉开抽屉，里面码放的金条闪烁着又冰冷的光。
他拿起一根，沉甸甸的。
他脸上肌肉抽动，最终将金条缓缓放回，锁上了抽屉。
……
西安城晚上，华宴楼照样灯火通明，热闹得很。
而此时，张梦看着眼前记录的两份录像。
视频里头，香榭丽舍包厢的动静清清楚楚：碰杯声、说笑声。
新上任的警察局长林玉唐正跟周大老板喝酒呢。
“林局长，您这一来，咱西安地面儿上可太平多了！”
说话的是城南开丝绸行的周老板，那调门儿谄媚得很。
上次被八路劫了一批棉服，损失惨重啊。
林玉唐哼了一声，端着架子，“周老板客气，分内事。”
“那是那是！”
周老板声音压得更低了，凑近说，“不过嘛……我这儿有批货，从上海来的，最近月亮帮管着码头，这三天两头就上船临检，查到了就当场烧掉，这我损失惨重啊……您看月亮帮这事能不能……”
林玉唐没吭声，酒杯“叮”一声搁桌上了。
“周老板，最近查得严，走私？那是要掉脑袋的买卖。”
声音冷冰冰。
周老板赶紧赔笑：“懂，规矩咱都懂！” 说着，从怀里摸出个锦盒，悄悄推过去。
林玉唐眼皮子都没抬，手指头却动了，掀开盒盖儿瞄了一眼。
好家伙！二十根金条，排得整整齐齐，烛光底下首晃眼。
“林局长，小意思，定金。”
周老板笑得见牙不见眼，“事儿成了，后面还有二十根孝敬您。”
林玉唐嘴角往上扯了扯，手指头轻轻把盒盖儿合上，还是那副官腔，“周老板，打击犯罪是我们警方的职责，你这是让我犯错误啊。”
“哎哟，您言重了！”
周老板连忙摆手，“只要您抬抬手，让月亮帮都闭上眼，这批货顺顺当当进了城，往后每个月，都有您这份儿！”
林玉唐这才慢悠悠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拖着长腔：“行吧……既然周老板这么有诚意，那……我就破这一回例。”
……
而另一份录像里，在城东华宴楼的“聚仙楼”雅间里，同样是林玉堂的视频。
林玉唐坐在主位，板着脸，有一搭没一搭地夹着菜。
围坐着的几个人，都是西安城里其他几个不大不小帮派的头头脑脑——城北“黑手会”的吴老大，城东“码头帮”的孙把头，还有城南“快刀门”的驼背李。
吴老大端起酒杯，“林局长，这杯我敬您。
您上任以来，为咱西安城劳心劳力，兄弟们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啊。”
他仰头干了，把酒杯往桌上一顿，话锋一转，“不过……最近这城里，有点不太平啊。”
孙把头立刻接上，“谁说不是呢，林局长，可得给我们这些老实做生意的做主啊。”
他掰着手指头，“以前吧，虽说各家有各家的地盘，可井水不犯河水，该交的份子钱、该守的规矩，一样不少。
大家伙儿混口饭吃，图个安稳，可自打那个月亮帮的阿毛窜起来……”
驼背李一拍桌子，“阿毛根本不讲江湖规矩，仗着手里有几杆破枪，到处抢地盘。
我们快刀门在城南开了十几年的两个小烟馆，被他的人硬生生给砸了。
断了兄弟们的活路啊。”
孙把头唉声叹气，“林局长，最可恨的是啥？是这小子不光抢地盘，他……他坏规矩啊。
您想想，那醉仙楼的大火……”
他故意压低了声音，“酒仙楼那火，就是月亮帮放的。
为啥？不就因为那楼里，有黑蛇帮的赵黑蛇，铁手会的李铁手，雪狼团的陈雪狼吗？
一场大火，三位老大全折在里面了，烧得那叫一个惨啊！”
驼背李立刻帮腔，“对，就是他们干的。就是为了吞了人家的地盘和买卖。
这手段，太无法无天了，简首不把警察放在眼里。
林局长，这种无法无天、杀人放火的悍匪，不抓起来枪毙，留着过年吗？！”
吴老大端起酒壶，亲自给林玉唐斟满，语气变得“语重心长”，“林局长，兄弟们不是要给您添麻烦。
实在是……这月亮帮，还有那个阿毛，就是个祸害。
他今天敢烧醉仙楼，杀三位老大，明天就敢去干出更无法无天的事。
西安城要乱了套，您脸上也无光，上头问起来，您也不好交代不是？”
他放下酒壶，手在桌子底下摸索了一下。
孙把头和驼背李也心领神会，各自悄悄动作。
吴老大脸上堆起最诚恳的笑，“兄弟们知道，抓这种悍匪，费神费力，局里的弟兄们也辛苦。”
说着，他不动声色地把一个沉甸甸的小布包，从桌下推到了林玉唐手边。
布包口没系紧，露出里面黄澄澄的一角——是几根金条。
“这点茶水钱，不成敬意，给局里的兄弟们买点酒肉，补补身子，也算我们这些小门小派，对林局长您维持一方平安的一点心意，一点支持！”
孙把头也赶紧递过来一个更厚实的锦囊，“对对对……林局长，您多费心。
务必把月亮帮阿毛那伙无法无天的悍匪绳之以法。”
驼背李也把一个小布袋塞过来 “林局长，辛苦了啊。”
三个小布包、锦囊、布袋，都带着沉甸甸的黄金的分量，挤在林玉唐的手边和腿旁。
林玉唐没看那些金条，也没碰，只是端起面前那杯刚被吴老大斟满的酒。
他慢慢把酒杯凑到嘴边，抿了一口。
放下酒杯时，他终于开口了，带着惯有的官腔，“各位反映的情况，我知道了。
维护西安治安，打击违法犯罪，是警察局的本分。”
他顿了顿，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不过，办案子，要讲证据。
没有真凭实据，光凭猜测和传言，是不行的。”
他这话像盆冷水，让吴老大三人心里一咯噔。
但林玉唐紧接着的话，又让他们看到了希望，“当然。”
林玉唐话锋一转，“对于胆敢杀人放火、严重破坏社会秩序的黑恶势力，警察局绝不会姑息。
一定会追查到底，严惩不贷。”
他拿起筷子，夹了一颗花生米，放进嘴里慢慢嚼着，不再看那三人，也不再看桌边的金条，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发生。
“你们，先回去吧。该干什么干什么。记住，别惹事。”
吴老大、孙把头、驼背李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复杂的神色——林局长的态度模棱两可，但收了金条，又说了要“严惩不贷”……这到底算成了，还是没成？
三人不敢多问，只能陪着笑，连声道谢。
“是是是！林局长明察秋毫！”
“全靠林局长主持公道！”
“我们一定安分守己！绝不给您添乱！”
然后小心翼翼地起身，弓着腰退出了雅间。
雅间里只剩下林玉唐一个人。
他拿起其中一个小布包，掂了掂，“阿毛……月亮帮……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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