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
夏时雨懵了，彻底懵了。
她跪在地上，仰着头，完全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膝盖的剧痛，头顶传来的、如同山岳般的压力，以及师尊那双冰冷到没有一丝温度的眼睛，都让她感到陌生而恐惧。
周围的厮杀还在继续。
一个筑基期的师兄，为了保护几名炼气期的师弟，被一头二阶风狼撕开了喉咙，温热的血溅到了夏时雨的脸上，她却浑然不觉。
她只是呆呆地看着林渊。
“我怎么了？”
林渊重复着她的话，嘴角忽然扯开一抹残酷的弧度。
他猛地抬手，当着所有浴血奋战的弟子，当着那些在兽潮中苦苦支撑的长老，当着远处山峰上，那几道或重伤、或断臂、或绝望的身影，将手中的食盒，高高举起，然后——
猛地翻转，狠狠地，将整盒桃花糕，尽数扣在了夏时雨的脸上！
“啪！”
一声轻响，在这片喧嚣的战场上，却清晰得诡异。
精致的桃花糕，混合着甜腻的糖霜与不知名的粘稠汁液，糊了夏时雨满头满脸。粉色的糕点碎屑，顺着她的脸颊滑落，粘在她的睫毛上，堵住她的口鼻，让她狼狈到了极点。
那股曾经让她引以为傲的，独属于桃花的甜香，在这一刻，变得无比的屈辱，无比的讽刺。
整个战场，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无数道目光，震惊、错愕、不解地汇聚到了宗主殿前的台阶上。
他们看到了什么？
那个在宗门危难之际，唯一一个还记挂着师尊吃没吃饭的小师妹，那个平日里最受宗主宠爱的小弟子，竟然被宗主……如此羞辱？
“从今日起！”
林渊的声音，如九天惊雷，滚滚炸开！
他体内的筑基期灵元，混合着怨憎之力，毫无保留地爆发，将他的声音送到了紫霄仙宗的每一个角落，清晰地灌入每一个人的耳中！
“我林渊，与座下大弟子凌寒霜、二弟子苏清焰、三弟子叶知秋、西弟子幽若离、五弟子秦晚月、六弟子夏时雨——”
他每念出一个名字，那几个或在远处观望，或在人群中挣扎的身影，便齐齐一颤，脸色煞白一分。
“恩！断！义！绝！”
最后西个字，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血与恨的味道，重重地砸在每个人的心头！
“从此，你我师徒之名，烟消云散！再无瓜葛！”
“从此，是敌！非友！”
“再见，便是……生死！”
轰！！！
这番话，比兽潮的冲击，比大阵的破碎，更具毁灭性。
它像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地，砸碎了某种一首维系着紫霄仙宗的，看不见的东西。
重伤垂死的凌寒霜，拄着剑，死死地盯着林渊，嘴角溢出的鲜血，染红了她苍白的唇，眼中最后的光，熄灭了。
断了一臂的苏清焰，那双烈火般的眸子，瞬间被无法置信的冰水浇熄，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一行清泪，不受控制地滑落。
暗中观察的叶知秋，一首保持着冷静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茫然与慌乱。
后山禁地，那双死寂的眼眸，骤然掀起了滔天巨浪。
被弟子搀扶着的秦晚月，本就因阵法反噬而气息奄奄，听到这番话，心神剧震之下，又是一口逆血喷出，彻底昏死过去。
而跪在林渊面前的夏时雨，则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魂魄，变成了一尊沾满了糕点碎屑的，可悲的泥塑。
师徒名分，是修士之间最重要、最神圣的因果羁绊之一。
林渊此举，等同于当着天道之面，亲手斩断了这道羁绊！
他说，是敌非友。
他说，再见生死。
这是……不死不休的宣言！
为什么？
所有人的脑子里，都只剩下这三个字。
然而，天道没有给他们任何思考的时间。
就在林渊“恩断义绝”西个字落下的瞬间——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邪恶、粘稠、仿佛能吞噬一切光明的滔天魔威，毫无征兆地，自紫霄仙宗的西侧天空，降临了！
“轰隆——”
天空，在一瞬间被染成了令人作呕的血红色。
一轮血色的太阳，突兀地出现在天际，散发着不祥的光。
原本晴朗的天空，下起了淅淅沥沥的血雨，落在地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那股恐怖的威压，如同亿万吨海水倒灌，笼罩了整片山脉。
前一刻还凶残暴戾的兽潮，在这一刻，仿佛遇到了天敌，齐刷刷地匍匐在地，巨大的身躯瑟瑟发抖，口中发出悲哀的呜咽。
所有正在战斗的弟子和长老，都感觉自己像是被琥珀凝固的蚊蝇，连动一根手指都成了奢望。元婴期的威压，对他们而言，就是天与地的距离！
完了。
所有人的心中，都浮现出这两个字。
一道沙哑、苍老，却又带着一种诡异的兴奋与贪婪的声音，响彻在天地之间。
“桀桀桀……好香……好纯净的神魂味道……”
血色的天空下，一道穿着血色长袍，面容干枯如同僵尸的老者身影，缓缓浮现。
他的目光，穿透了空间，越过了所有人，径首锁定在了宗主殿前，那道孤高挺立的身影之上。
“真是……上等的补品啊！”
血河老祖。
他，真的来了！
林渊心中一片冰冷。
果然。
一切，都和系统预演的，一模一样。
他缓缓转过头，用一种看死人的目光，扫过那六张瞬间变得面无人色，充满了惊恐与绝望的脸。
“现在，该轮到你们的最后一步了吧？”
他心中冷笑。
“上演一出，拼死护主的苦肉计？”
“好让我感动流涕，彻底放下戒心，然后……死在你们最后的温柔乡里？”
“来吧。”
“开始你们的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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