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忙赶去公主府时,正遇上大理寺少卿程之恒查问府丁。
之前承平小侯爷一事,他来公主府拿人,给姜阳留下了很深的印象。这次再见,他还是那般不苟言笑的模样,朝姜阳拱手一拜:“郡主。”
“怎么回事?”
程之恒再次拱手,道:“昨夜殿下因公事晚归,行至公主府外十余丈处,遭到刺客袭击。好在府中侍卫援救及时,惊走了那群刺客,殿下才得以逃脱。”
姜阳听得心惊,下意识去抓易晏的手。对方反握回来,轻轻捏了捏她的掌心。
许是见姜阳脸色太难看,程之恒打住话头,转而道:“太医说,殿下伤势虽重,但并不危及性命,郡主不必太过忧虑。”
紧张的心稍微放松了一点,姜阳颔首:“……我知道了。若有需要我等配合之处,大人尽管开口。他日抓到凶手,我定会重谢。”
“职责所在,郡主不必客气。”
姜阳没再多说,匆匆去了陈元微的住处。
后院人很多,除了太医和侍女,还有几位陈元微身边的近臣。他们原本站在一起小声议论什么,瞧见姜阳后,纷纷朝她迎了过来。
“郡主,程大人那里可有查到些什么?”
“郡主,此事蹊跷,断是有人蓄意谋划,可一定要彻查呐!”
“郡主……”
“我知道,”姜阳出声打断他们的话,“程大人正在盘查,各位先莫急,也莫要私自揣测,到处张扬,免得落人话柄。”
“可今日藩国使臣朝觐,殿下本该代天子前去接见的。如此一来,这功劳怕又要落在师……师大人手里了。”
师慎?
姜阳心里一动,面上却波澜不惊,开口道:“事已至此,说这些也无用。诸位自便,我先去看看母亲。”
“是。”
辞别那几人,走远些后,姜阳问易晏:“你觉得,是师慎么?”
“不好说,”易晏似是早就想到她会这么问,答得很快,“若真是师慎,那他做的未免太明显了。”
“我也在想。可若不是他,又有谁会在这时候对我母亲下手呢?”
“小天子?”
姜阳吓一跳,转身垫起脚去捂他的嘴,低声道:“你这人……想害死我就直说!”
易晏扒开她的手,很认真地看她:“我不信,郡主一点都不怀疑他。”
“怀疑是一回事,说出来是另一回事,”姜阳左右看看,小声道,“这里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我们,你这么明晃晃地妄议天子,会死得很惨。”
“知道了,我不说,”易晏没再反驳,乖乖应下,“走吧。”
姜阳舒了口气,转身继续走。可走了没两步,还是忍不住问道:“不会又是听凤箫吧?”
易晏否认:“不像。”
“为何?”
“没完成任务就撤退,他们会死。”
“……”
姜阳回头看他一眼,把质问的话咽了下去。
转过回廊,瞧见陈元微寝宫时,周围的人多了起来。姜阳走过,众人纷纷拜见,有几位熟悉一些的女官迎过来,宽慰了姜阳几句。
姜阳没心思听他们絮叨,随便应和了一下,就走开了。
刚到门口,遇见有个侍女端了一盆血水出来,姜阳视线扫过,罩在衣袖下的手一颤,忙推门进去。
屋子里弥漫着浓重的药味,闷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姜从戎独自坐在窗边,看着围在床榻旁忙碌的太医和侍女们,神色惶然。
陈元微的身影被众人挡着,看不清楚。姜阳犹豫了一下,没去打扰他们,径自走向姜从戎,轻声唤道:“父亲。”
姜从戎抬头,看见是她,扯着嘴角勉强笑了笑,又耷拉下去,叹气:“……都是我的错,若昨夜提前去接她,就能保护她……”
姜阳安慰他:“是刺客的错,父亲不必自责。”
“……是,是……可我就是……就是很后悔。”
姜从戎说着,捂脸长叹:“就这么一次……就这么一次……”
姜阳回头,远远看了眼母亲,心里叹气。可她向来不是善于表达感情的人,因此并未在面上表现出什么,只伸手抚了抚姜从戎的肩,宽慰他道:“世事无常,父亲又不能未卜先知。何况太医说了,不会危及性命,没事的。”
“……好,好。”
不知是不是紧张过头了,姜阳现在冷静的可怕。她思忖片刻,问道:“此事,父亲有怀疑的目标么?”
“师慎……是他,绝对是他……”一说这个,姜从戎瞬间来了火气。他握拳往旁边的桌子上一砸,泛红的眼眶充斥着浓重的血色,几乎要裂开来一般,“你母亲今日本要代天子接见使臣,偏偏在这时候遇刺,不是他还能是谁?”
“……”
姜阳回头看了眼易晏,他也正朝她看来。二人目光相撞,他轻轻摇了摇头。
姜阳收回视线,在一旁坐下,看向小声商议伤情的太医们,没再开口。
约莫等了整整两个时辰,为首的老太医才上前,朝姜阳和姜从戎拜了拜,又朝易晏拜了拜,颤颤巍巍道:“臣已经止住了血,也对外伤的伤口做了处理,应是无碍了。但,殿下身上有一处剑伤,伤及内里,还需多加关注。”
姜从戎起身,拱了拱手:“多谢褚太医。但以防万一,还请褚太医今日暂住府中,以备不时之需。”
“臣明白,将军放心。”
“……好。阿阳,送送褚太医。”
姜阳应下,和易晏一起将褚太医送出门外,才重新回屋。
方才挤了一屋子的侍女们现下走了不少,屋里透气了许多。姜从戎坐在床边,静静抚着陈元微的手,一言不发。
因为失血太多,陈元微的脸色苍白如纸,毫无血色。她那双平日里温柔如水的眼睛如今紧紧闭着,眼窝深陷,眉尾处还有一道深可见骨的刮痕。
姜阳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想哭,又觉得心里堵着一口气,哭不出来。她重重呼吸了几番,低下头去,不忍再看。
背后有人揽上她的肩,很轻地抚了抚。
不知站了多久,直到天色昏暗,侍女们进来点灯,陈元微都没醒来。
中间有一会儿,天子还派了近侍来慰问,说了好些客套的官话,留下一大堆药材补品,味道很冲,呛得姜阳直想吐。
那人一走,姜阳就叫人把那些东西拿了出去。
眼瞧着天快黑了,母亲还没有分毫转醒的迹象,姜阳上前劝父亲道:“今夜我来守着,父亲去歇会吧。”
姜从戎坐着没动,只拍拍她的肩,拒绝道:“我来,你先回去吧,明日不是还有公务么?”
“这种时候还说什么公务?”姜阳坚持道,“母亲出了这样的事,我已经很难过了。父亲常年餐风露宿,本就旧疾缠身,若因此再……那让我怎么办?”
“……”
姜从戎迟疑,看向昏迷不醒的陈元微,没同意,也没有马上拒绝。
姜阳正想趁热打铁,再劝解一番,就被另一个声音抢了先——
“父亲放心,我会好好陪着阿阳。若真有什么事,我也定会差人及时告知父亲……请父亲以身体为重。”
她诧异地回头,看向拱手作揖的青年,随即反应过来,应和道:“是,我二人会相互照应,父亲放心,请早些回去歇息吧。”
“……好。”
见他们二人坚持,姜从戎到底还是松了口。他费力地起身,安顿姜阳道:“莫要逞强,实在累就差人来找我……”
姜阳应下:“女儿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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