舰桥里刺目的白光缓缓褪去，光学屏幕之上虫族的残骸像被撕碎的破布，漂浮在翻滚的紫色粒子雾里。
刚刚被主炮清出的短暂空白，正被更多的紫雾贪婪地填满。
毁灭的余晖映在凯瑟琳金色的卷发上，她紧盯着战术屏幕，眼神像淬了火的刀。
“第一轮饱和打击完成！战果统计！”战术观测员的声音又快又急，敲打着每个人的神经。
巨大的全息星图上，密密麻麻的红点只是被啃掉微不足道的一小块。
战舰智脑数据分析响起：“确认摧毁‘虚空帷幕兽’：1头！光束主炮效能严重衰减！粒子束在敌方生物粒子场中能量逸散率超过80%！对大型甲壳单位贯穿伤害不足！”
我的心沉了一下，刚才那一轮舰队齐射只是取得这么一点战果？
战舰智脑继续报告：“电磁轨道炮、导弹集群效果显著！共消灭虫族单位约…一万二千！剩余虫群数量：约八万！虫群突进速度极快！预计接触时间：9分47秒！”
八万！这个词像冰锥扎进耳朵。
舰桥的空气瞬间绷得更紧。
“智脑深度扫描！我要看清这群畜生的底细！”凯瑟琳的声音带着压抑的火气。
主屏幕画面急速刷新，拉近那些高速逼近的狰狞轮廓变得无比清晰。
冰冷的电子音响起：“侦测到‘吞噬者’级生物战舰：约1000单位（体长1000-2000米，生物质炮台充能中）！”
屏幕上那些堪比小型星舰的巨虫轮廓被高亮标出，它们臃肿的身躯上，类似炮口的器官正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侦测到‘破坏者’级突击单位：约15000单位（体长100-300米，体表侦测到大量小型生命反应–寄生剃刀虫群）！”
这些家伙就像放大了无数倍的狰狞甲虫，甲壳厚重，关节处覆盖着密集蠕动的小点，显然是随时可以弹射出来的小型剃刀虫。
“侦测到‘突袭者’级近战单位：约60000单位（体长20-50米）！注意：标准剃刀跳虫不计入有效战力统计。”
最后一句让我眼皮跳了跳。
连剃刀虫这种在宇宙战里都只配当背景板的炮灰，数量多到连智脑都懒得数了？
看着那铺天盖地的虫群，隔着屏幕都让人喘不过气。
凯瑟琳盯着数据，紧绷的下颌线松弛了一丝：“哼~！基础兵种集群。数量还在预期之内。但这该死的粒子场…”
凯瑟琳金色的眉毛拧起，随即抬头看向大姐，见大姐点头，凯瑟琳声音斩钉截铁的响彻舰桥：
“命令！所有舰船，调整火力配比！实弹武器优先！
导弹集中攻击吞噬者节点！主炮…改为点射模式，优先击杀吞噬者~！
十分钟！我要在它们摸到舰队内防御带前，再给我打掉它们七成以上！”
命令瞬间传达下去。
舷窗外各舰的炮火模式明显改变。
粗大的光束主炮变得稀疏，每一次点射都精准地轰在一头高速冲锋的吞噬者头部，炸开一团团粘稠的绿浆和甲壳碎片。
取而代之的是更加密集、如同金色暴雨般的电磁轨道炮弹幕，以及拖着幽蓝尾焰、如同蜂群般扑向庞大吞噬者的导弹集群。
爆炸的火光此起彼伏，不断有虫族单位在冲锋途中被撕裂、粉碎。
大姐林胜男坐在主位看着屏幕中的战果。
她微微颔首，对凯瑟琳的指令表示认可，声音同样冰冷地通过舰队广播下达：“女武神战团，一级战备，准备接舷战！”她的目光锐利如鹰，牢牢锁定在全息星图上那一片高速逼近、代表死亡的猩红浪潮。
十分钟，在持续不断的炮火轰鸣和虫族无声的疯狂冲锋中，显得无比漫长，又转瞬即逝。
“呜——呜——呜——！”
刺耳的接触警报毫无预兆地拉响，尖锐得能刺穿耳膜！
舰桥的主屏幕上，代表虫群前锋的巨大红潮，终于和代表舰队防御圈的蓝色弧线狠狠撞在一起！
“虫群前锋部队进入接触距离！剩余虫族单位数量：约二万一千！”智脑的电子音冰冷地报出数字。
仅仅十分钟，舰队火力硬生生啃掉了近六万虫子！
但这剩下的两万一，是顶着饱和火力冲进来的最凶悍、最疯狂的部分！
舰桥主屏中黑色的虫潮如同决堤的洪流，顶着稀疏了许多但依旧致命的炮火，狠狠拍在了联邦舰队钢铁防线的最外层！
无数体型在20到50米、甲壳狰狞、挥舞着镰刀状前肢的“突袭者”，如同跳蚤般附着上最近战舰的外壳！
更远处那些百米级的“破坏者”正高速撞来，它们庞大的身躯上，寄生的小型剃刀虫如同黑色的脓包般涌动。
而那些如同移动山丘的“吞噬者”，则张开布满利齿的口器，酝酿着恐怖的生物电浆炮！
“释放无人战机！”大姐林胜男的声音没有丝毫波动，只有冰冷的杀伐决断，瞬间通过全舰队广播响起：
“目标：剩余吞噬者饱和攻击其生物质炮台与关节连接处！
所有女武神部队，出击！清除附着舰体的一切虫族！
舰队保持阵型，继续向S-7区域推进，摧毁剩余虚空帷幕兽！”
“护卫舰、驱逐舰，近防炮全开！掩护母舰！
星火号主炮充能，目标S-7区域，准备定点清除！”凯瑟琳的命令紧随其后，补充着战术细节。（我在一旁有些好奇的看着这种双指挥模式，感觉有些奇怪~！）
命令下达的瞬间，战场彻底沸腾！
无数银灰色的无人战机，如同被捅了窝的马蜂，从各艘战舰的发射口蜂拥而出！
它们体型小巧，速度极快，悍不畏死地扑向那些如同山峦般移动的“吞噬者”。
微型导弹拖着白烟，机炮喷射着火舌，甚至有些无人机首接撞向吞噬者炮口或关节连接处，轰然自爆！
一时之间吞噬者庞大的身躯上火花西溅，爆炸不断。
但吞噬者体表环绕的“突袭者”和寄生剃刀虫群也疯狂拦截，无数无人机在靠近前就被生物电浆或锋利的虫肢撕成了碎片，化作冰冷的太空垃圾。
与此同时，星火号庞大的舰体猛地一震！
沉闷的撞击声透过厚重的舱壁传来，伴随着令人牙酸的、仿佛用铁勺刮锅底般的刺耳噪音！
是“突袭者”！它们尖锐的虫肢末端如同巨大的钻头，疯狂凿击着星火号十几米厚的超合金装甲甲板！
同时它们口器中喷吐出粘稠的、冒着刺鼻白烟的强酸液，浇淋在甲板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坚硬的合金在虫族物理和酸液的双重攻击下，竟然肉眼可见地开始凹陷、软化！
真正的接舷战，在战舰冰冷的钢铁外壳上，悍然爆发！
我紧紧抓住舰桥护栏，冰凉的金属触感也无法缓解掌心的冷汗。
巨大的光学屏幕上，分割的画面实时传输着不同战舰、不同位置的惨烈搏杀。
画面一：星火号左舷一个宽阔的舰船维修平台闸门轰然开启！一道接近二十米高的银白色身影，包裹着流线型的虚空立场护盾，如同战神般跃出！
这是一名传奇级女武神的机魂聚能体！
她手中那柄长度超过十五米的巨型斩舰刀，高频能量刃发出低沉的嗡鸣，亮得刺眼！
一头刚刚落下的“突袭者”正扬起口器准备喷吐酸液，女武神没有丝毫停顿，巨大的机体一个流畅的战术滑步，避开腐蚀液喷射轨迹，斩舰刀带着撕裂虚空的尖啸，自下而上斜撩而过！
刀光如匹练！坚韧的几丁质甲壳和粗壮的虫肢，在高频能量刃面前如同纸糊！
庞大的虫躯瞬间被斜劈成两半，粘稠的绿色体液如同瀑布般喷溅而出，大部分被女武神的虚空护盾弹开，但仍有少量溅落在护盾表面，发出“滋滋”的侵蚀声，护盾的光芒竟肉眼可见地黯淡了一丝！
画面二：另一块屏幕上，一艘驱逐舰的顶部炮塔附近。
一名传奇级女武神的机魂武装形态，肩部一门粗大的能量加农炮炮口正顶在一头“破坏者”的复眼上！
那头破坏者正用镰刀状前肢猛砸炮塔基座！能量光束在近距离猛烈爆发！
刺目的白光瞬间吞噬了画面！
虽然生物粒子场严重削弱了射程和威力，但如此贴脸的轰击，效果依旧恐怖！光芒散去，破坏者那颗巨大的复眼连同小半个头颅彻底消失，留下一个焦黑冒烟、边缘组织还在蠕动试图修复的巨大创口！
虫躯剧烈抽搐着，轰然从舰体滑落。
画面三：星火号舰艏下方，一群精锐级女武神展开了两米多高的基础机魂武装，组成交叉火力网。
她们装备着高速旋转的多管“金属风暴”机炮和肩扛式大口径电磁步枪。
灼热的金属弹丸和超高速穿甲弹形成密集的金属风暴，交织成一片死亡之网！
几只试图靠近舰桥主观察窗的剃刀跳虫和一头体型较小的突袭者，瞬间被打成了筛子，甲壳碎片和粘稠的体液如同被戳破的水袋般爆开，泼洒在冰冷的舰体上。
虫族的进攻同样疯狂而高效！它们顶着猛烈的炮火冲锋，实弹打在甲壳上，溅起火花，留下凹坑，但甲壳下的肌肉组织快速蠕动，凹坑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修复！
大量低级的剃刀跳虫如同自杀炸弹，用身体主动扑向飞来的导弹或密集的弹幕，只为给身后的高级单位争取一丝机会！
一头“吞噬者”顶着无人机的自杀式攻击，巨大的生物质炮口终于充能完毕，一团粘稠的、闪烁着幽绿电弧的生物电浆猛地喷射而出，狠狠撞在一艘护卫舰的侧舷护盾上！
护盾剧烈闪烁，明灭不定，仅仅坚持了两秒就轰然破碎！绿色的电浆如同跗骨之蛆，瞬间熔穿了厚重的装甲，护卫舰内部殉爆的火光从破口喷出，舰体在无声的挣扎中扭曲、断裂，最终化为一团膨胀的火球，照亮了周围厮杀的虫影和女武神！
牺牲无处不在。
一块分屏上，一名女武神的机魂聚能体被三头“突袭者”死死缠住，虚空护盾过载闪烁后破碎！
锋利的虫肢狠狠刺入机体关节缝隙，爆出刺眼的电火花！
另一块屏幕，一艘护卫舰的引擎喷射口被数头“突袭者”用酸液和利爪撕开，动力瞬间丧失，像断线的风筝般被虫群淹没…
冰冷的恐惧像毒蛇缠绕上心脏。
我站在大姐林胜男身后，死死抓住冰冷的座椅靠背，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胃里翻江倒海，喉咙发紧。
眼前的景象，像一柄重锤，狠狠砸碎了我对战争的所有想象。
联邦的征兵广告是什么？
是恢弘的舰队在星辰大海中优雅地齐射，虫族像被割倒的麦子般成片倒下，无声无息。
是巨大的轨道炮光束从天而降，在虫族星球表面绽放出毁灭的烟花，干净利落。
那里只有胜利的荣光，没有粘稠的绿色体液泼洒在冰冷的钢铁上，没有机魂被撕裂时爆出的刺眼电火花，没有战舰被熔穿时内部人员瞬间汽化的绝望，更没有这种在庞大舰体表面、用最原始最野蛮的方式进行的血肉搏杀！
屏幕一角，一名浑身浴满虫血（绿色的）的女武神，手中巨大的链锯剑能量耗尽，只剩下物理锯齿在疯狂旋转。
她怒吼着（虽然听不见声音，但能感受到那份决绝），将锯齿狠狠卡进一头比她还高的“突袭者”脖颈甲壳缝隙！
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和甲壳碎裂声仿佛穿透屏幕！粘稠的绿血喷溅！她整个身体的力量都压了上去，硬生生将那狰狞的虫头锯了下来！虫躯轰然倒下，而她拄着链锯剑，机魂聚能体上遍布伤痕，微微颤抖着。
画面充满了最原始的暴力和惨烈。
这才是…真实的虫族战场？
“小天，看到了吗？”
大姐林胜男的声音突然响起，平静得像深潭的水，却带着千钧的重量，穿透了舰桥内刺耳的警报、炮火的轰鸣和通讯频道的嘶吼。
大姐没有回头，目光依旧锁定在主屏幕上那修罗地狱般的景象。
我喉咙干得发疼，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视线却像被钉死在那惨烈的画面上，无法移开。
“这就是真正的虫族战场。”大姐的声音继续传来。
平静之下我似乎捕捉到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察觉的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冰冷的审视：“没有宣传片里的绝对碾压。只有钢铁、血肉，还有…意志的绞杀。活下来~！或者被虫族撕碎然后吃掉~！”
大姐微微侧过头，眼角的余光像冰冷的探针扫过我瞬间苍白的脸：“你现在看到的，还只是虚空虫族最基础的前锋。它们无穷无尽，适应力恐怖得超乎想象。”
大姐顿了顿，那审视的目光仿佛要穿透我的灵魂：“现在~！告诉我。你和小峰埋头搞出来的那些…‘机动兵器’，真的能改变这种局面吗？真的值得…让联邦投入海量资源，让普通人像女武神们一样走上这样的战场吗？”
大姐的目光扫过屏幕上浴血奋战的女武神：“去适应你们的机动兵器，然后…付出同样的牺牲吗？”
舰桥主屏幕上，一艘护卫舰正被两头吞噬者的生物电浆炮集火，护盾崩溃舰体在绿光中熔解、爆炸。
那画面带来的沉重压力，几乎让我窒息。
但大姐这首指核心、近乎残酷的质问，却像一颗滚烫的火星，猛地丢进了我几乎被眼前地狱浇灭的心底！
那些精密的设计图纸，那些在模拟器中一次次优化的数据，那些和二哥林峰彻夜争论、反复测试的日夜…所有支撑着我们信念的东西，如同被点燃的干柴，轰然腾起！
血液冲上头顶，攥着护栏的手指因为激动而微微发抖。
我猛地抬起头，迎向大姐那审视的目光，胸膛剧烈起伏，张口就要喊出那个在心底呐喊了无数遍的答案——
“警告！高优先级目标锁定完成！‘虚空帷幕兽’剩余目标：6，坐标稳固。星火号主炮充能98%，达到最佳打击窗口。是否授权发射？”
智脑冰冷、毫无感情的电子提示音，如同最精准的手术刀，瞬间切断了我所有即将喷薄而出的话语！
舰桥内所有的目光，瞬间聚焦到中央控制台。
凯瑟琳几乎是立刻看向了大姐林胜男，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戏谑和调笑意味的漂亮眼眸里，此刻只剩下最纯粹的信任和最首接的询问——打不打？大姐点头！
林胜男没有丝毫犹豫，她的回应快如闪电，眼神锐利如即将出鞘的绝世神兵：“目标确认！星火号，主炮发射！摧毁它们！”
“星火号主炮！目标锁定！开火！！”凯瑟琳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释放所有压力的决绝，猛地砸向武器控制台！
嗡——！
舰桥内，巨大的能量汇聚指示器瞬间飙升至刺目的猩红峰值！所有人都感到脚下的金属地板传来一阵低沉、令人心悸的共鸣！仿佛整艘星火号都化为了即将喷发的火山！
我下意识地扭头，巨大的主观察窗外，星火号舰艏那门如同深渊巨口的超级主炮炮口，光芒己经凝聚到了极限！
不再是之前的炽白，而是压缩到近乎实质、蕴含着足以撕裂星辰的恐怖能量的毁灭之光！
那光如此刺眼，如此霸道，瞬间将整个舰桥映照得一片惨白！
光芒照亮了凯瑟琳紧抿的嘴唇，照亮了大姐林胜男棱角分明的冷峻侧脸，也照亮了我眼中残留的震撼和那被强行打断、即将喷薄而出的炽热信念！
视野里，只剩下那炮口中心，一点即将爆发的、吞噬一切的终极白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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