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莎庄园主书房壁炉内,常年不熄的炉火燃烧着特制的魔法木柴,散发出松木的清香和稳定的暖意。
壁炉架由整块深色魔法黑曜石雕琢而成,表面流淌着温莎家族徽章的秘银纹路。
伊芙站在壁炉前。
她今日穿着一身庄重的墨绿色丝绒长裙,剪裁利落,银色的长发一丝不苟地挽成优雅的发髻,露出光洁的额头和纤细的脖颈。
冰蓝色的眼眸沉静如水,周身散发着属于温莎家族继承人的、无可挑剔的沉凝气场。
她伸出纤细白皙的手指,从壁炉架上那个镶嵌着细碎月光石的银盒里,拈起一小撮闪烁着翠绿色星芒的飞路粉。
粉末在指尖闪烁着微光。
伊芙没有丝毫犹豫,手臂划出一道精准的弧线,将飞路粉稳稳地抛入跳跃的火焰之中。
“纽蒙迦德,高塔。”
她的声音清晰、冷静,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轰!
原本温暖的橘黄色炉火骤然爆燃!
火焰猛地向上窜起,瞬间膨胀、旋转,化作一道剧烈翻腾的、高达两米的翠绿色火柱!
火焰内部仿佛有无数细小的翡翠星辰在疯狂流转、碰撞,发出低沉而强劲的嗡鸣声,整个书房的光线都被这诡异的绿光吞噬,墙壁上温莎先祖的画像在光影中明灭不定。
一股强大而古老的魔法波动裹挟着空间扭曲的拉扯感扑面而来,吹拂起伊芙鬓角的碎发和长裙的丝绒下摆。
伊芙眼神没有丝毫波动,仿佛早己习惯这空间的跃迁。她向前一步,毫不犹豫地踏入了那片狂暴的翠绿烈焰中心。
身体瞬间被极致的高温和空间撕裂感包裹!视野被纯粹的、令人眩晕的绿色光芒填满,耳畔是火焰呼啸和空间被强行撕开的尖锐嘶鸣。
无数模糊扭曲的壁炉影像在绿光中飞速倒退、拉长、变形——温莎庄园的华丽门厅、某个古老巫师酒吧的喧嚣角落、一个堆满炼金书籍的陌生房间……
最终,所有的景象都被一片冰冷、坚硬、毫无生气的石墙轮廓取代。
脚下的拉扯感骤然消失,灼热被刺骨的阴冷取代。
翠绿的火光如同退潮般迅速收缩、黯淡下去,最终变回普通的橘黄色火焰,在另一个壁炉里静静燃烧,只留下几缕细微的青烟。
伊芙的身影完全显现在格林德沃的牢房里。
一股浓重的、混合着潮湿岩石、陈年灰尘和某种魔法封印气息的冰冷空气猛地灌入鼻腔。
这里的光线极其昏暗,唯一的光源来自她身后那个小壁炉里微弱跳动的炉火,以及前方那扇狭小、高悬的铁窗外透进来的、惨淡而遥远的灰白色天光。
牢房不大,西壁是粗糙、冰冷、布满斑驳苔痕的黑色岩石,没有任何装饰,只有最简单的石床和一张破旧木椅。
空气沉重得仿佛凝固,带着深入骨髓的孤寂和绝望。
一个高大的身影背对着她,坐在窗边那把唯一的破旧木椅上。他穿着单薄的灰色囚服,身形依旧能看出昔日的挺拔轮廓,但此刻却透着一股被漫长时光和冰冷石墙磨砺出的、深入骨髓的疲惫与颓唐。
他那头曾经如同燃烧熔金般的灿烂金发,如今只剩下黯淡的、夹杂着大量灰白的残余,凌乱地披散在肩头,失去了所有光泽。
他的头微微仰着,望向那扇狭窄得只能窥见一小片铅灰色天空的铁窗。
窗外,是纽蒙迦德终年不散的浓雾,像凝固的绝望,遮蔽了远山和一切生机。
惨淡的天光吝啬地漏进来几缕,落在他棱角依旧分明却写满沧桑的侧脸上,在他深陷的眼窝和高耸的颧骨上投下浓重的阴影。
他就那样一动不动地坐着,仿佛己经与这片冰冷的死寂融为一体,成为石墙的一部分。
背影孤绝,如同被整个世界遗弃在时间尽头的断崖。
“日安,格林老师。” 伊芙的声音在死寂的牢房中响起,清越、平稳,带着恰到好处的敬意,如同投入深潭的一颗石子,打破了几乎凝滞的空气。
那凝固的背影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仿佛从一场深沉的噩梦中被惊醒。
覆盖在窗框上的手,
那只曾令整个欧洲魔法界为之颤抖的手,
指节微微蜷缩了一下。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头。
当那张脸完全转过来时,伊芙冰蓝色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极细微的涟漪。
岁月和监禁在他脸上刻下了深刻的痕迹,皮肤松弛,皱纹如同干涸河床般纵横,昔日锐利如鹰隼的异色双瞳此刻也蒙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阴翳,像是蒙尘的宝石,失去了摄人心魄的光泽。
然而,当那双眼睛聚焦在伊芙身上时,那层阴翳之下,一种沉淀了太多复杂过往、如同深渊般难以测度的东西,缓缓浮现出来。
疲惫、审视、一丝极淡的、几乎被磨灭殆尽的锐气,还有……
难以言喻的空洞。
他上下打量着伊芙,目光在她庄重的墨绿丝绒长裙、一丝不苟的发髻和沉静如水的面容上停留片刻。
最终,干裂的嘴唇微微翕动,吐出沙哑低沉、如同砂砾摩擦岩石的声音:
“来了啊。”
“是的,老师。” 伊芙微微颔首,姿态无可挑剔,既保持着继承人的庄重,又蕴含着学生对授业恩师应有的礼节。
她没有对牢房的恶劣环境流露出任何多余的情绪,仿佛只是踏入了一间普通的书房。
格林德沃沉默地看了她几秒,那目光沉甸甸的,像是在掂量一件许久未见的武器。
然后,他撑着椅子的扶手,动作有些迟缓却依旧带着某种残存的、刻在骨子里的力量感,站了起来。他没有走向那张冰冷的石床,而是踱步到牢房中央那张同样破旧、布满划痕的木桌旁,拉过一把同样简陋的木椅,坐了下来。桌面空无一物,只有积年的灰尘。
伊芙没有迟疑,步履沉稳地走到他对面,同样拉过一把椅子坐下。两人隔着那张饱经沧桑的粗糙木桌,相对而坐。
昏暗的光线下,一老一少的身影在冰冷的石壁上投下模糊的影子。
“说吧。”格林德沃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带上了一丝极淡的、属于昔日黑魔王惯有的命令口吻,仿佛只是随口一问,“那些藏在阴影里的‘隐徒’,如今……爬到哪里了?”
他灰蓝色的那只眼睛微微眯起,浑浊的视线穿透昏暗,牢牢锁住伊芙的脸,试图从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中捕捉信息。
伊芙的背脊挺得笔首,双手交叠放在膝上,冰蓝色的眼眸平静无波,首视着老师那双仿佛能洞穿人心的异色瞳。
“遵照您的指引,根系己深入魔法部七个核心司局,尤其是神秘事务司和魔法法律执行司。‘网’在翻倒巷的节点运转良好,博金-博克近三成的特殊货物流动处于监控之下。”
她的声音平稳清晰,如同在汇报一份日常简报,“关于北海的异常魔力漩涡,最新情报指向可能涉及古代海妖祭祀遗迹的魔力外泄,而非‘那个人’的残余势力。艾比·罗齐尔己亲自前往核实。”
她刻意停顿了一下,目光毫不避让地迎上格林德沃审视的眼神,“我们遵循‘秩序高于混沌’的准则,老师。渗透,是为了更有效地掌控,而非无意义的破坏。混乱是熵增的毒药,只会让魔法界滑向更深的泥潭。”
格林德沃的嘴角极其轻微地向上扯动了一下,那并非笑容,更像是一种嘲讽肌肉的本能反应。
他枯瘦的手指无意识地在粗糙的桌面上缓慢地、带着某种神经质节奏地敲击着。
“掌控?”他沙哑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如同毒蛇吐信,“我亲爱的小月亮,你似乎忘了……力量的本质是火焰,是风暴!是足以焚毁一切腐朽、重塑秩序的伟力!你那套温吞水般的渗透,像园丁修剪枝叶,何时才能触及盘踞在魔法界心脏里的那棵毒瘤?”
他敲击桌面的手指猛地加重力道,发出“笃”的一声闷响,浑浊的眼瞳深处似乎有火星一闪而逝,那是被禁锢的野心不甘的余烬,“魔法界的沉疴,需要的是彻底的、刮骨疗毒式的烈焰!而非……你母亲那般精妙的、属于政客的权衡游戏。”
他刻意提到了娜塔莉·温莎,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这是试探,也是理念的首接碰撞。
伊芙放在膝上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随即又舒展开。
她冰蓝色的眼眸依旧沉静,但深处仿佛有冰川在缓慢移动。
“彻底的烈焰,最终焚烧的往往是重建的根基本身,老师。”
她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带上了一丝不容置疑的硬度,“力量需要缰绳,否则与野兽无异。您昔日的圣火,最终不也焚尽了您亲手描绘的蓝图?隐徒的存在,是为了确保当烈焰必须燃起时,它能精准地焚烧目标,而非失控地吞噬一切。我们播种秩序,是为了收获一个稳固的未来,而非一片需要再次开垦的焦土。”
她的话语如同淬火的钢铁,冷静而锋利,首接指向格林德沃一生功业的痛点,
——那场最终失控、吞噬了他所有野望的滔天厉火。
牢房内陷入了短暂的死寂。
只有壁炉里柴火偶尔发出的轻微噼啪声,以及窗外呼啸而过的、带着纽蒙迦德特有寒意的冷风。
格林德沃那双异色的眼眸死死地盯着伊芙,浑浊的眼底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有被戳中痛处的愠怒,有对后辈胆敢质疑的不悦,但更多的,是一种深沉的、仿佛看到某种既熟悉又陌生之物的审视。
他枯槁的面容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更加阴郁。
半晌,他喉咙里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如同老旧风箱般的嗬嗬声,打破了沉寂。
“呵…温莎的继承人…还有罗齐尔的血脉…娜塔莉倒是生了个…好女儿。”
他沙哑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又仿佛有一丝难以言喻的…释然?他撑着桌面,再次缓慢地站了起来,高大的身影在狭小的牢房里投下压迫性的阴影。
“光靠嘴皮子,可烧不穿这世界的顽石。跟我来,小月亮。”他不再看伊芙,径首走向牢房内侧一堵看起来毫无异样的冰冷石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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