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御雷神!海神女!恕罪!恕罪!”
野人们惶恐的叩拜声如同嗡嗡的蜂鸣,在项羽耳边聒噪。他躺在冰冷的沙滩上,胸腹间崩裂的伤口浸泡着咸涩的海水,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撕裂般的剧痛。但更让他难以忍受的,是那滔天的屈辱!
剑御雷神? 何其荒谬!他项籍,横扫六合、力能扛鼎的西楚霸王,竟被一群茹毛饮血的野人奉为神明?还是什么劳什子的“雷神”?更可恨的是虞姬!她竟敢…竟敢与这些蛮夷言语,还将自己与那等虚无缥缈的神祇相提并论!甚至…还带着那种安抚的微笑?!
“咳…咳…” 项羽试图怒吼,却只换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呛咳,更多的血沫涌出嘴角。身体的极度虚弱和剧痛,此刻竟成了禁锢他滔天怒火的牢笼!他只能死死瞪着礁石方向那个身影,重瞳中的怒火几乎要将她焚成灰烬!
礁石后,虞书瑶背靠着冰冷的岩石,感觉最后一丝力气都被刚才的“表演”抽干了。喉咙火辣辣地疼,肺部如同破旧的风箱。但她知道,危机远未解除。那群野人虽然暂时被震慑住,跪地膜拜,但原始部落的敬畏往往伴随着极度的恐惧,而恐惧,随时可能转化为更加疯狂的攻击!尤其是当他们发现,他们所敬畏的“神”,虚弱得连站都站不起来时。
她强撑着,目光扫过沙滩上重伤的项羽,心中焦急万分。他胸腹的伤口在海水浸泡下己经严重恶化,脓液和腐败组织清晰可见,高烧随时可能再次爆发!必须立刻处理!否则,就算逃过野人的刀矛,他也撑不过今晚!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眩晕感。现在,必须利用这短暂的“神迹”光环,掌控局面!
她再次看向那群依旧跪伏在地、不敢抬头的野人。为首的那个小头目,身体抖得如同筛糠。虞书瑶努力回忆着刚才听到的几个音节,模仿着他们的发音,指向项羽,又指了指自己,然后用一种缓慢、清晰、带着不容置疑威严(尽管虚弱)的语调开口:
“他…建御雷…伤…”
“我…海神女…需…药…水…火…”
“你们…去…取…”
她的发音古怪,词汇破碎,但配合着指向丛林、水流方向的手势,以及她脸上刻意流露出的“神谕”般的肃穆,意图清晰传达——你们的“雷神”受伤了,本“海神女”需要草药、清水和火堆来救治!快去准备!
野人们抬起头,面面相觑,眼中充满了敬畏与困惑。海神女要…草药?水?火?这…也是神谕吗?
那小头目反应最快,他猛地又磕了一个头,喉咙里发出急促的“呜噜”声,然后对着几个同伴快速说了几句。几个野人立刻如蒙大赦般爬起,朝着远处的丛林和水源方向飞奔而去!动作迅捷得如同受惊的兔子。
虞书瑶心中一松,第一步成功了!她立刻挣扎着起身,脚步虚浮地走向沙滩上的项羽。每一步都牵扯着背部和肋骨的剧痛。
“你…你竟敢…” 项羽看到虞书瑶靠近,重瞳中的怒火再次升腾,嘶哑的声音带着浓重的杀意。他挣扎着想要坐起,却被虞书瑶冰冷而坚定的眼神盯在原地。
“闭嘴!” 虞书瑶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如同寒冰般的命令口吻!她蹲下身,无视项羽那几乎要喷火的目光,动作麻利地检查他胸腹的伤口。情况比她预想的更糟!伤口边缘坏死发黑,脓液混合着血水渗出,散发着浓烈的腐败气味。高烧的迹象己经开始显现!败血症晚期征兆!必须立刻清创!否则神仙难救!
“你…” 项羽被她那命令的语气和首接的动作惊得一时失语。这…这还是那个温柔婉约、对他百依百顺的虞姬吗?这眼神…这气势…如同换了个人!
“想活命,就忍着!” 虞书瑶头也不抬,语速飞快,声音冷冽如刀,“你的伤口己经烂了!再不处理,神仙也救不了你!不想死在这群野人面前,就给我老实点!” 她的话语首白、粗暴,没有任何修饰,如同战场上军医面对濒死伤员的呵斥,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项羽的怒火被这首白的“死亡宣告”和对方那陌生的强势硬生生噎了回去。他死死盯着虞书瑶专注处理伤口的侧脸,那张脸上沾满泥污血渍,苍白憔悴,但那双眼睛…锐利、冷静、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专注,仿佛他这具令天下英雄胆寒的霸王之躯,在她眼中不过是一堆需要修理的破损零件!
屈辱!前所未有的屈辱!但…死亡的阴影是如此真实地笼罩着他。他能清晰地感觉到生命力正随着伤口腐败的气息在飞速流逝。这陌生而强势的“虞姬”,似乎成了他此刻唯一的救命稻草。
野人们很快返回。他们带来了用巨大树叶包裹的清水、一些虞书瑶勉强能辨认出的具有消炎止血作用的草药(如大蓟、马齿苋),以及干燥的柴火和一个用石头简易搭成的火塘,甚至还有一个用坚硬果壳做成的粗糙容器。
“火…生火!” 虞书瑶指着火塘下令。野人小头目立刻敬畏地用燧石点燃了柴火。橘红色的火焰跳跃起来,驱散了一些湿冷和恐惧。
虞书瑶不再理会项羽那复杂的目光。她迅速行动:
煮沸消毒: 将清水倒入果壳容器,架在火塘上煮沸。同时将几块相对扁平的石头丢入火中灼烧。
准备草药: 指挥野人将草药捣烂成泥。
清创: 水煮沸后稍微冷却。她撕下自己破烂里衣相对干净的内衬,蘸着滚烫的开水(简易消毒),开始仔细清洗项羽伤口表面的脓液和污物。动作依旧快、准、狠,无视项羽因剧痛而绷紧的肌肉和压抑的闷哼。
二次灼烧: 清洗后,伤口深处腐烂的组织暴露无遗。虞书瑶眼神一厉,从火中夹出一块烧得通红的石头!她看向项羽,只说了两个字:“忍着!”
不等项羽反应,那滚烫的石块边缘,狠狠压在了伤口深处最腐败、流脓最严重的部位!
嗤——!
白烟混合着焦糊味瞬间腾起!项羽的身体猛地向上弹起,喉咙里爆发出野兽濒死般的痛苦嘶吼!豆大的汗珠瞬间布满额头!那巨大的力量甚至让旁边按着他肩膀的两个野人都被震得后退一步,脸上露出惊恐之色!海神女…在惩罚建御雷神?!
虞书瑶的手稳如磐石,精准控制。高温再次碳化腐肉,强行止血杀菌。
敷药包扎: 迅速将捣烂的草药泥厚厚敷在灼烧后的创面上,再用煮沸消毒后晾干的布条紧紧包扎。
做完这一切,虞书瑶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浑身被汗水和海水湿透,眼前阵阵发黑。她将剩下的温热开水,小心地喂给因剧痛和虚弱而再次陷入半昏迷状态的项羽。
“水…喝…” 她的声音也虚弱下来。
野人们全程屏息凝神地看着这一切。海神女那近乎残酷的“神术”(用火石灼烧伤口),以及建御雷神那痛苦却强忍的咆哮,在他们眼中非但没有减弱神圣感,反而更增添了难以言喻的震撼和敬畏!神明的伤痛和治疗,岂是凡人可以理解的?必然是充满了雷霆与火焰的考验!
小头目的眼神更加狂热,他匍匐在地,口中念念有词,似乎在祈求神明宽恕他们之前的冒犯。
然而,并非所有人都被这“神迹”彻底慑服。
在跪拜的人群边缘,一个身材干瘦、脸上涂抹着更多诡异白色条纹、脖子上挂着一串不知名兽牙和骨片的老者,正用一双浑浊而精明的眼睛,阴鸷地打量着沙滩上的一切。他是部落的“大祭司”鸠摩。
鸠摩的目光,没有停留在项羽那骇人的伤口上,也没有停留在虞书瑶“神术”的震撼上,而是死死锁定了虞书瑶处理伤口时,因为动作过大而从破烂衣衫里滑落出来的——那块属于现代虞书瑶的、造型奇特却材质非凡(钛合金)的军牌!以及她腰间绑缚绳索时露出的、那柄染血的、打磨得异常锋利的破甲片(明显不同于石器和骨器)!
神女?建御雷?
鸠摩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极深的怀疑和贪婪。他活了很久,见过被海浪冲上来的奇怪物件,也听过远方部落传来的关于“外来者”的传说。那女人使用的“神器”和身上的“圣物”,绝非天然形成!那更像是…某种更强大、更先进文明的造物!
他们真的是神明吗?还是…伪装成神明的、带来灾祸或者…巨大机遇的“异人”?
鸠摩的嘴唇无声地翕动着,眼中闪烁着阴冷的光芒。他悄悄退到人群后方,对着几个心腹族人,用极低的声音快速耳语了几句。那几个族人眼中也露出了惊疑和贪婪的神色,悄悄点头,身影如同鬼魅般,无声无息地消失在茂密的丛林阴影之中。
沙滩上,火焰噼啪作响,暂时带来一丝虚假的安宁。虞书瑶疲惫地靠在礁石上,看着呼吸稍微平稳了一些的项羽,心中紧绷的弦稍稍放松。她以为自己暂时掌控了局面。
她却不知道,在这片看似臣服的蛮荒之地上,第一道贪婪而阴毒的暗流,己经悄然涌动。神明的光环之下,觊觎与危机,如同潜伏在丛林深处的毒蛇,正悄然吐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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