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川城门厚实老旧，遍布岁月痕迹。
周苍带着副将朱华和军师周纯，从半开的城门中出来，坦然走向席位。
程怀安这边是三个人，给对面准备的也是三个席位。
六人面对面互相行礼，自我介绍后，依次落座。
己值深秋，但金川一带依然炎热。
程怀安拿起一块切好的西瓜说：“诸位且尝尝这西瓜，看看解不解渴。”
周苍应他邀请，拿起西瓜吃了一口。
他眼睛一亮，又吃了两口，评价道：“汁水丰富，清甜解渴。”
“西北王，此物何处所产？”
程怀安笑着说：“本王自秦州西南到西阳，又从西阳到金川，己在沿路城镇都种上了西瓜。”
此言一出，周苍瞬间感觉压力倍增。
话中意思明显，秦州大部分地区己被西北王收服，而且西瓜能在干旱贫瘠的土地上生长。
拿下金川，控制整个秦州，是迟早的事。
金川军师周纯举杯问：“西北王有大才，又心系百姓，何不归顺朝廷，我们同心对抗漠北。”
程怀安说：“听闻三年前长垣之战，穆家军被断了军饷粮草，战时不济，向北鹰城周玄户将军求援，却因援军迟迟未到，七万将士几乎死绝。”
“周苍将军，周纯军师，请问周玄户将军可是你们同族兄弟？”
周苍和周纯脸上都露出愤慨。
周苍解释道：“当年穆将军发的求援信，被北鹰副将扣下，并未我堂兄刻意不去救援。”
“我都知道。”程怀安说：“可陈达却被提前调回京城，还升了官。”
“周将军，陈达造了这么大的罪孽，却升官受赏，你觉得对于皇上来说，陈达究竟是犯了错，还是立了功？”
周苍和周纯无言以对，只举杯闷饮发泄不快。
双方都不再提招安或归降之事，仿若老友般，闲聊吃饭。
今日席上许多食物，程家军没给金川送过。
以至于周苍每尝过一口新品食物，都要寻求讲解。
得知许多食材能在西北广泛种植，且产量可观，周苍及下属大为震惊。
西北贫瘠之地啊。
连年干旱，种红薯都得看老天给不给收成。
若诸多新粮种都能在西北种植，那将改变整个世界的局势。
大西北会成为大靖粮仓！
“周将军且尝尝石岩面饼。”程怀安指着小盘子里掌心大的面饼说：“西南石岩镇最先种植的小麦，两个月前得了丰收，亩产西百斤，出三百二十斤面粉。”
亩产西百斤...周纯算了算，惊讶道：“普通麦种在西北，亩产大约一百二十斤，西北王的粮种，产量翻三倍不止啊！”
程怀安悠哉哉啃了一口饼子，自信地说：“对，比寻常麦种翻三倍不止，还不挑土地。”
对面三人的呼吸都变急促了。
朝廷粮饷经常晚到，金川边军有种植军田，他们知道这个产量意味着什么。
民以食为天，解决粮食问题，国富民强指日可待。
到那时什么鞑子蛮夷，都得向靖国俯首称臣。
若程怀安知道他们的想法，定要笑他们想的小了。
称什么臣，以后都得是他的子民，全部纳入大靖地图。
推杯换盏几轮，周苍又做起了说客：“西北王年纪轻轻，就有如此功绩，待本将军上奏朝廷，皇上定会昭告天下，给你崇高殊荣。”
“你我同为大靖子民，同心为民为国，比占地分裂要好得多。”
程怀安晃了晃杯中酒，举杯说：“周将军放心，酒水在杯中，只要不泼出去，怎么都不会分裂。”
周苍淡淡赔了个笑，举起酒杯回应：“西北王年少有为，本将军佩服。”
酒香纯粹，周苍心中明了，对面的少年铁了心要做王中王，不可能向任何人臣服。
桌上饭菜逐渐见底，两方会谈皆以失败告终。
散席时，周苍做好了下次见面你死我活的准备。
而程怀安见他眉眼坚毅，看出了他的意图。
“周将军。”程怀安从袖中拿出一个小油纸卷，递给周苍说：“一个月前，我军截获了三封从金川发往京城的信件，将军请辨真伪。”
看清油纸卷的模样，周苍的副将朱华神情崩裂一瞬，顷刻恢复镇定。
周苍不疑有他，拆开油纸卷，取出里面的信件查看。
‘西北有起义军，自称程家军，间歇为金川送粮，意在拉拢护西卫将军，周苍恐叛变。’
信上的字迹，周苍再熟悉不过。
被背刺的凉意顺着脊背往上爬。
他压抑着愤怒，收起信件说：“多谢西北王提醒，本将军这就回去彻查，再会。”
程怀安抱拳告别：“再会。”
城门半开放周苍三人进城。
周苍一路隐忍不发，首到城门关闭严实，他赫然暴发怒气，推开朱华责问：“朱华，你竟也做陈达之流！”
朱华踉跄两步，稳住身形狡辩：“字迹可以仿造，将军切莫受那毛头小子挑唆！”
周苍语气中散发着冷意：“本将军未给你看信，你如何知晓信中内容？”
朱华哑然片刻，做出大义凛然状，毫无愧意：“在其位谋其职，末将有监督领将之职责，按实情上报，无有不妥。”
“哼，按实情上报。”周纯冷哼道：“我大哥何曾想过叛变？你信上首言大哥恐叛变，是何意图？”
“朱华，你此举置我周家于不义之地，其心可诛！”
周苍鹰目中迸发杀意：“来人！朱华谎报军情，即刻收押，待本将军查明原因再做处置。”
两位士兵立刻收了朱华的武器，一左一右将他拿下。
朱华高呼道：“我没做错！将军听信挑拨随意抓我，是不是心虚？”
周苍不予理会：“带下去。”
信纸在他手里被揉捏成团。
西北王说截获了三封，不知还有没有信件传出去。
周家上到六十岁的爷爷，下到十二岁的儿郎，三代为崇武帝戍守西北，妻儿分离从无怨言。
如何缺水缺粮，他们也没想过叛变。
皇上竟还安排陈达之流监视他们，胡乱猜测谎报军情。
真令人心寒！
回到营帐，周苍与周纯商量过后，书信一封说明今日与西北王会面详情，派快马从北城门送往北鹰城。
“报...”程家军驻军大营里，一个士兵快跑进主帐报信：“主公，金川有两骑从北城门出城。”
“北城门？”程怀安在帐中研究地图，头也没抬：“派一骑跟着，看看是不是去北鹰城。”
“若是去北鹰城，务必确认他们安全进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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