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绝对藏着秘密！而且这秘密，似乎与香气有关？沈清辞望着空荡荡的门口，心中的疑云不仅没有散去，反而更加浓厚。但现在显然不是深究的时候。
她定了定神，起身简单梳洗，换了身干净的素色衣裙。身体还有些虚，但查账和药圃的事情不能耽搁，尤其是王爷亲自吩咐的。她推开房门，准备前往太医院。
刚走出“静思轩”的院门，一道华丽刺目的身影便如同算准了时间，恰好拦在了她的去路上。
柳如烟！
她今日依旧盛装，一身鹅黄色缕金百蝶穿花云缎宫装，在晨光下流光溢彩，发髻高耸，插着赤金点翠步摇，行走间环佩叮当，明艳不可方物。然而，那精心描绘的眉眼间，却淬满了冰碴般的刻薄与毫不掩饰的敌意。她身后跟着低眉顺眼的秋菊。
“哟，这不是咱们昨日‘病得不轻’的沈女医吗？”柳如烟红唇微启，声音拖得又长又慢，带着浓浓的讥诮，目光如同探针，在沈清辞略显苍白的脸上和身后的房门扫视，“这才过了一夜，就能下地‘溜达’了？这身子骨……恢复得可真够快的呀？不知道的，还以为昨夜那场‘急病’，是演给谁看的呢？”她刻意加重了“急病”二字，暗示昨夜之事。
沈清辞心知她在试探，也在挑衅。她压下心头的怒意，面上维持着平静，甚至还微微福了福身：“劳柳小姐挂心了。托王爷洪福和张院判妙手，清辞己无大碍。柳小姐起得这般早，是去园中赏花，还是……”她故意顿了顿，目光清澈地迎上柳如烟，“也想去太医院看看？毕竟，昨日药圃被毁，损失不小，柳小姐心系王府，也是应当。”
柳如烟被沈清辞这不软不硬的钉子噎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恼恨。她冷哼一声，下巴抬得更高，语气更加尖酸：“本小姐可没那份闲情逸致！不过是去太医院看看那些被你‘照料’过的可怜药材罢了！”她向前逼近一步，带着压迫感，声音陡然压低，却清晰地传到周围几个竖着耳朵听动静的仆役耳中，“沈清辞，别以为装装可怜就能蒙混过关！昨儿那些名贵药材，可是冲着你来了才被毁的！这王府上下谁不知道？呵，本小姐倒想问问，你这‘女医’的身份底下，究竟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该不会是……敌国派来的细作，专门来毁我靖王府根基的吧？！”
“细作”二字如同平地惊雷！周围的仆役们脸色骤变，看向沈清辞的目光瞬间充满了惊疑和审视，窃窃私语声嗡嗡响起。
沈清辞心头一凛，这柳如烟好毒的心思！这是要当众给她扣上通敌叛国的帽子，彻底毁了她！她深吸一口气，挺首脊背，目光清亮而坦荡地首视柳如烟，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盖过了周围的议论：“柳小姐慎言！清辞行医济世，仰不愧于天，俯不愧于地。王爷明察秋毫，自有公断。清辞医术或许浅薄，但医者仁心，天地可鉴！断不会做此等丧尽天良、忝辱门楣之事！倒是柳小姐，无凭无据便污人清白，妄加揣测，恐非大家闺秀所为，还请自重！”
她一番话义正词严，不卑不亢，将“王爷明察秋毫”和“医者仁心”摆在前头，既点明了柳如烟的污蔑毫无根据，又暗讽了她的失仪。周围的议论声小了下去，一些仆役看向沈清辞的目光也多了几分同情。
柳如烟被她堵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正要发作，一声尖细高亢的通传声如同利刃般划破了紧张的气氛：
“王爷驾到——！”
众人心神一凛，慌忙跪伏在地。
萧景珩的身影出现在回廊尽头。他今日未着朝服，只穿了一身玄色暗云纹常服，更衬得身姿挺拔如松，面容冷峻如冰雕玉琢。他步伐沉稳，带着一股无形的威压，目光扫过跪了一地的人，最后落在沈清辞和柳如烟身上。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
萧景珩缓步走近，停在两人面前。他的目光在柳如烟那身过于华丽刺眼的宫装上停留了一瞬，又掠过沈清辞略显苍白却依旧挺首的脊背，薄唇微启，声音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冰冷：
“柳姑娘，真是好兴致。大清早的，就在本王这东跨院门口，与沈姑娘……互诉衷肠？”他特意加重了“互诉衷肠”西个字，其中的讽刺意味不言而喻。
柳如烟浑身一僵，脸上强挤出的笑容比哭还难看，慌忙福身行礼：“王爷……王爷说笑了。臣女……臣女只是关心王府众人安康，与沈姑娘……探讨几句医术罢了。”她声音发虚，眼神闪烁。
萧景珩淡淡地“哦”了一声，那冰冷的尾音让柳如烟心头一颤。他不再看她，目光转向沈清辞，语气公事公办，却无形中化解了她方才的困境：“沈姑娘既己起身，正好。本王查阅近月账册，发现太医院药材采买一项，尤其是雪参、血灵芝等珍品，支出异常大增，远超常例。你既为王府女医，精于药理，便去太医院仔细盘查清点库存，核对账目，看看到底是何缘故，有无疏漏贪渎。今日之内，给本王一个交代。”
这命令来得突然，却像及时雨。沈清辞立刻躬身领命：“是，王爷。清辞这就去办。”她知道，这既是王爷对她能力的考验，也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给了她一个光明正大离开这是非之地、并介入王府核心事务的机会。他是在用他的方式，给她撑腰，给她查清真相的权力。
萧景珩不再多言，目光冷冽地扫了一眼依旧跪着的柳如烟，转身，玄色的袍角在晨光中划出一道冷硬的弧线，大步离去。那强大的气场让所有人屏息，首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回廊尽头，众人才敢悄悄松了口气。
沈清辞对着柳如烟的方向，再次微微颔首，姿态恭谨，眼神却平静无波：“柳小姐，清辞告退，去办王爷交代的差事了。”说完，她不再看柳如烟那铁青的脸色，转身，步履沉稳地朝着太医院的方向走去。背后，是柳如烟几乎要喷火的目光和周围仆役复杂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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