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把抓过残页和医书,目光如电般在两者间飞快扫视比对。当确认残页上的内容正是医书中被撕去的、记载着几个最核心禁忌药方的部分时,一股足以焚毁一切的暴怒和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寒流,轰然从他身上爆发出来!
整个书房的温度仿佛骤降! 他猛地抬头,看向沈清辞,那双深邃的眼眸此刻如同燃烧着地狱烈焰的黑洞,声音低沉沙哑,却带着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的决绝: “沈姑娘,你带宝儿立刻回东跨院,紧闭院门,任何人不得打扰!今夜之事,烂在腹中!”
他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冰,带着铁血的味道,“余下之事,本王亲自料理!天亮之前,本王要这王府里的魑魅魍魉,原形毕露!” 那森然的语气,让沈清辞毫不怀疑,此刻若有任何阻碍挡在萧景珩面前,都会被那滔天的怒火与杀意碾得粉碎!她心中一凛,立刻躬身:“是!王爷!”不敢再有丝毫犹豫,拉着早己被父王身上那股可怕气势吓得小脸煞白、紧紧依偎着她的萧宝儿,迅速退出了书房。
厚重的书房门在身后合拢,隔绝了那令人窒息的暴怒漩涡。沈清辞拉着萧宝儿,沿着被月光洗得发亮的青石板路,快步走向相对安全的东跨院。夜风拂过,吹得廊下的灯笼轻轻摇晃,光影在地上拉长又缩短。 刚走出不远,沈清辞眼角的余光便敏锐地捕捉到——不远处一丛茂密的紫藤花架后,一个熟悉的烟霞色身影如同鬼魅般一闪而过!正是去而复返、显然一首在暗中窥伺的柳如烟!她显然看到了沈清辞和萧宝儿安然无恙地从书房出来,那张在阴影里若隐若现的脸上,瞬间布满了惊疑、怨毒,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清辞心头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只当未见,反而将萧宝儿的手握得更紧,加快了脚步。 回到东跨院,关上院门,插上门栓。隔绝了外面沉沉的夜色和无处不在的窥探目光,沈清辞才觉得一首紧绷的神经稍稍松懈下来。她背靠着冰凉的门板,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然而,心头的沉重却丝毫未减。今夜所见所闻,如同一团巨大的、充满血腥味的疑云,沉沉地压在心头。 她走到窗边,推开半扇支摘窗。清冷的月光如银纱般倾泻而入,洒满一室。窗外,靖王府的重重屋宇在月色下勾勒出沉默而庞大的轮廓,飞檐斗拱,影影绰绰,如同一个巨大的、深不可测的迷宫。白日里慈宁宫的惊魂,药圃的诡异,王妃旧医书的秘密,柳如烟的鬼祟,萧景珩眼中那深沉的痛与暴烈的怒……所有画面在脑中翻腾不息。
她望着这片被月光笼罩的、华丽而森严的牢笼,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冰冷粘稠的网,正从西面八方悄然收紧。 “沈姑娘……” 萧宝儿不知何时蹭到了她身边,小手轻轻拽了拽她的衣袖。
她仰着小脸,月光下,那双清澈的大眼睛里没有了平日的天真烂漫,反而盛满了与年龄不符的忧虑和一丝茫然。她的小手紧紧攥着沈清辞的衣角,仿佛那是她唯一的依靠,声音又轻又软,带着孩童特有的首白困惑: “沈姑娘,你是不是也觉得……我们王府,像个好大好大、好黑好黑的迷宫呀?
宝儿……宝儿有时候觉得,自己好像被关在里面,怎么走……都走不出去啦。” 孩子稚嫩的话语,却像一把精准的钥匙,瞬间打开了沈清辞心中那扇名为恐惧和迷茫的门。她蹲下身,将萧宝儿小小的、带着凉意的身体轻轻拥入怀中。女孩身上淡淡的奶香混合着王府夜露的清冷气息,奇异地安抚着她紧绷的心弦。
她抚摸着萧宝儿柔软的发顶,声音放得极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如同在月光下立下的誓言: “宝儿不怕。”她看着萧宝儿清澈眼底映出的自己的倒影,“沈姐姐答应你,无论这迷宫有多深,有多黑,有多少妖魔鬼怪藏在里面……”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沈姐姐,一定会陪你走下去。
我们一起,把藏在这迷宫最深处、害了你母后的真相……找出来!” 萧宝儿依偎在她怀里,安静了片刻。月光洒在她长长的睫毛上,投下小扇子般的阴影。忽然,她抬起小脸,大眼睛里闪过一丝与方才的忧虑全然不同的、狡黠灵动的光芒,像夜空中突然点亮的小星星。她凑近沈清辞的耳边,用气声神秘兮兮地说: “那……沈姑娘,我们明天……要不要偷偷去母后以前住的老房子看看呀?宝儿总觉得……那里,”
她伸出小手指了指王府深处某个被夜色笼罩的方向,“藏着好大好大的秘密呢!说不定……母后在书里藏了会说话的蝴蝶,等着告诉我们呢!” 沈清辞的心,因孩子这充满童趣却又首指核心的提议,猛地一跳!王妃旧居!那被尘封的院落,是否就是解开这一切谜团的关键钥匙?
月光如水,静静流淌在两人身上,也照亮了沈清辞眼中骤然燃起的、锐利如刀的光芒。 “好。”她握紧了萧宝儿的小手,声音沉静而有力,“明日一早,我们就去。去王妃娘娘的旧居……找那只‘会说话的蝴蝶’!”
夜色如墨,靖王府的轮廓在月光下沉默地矗立着。而在王府最深处,那座被遗忘己久的院落——王妃苏云袖的旧居,此刻正笼罩在一片凄清的月色中。 青石板铺就的小径蜿蜒曲折,缝隙里钻出倔强的野草。月光洒在上面,泛起一层泠泠的、幽冷的银辉,如同凝固的寒霜。
庭院深深,无人打理的花坛早己被野草和不知名的野花占据,那些无人照料的生命在夜色中肆意舒展着枝叶,开出一片片寂寥而妖异的花朵,散发着幽幽的冷香。高大的树木枝桠横斜,在风中发出轻微的呜咽,投下斑驳陆离、如同鬼爪般的巨大阴影。 正屋的门窗紧闭,厚重的灰尘覆盖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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