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苒儿！发什么呆！”林母端着一碗糙米粥进来，见她对着镜子愣神，忍不住叹气，“王家婶子今早又来问话了，那陈家后生你到底是见还是不见？人家可等着回信呢！”
林苒猛地回过神，看着母亲愁苦焦虑的脸，和碗里那稀薄得能照出人影的米汤，一股巨大的无力感攫住了她。她张了张嘴，喉咙干涩，最终只是垂下眼，低低道：“娘，我……我想去相国寺上炷香。”
林母愣了一下，随即眼中燃起一丝希望：“去！该去！去求求菩萨，保佑我儿得遇良缘！”她放下碗，忙不迭地去翻箱底，摸出几个积攒的铜钱塞进林苒手里，“多上几炷香，心诚些！”
林苒心情沉重，仿佛整个世界都压在她的肩头，让她喘不过气来。她迈着缓慢而沉重的步伐，缓缓地踏入相国寺的大门。这座古老的寺庙庄严肃穆，西周静谧无声，只有偶尔传来的木鱼声和诵经声，在空气中回荡。
她的心中充满了烦恼和忧虑，她此次前来相国寺，是因为父母对她的婚姻大事忧心忡忡。他们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这佛前，希望能为女儿祈求一段美好的姻缘。
林苒慢慢地走向供桌，每一步都显得那么艰难。她的心情愈发沉重，仿佛这供桌是她人生的一道坎，而她却不知道该如何跨越。终于，她走到了供桌前，缓缓地跪了下来。
她双手合十，紧闭双眸，心中默默地诉说着对美好姻缘的期盼。她的声音轻柔而低沉，只有她自己能听见。缭绕的香烟在她身旁袅袅升起，像是她的心愿一般，缓缓地飘向那未知的远方。
林苒在心中默默祈祷着，希望佛祖能够听到她的心声，赐予她一段美满的姻缘。她的思绪渐渐飘远，回忆起自己曾经的种种经历，那些快乐与痛苦，都在这一刻涌上心头。
就在林苒全神贯注地沉浸在祈祷之中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这声音由远及近，仿佛是有人正朝着她的方向走来。林苒的耳朵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丝声响，她的身体微微一颤，但并没有立刻睁开眼睛。
然而，那脚步声却越来越清晰，最终停在了她的面前。林苒终于忍不住，微微睁开了双眼，想要看看是谁打扰了她的祈祷。当她的目光与来人交汇的瞬间，她不禁愣住了——站在她面前的，竟然是一位气质非凡的男子！
这位男子身着一袭月白色的长袍，袍袖随风轻轻飘动，仿佛仙子下凡一般。他的头上戴着一顶黑色的方巾，更衬得他面如冠玉，剑眉星目，高挺的鼻梁下，嘴唇微微上扬，透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他的周身散发着一种温润而又威严的气息，让人既感到亲切，又不禁心生敬畏。
林苒心中一惊，这辈子她从未见过如此出众的男子，上辈子的事虽经历过但情感淡化她也没想那么多，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她的脸“唰”地一下红了起来，连忙低下头，不敢再与男子对视。
赵祯也注意到了林苒，他看到她低垂着头，神情温婉，眉眼间却隐隐含着一丝忧愁。这丝忧愁如同一缕轻烟，萦绕在她的眉宇之间，让人不禁心生怜悯。赵祯的心中忽然一动，他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凝视着眼前的女子。
“姑娘，为何如此忧愁？”赵祯轻声问道，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仿佛能穿透人的灵魂。林苒听到这声音，身体猛地一颤，她缓缓抬起头，目光与赵祯交汇。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连忙福了福身，轻声回答道：“小女子为嫁人之事烦恼，故来祈求姻缘。”她的声音轻柔得如同微风中的柳絮，带着一丝怯意。
赵祯微微点头，目光落在供桌上的香烛上，“姻缘之事，或许自有定数。姑娘莫要过于忧心。”林苒听了，心中似有一股暖流划过，不自觉地抬起头看向他。西目相对，林苒只觉眼前男子的眼神深邃而温暖，让她莫名地安心。
突然，一股熟悉的香味如同一阵轻风般飘然而至，仿佛是来自记忆深处的呼唤。林苒不禁喃喃自语道：“龙涎香？”
然而，这声低语却被身旁的人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疑惑地问道：“什么？”
林苒心中猛地一紧，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地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现在想要装作不知道他是皇帝，恐怕己经来不及了吧？无数个念头在她脑海中飞速闪过，像是一场激烈的风暴，让她有些应接不暇。
时间似乎在这一刻凝固了，短短的几秒钟，却让林苒感觉如同度过了漫长的岁月。她的目光与赵祯交汇，那是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仿佛能洞悉她内心的每一丝波动。
面对赵祯那深邃的目光，林苒明白，自己大概是己经暴露了。毕竟，一个生活在社会底层的女子，又怎么可能认得如此珍贵的龙涎香呢？
林苒心中慌乱，灵机一动，连忙解释道：“回公子，小女子曾在一位香料商人家中见过龙涎香，故而认得。”她低垂眉眼，不敢去看赵祯的神色。
赵祯的脚步踏在相国寺后院青石板铺就的甬道上，声音轻缓，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分量，沉沉压在林苒的心头。她垂着头，视线紧紧锁在眼前方寸之地那几块磨损的石板上，连呼吸都下意识地放轻了，生怕一丝多余的气息都会引来雷霆震怒。
农家女？她方才情急之下脱口而出的解释，此刻回想起来简首漏洞百出，如同糊窗的薄纸，一戳即破。龙涎香何等金贵？那是御用禁品，寻常香料商人莫说珍藏，便是见上一面都难如登天。她一个村野长大的女子，如何“见过”？这谎言苍白得可笑。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静默中缓慢流淌。林苒甚至能听到自己胸腔里擂鼓般的心跳，一下，又一下，撞击着肋骨，震得耳膜嗡嗡作响。她指尖冰凉，悄悄缩在粗布衣袖里，指尖无意识地掐着掌心，试图用那点微不足道的刺痛让自己保持清醒。
赵祯并未立刻发作。他只是静静地站着，月白色的袍角被穿廊而过的微风吹拂，轻轻摇曳。那目光如有实质，沉甸甸地落在她低垂的发顶，带着审视，带着洞悉一切的了然，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兴味。
终于，那带着一丝低沉磁性的嗓音再次响起，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死寂，却比方才更添了几分不容置喙的威仪。
“原来如此。”赵祯缓缓开口，语气平淡无波，听不出喜怒，“倒是本公子唐突了姑娘。”他顿了顿，那目光仿佛能穿透她低垂的眼帘，“不过，寻常香料商人，怕是连龙涎香的碎屑都无缘得见。姑娘的见识，倒是……颇为不凡。”
每一个字都像小锤，敲在林苒紧绷的神经上。冷汗沿着她后颈的脊柱悄然滑下，浸湿了里衣的领口，带来一阵粘腻的冰凉。他根本不信！他只是在等，等一个更有趣的答案，或是……等一个处置她的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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