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冬宫深处，隔绝了外界永恒呼啸的寒风。冰晶雕琢的长桌映着穹顶垂落的幽蓝吊灯光芒，十一张高背椅如同沉默的墓碑，环绕着桌面中央悬浮的璃月地图。地图上，归离原区域正反复播放一段残缺影像：玄衣女子指尖微动，一队全副武装的先遣队士兵连同他们激发的冰锥烈焰，如同被橡皮擦抹去的铅笔痕迹，无声无息地消失在空气里，地面只余下被真空领域瞬间抽干水分而龟裂的冻土。
“百分之七十三点八的湮灭效率，无元素残留，无能量逸散，不符合提瓦特己知任何力量体系。”一个冰冷毫无波动的电子合成音响起。属于「博士」多托雷的席位后方，数条粗大的管线连接着他座椅扶手上延伸出的机械臂，臂端的精密仪器正投射出复杂的数据流，分析着那段影像。“初步判定为…对‘存在’概念的局部删除。”
壁炉里的炉火熊熊燃烧，发出噼啪的爆响，跳跃的火光却无法驱散长桌周围的森然寒意，只在执行官们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摇曳不定的阴影。
“删除？”「富人」潘塔罗涅慢条斯理地开口，指尖一枚北国银行发行的至冬金币灵巧翻转，反射着幽冷的光。他嘴角噙着一丝玩味的笑，目光却锐利如刀锋。“有趣。北国银行最精密的算筹也算不清抹除一支精锐的成本。这位‘尘寰’女士，出手倒是比最吝啬的商人还‘节俭’。”他刻意加重了节俭二字，嘲讽之意溢于言表。
「仆人」阿蕾奇诺端起骨瓷茶杯，轻啜一口滚烫的红茶，袅袅热气模糊了她镜片后锐利的目光。“节俭，却致命。目标优先级需要重新评估。她与摩拉克斯的关系，是隐患，也可能是撬动璃月的支点。”她的声音平稳，如同在陈述一项日常事务。
“支点？”「木偶」桑多涅操控的巨大机械玩偶发出沉闷的齿轮转动声，笨拙地歪了歪头，关节处发出轻微的摩擦音。“脆弱的支点。情感，是灵魂最易折断的轴承。摩拉克斯是她唯一的锚。”玩偶空洞的眼窝转向地图上标注为“璃月港”的位置。
「队长」卡皮塔诺环抱双臂，厚重的铠甲纹丝不动，只有头盔下传出低沉如闷雷的嗓音：“力量层级，超越尘世执政官。常规武力压制方案无效。需要‘弑神’级预案。”
“预案？”「博士」的机械臂突然停止分析，发出轻微的嗡鸣，他本人则发出一声压抑着兴奋的低笑，像毒蛇在黑暗中吐信。“哈……多么完美的素材！星神之力与提瓦特魔神的融合样本！捕捉她！解析她！她的存在本身，就是通往世界之外真理的钥匙！这将彻底颠覆我们对虚数之树的认知！”他的电子合成音调因为激动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音。
“冷静，多托雷。”首席执行官「丑角」皮耶罗的声音不高，却像冰锥刺穿了狂热的氛围，让整个议事厅瞬间沉寂下来。他坐在主位，阴影几乎将他整个身形吞没，唯有面具的眼孔位置，两点幽深的光芒凝视着影像中尘寰模糊的身影。“钥匙，也可能打开潘多拉魔盒。她的力量本质是‘虚无’，是吞噬一切的终极。贸然触碰，只会加速北国银行乃至至冬的破产清算。”他最后几个字轻飘飘的，却带着千钧之力，敲打在每个人心上。
潘塔罗涅手中的金币骤然停止翻转，被他紧紧攥住，指节微微发白。
“那依阁下之见？”「少女」哥伦比娅空灵的声音响起，她双手交叠放在膝上，纯白的裙裾纤尘不染，如同冰原上初绽的雪莲，眼神却带着洞悉一切的漠然。
皮耶罗的目光扫过全场：“情报。我们需要更精确的情报。她力量的边界？弱点？与星穹列车、与摩拉克斯联结的强度？以及……”他顿了顿，面具转向地图上璃月之外更广阔的提瓦特，“其他势力，尤其是天空岛的反应。阿蕾奇诺。”
“在。”「仆人」放下茶杯，姿态无可挑剔。
“你的‘壁炉之家’，该活动活动筋骨了。目标：璃月港，渗透，观察，接触星穹列车成员。首要任务：评估尘寰的情感状态及其对摩拉克斯的依赖程度。非必要，不冲突。”皮耶罗的指令清晰而冷酷。
“明白。”阿蕾奇诺微微颔首。
“潘塔罗涅。”
“阁下？”富人抬起头。
“北国银行在璃月的所有‘投资’，进入静默期。收缩触角，避免任何可能刺激岩神的举动。你的金币，暂时收好。”皮耶罗的语气不容置疑。
潘塔罗涅脸上那丝惯常的笑容终于消失，他沉默地点了点头，将紧握的金币收回内袋。
“至于你，多托雷，”皮耶罗的目光转向仍在微微颤动的机械臂，“停止你那些危险的‘捕捉’妄想。把你的精力，放在研究如何‘防御’这种虚无之力上。我需要知道，什么样的力量或法则，能延缓、干扰甚至隔绝这种‘删除’。”
博士的机械臂不甘地垂下，发出一声泄气般的嘶鸣，他本人则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冷哼。
“散会。”皮耶罗的声音落下，如同给这场冰冷的会议盖棺定论。执行官们无声地起身，高背椅与冰晶地面摩擦发出轻微的声响，身影逐一融入议事厅更深沉的阴影之中，只留下壁炉里火焰孤独地跳跃，以及悬浮地图上反复播放的、那片触目惊心的虚无空白。
距离喧嚣广场几条街外，一栋挂着“冬妮娅银饰工坊”朴素招牌的石砌建筑地下。这里与地面的祭典狂欢是两个世界。空气阴冷潮湿，弥漫着铁锈、旧书页和某种难以形容的、类似枯萎植物的淡淡腥气。粗糙的石壁上没有窗户，只有几盏昏黄的煤油灯提供着有限的光源，将巨大的书架和其上堆积如山的卷宗、羊皮纸投射出扭曲怪诞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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